李文指著許鐘笑著說道︰「你個臭小子,我還沒說你,你就要撂挑子,這還能行?你說你沒讀過書,沒受到過教育,沒有信仰,這些都不是借口,你才幾歲,現在補上還來得及——」李文擺擺手,「先不說這些,現在我要好好批評批評你們兩個,特別是許鐘同志。剛才你也看到了,胡建偉他們幾個被我罵的是狗血淋頭,現在進入考察期,如果三個月還是這個樣子,他們都不用干了。」許鐘在一旁眉頭微皺,按他的想法,那幾個村出了那麼大的事,村長早就該撤了,怎麼現在還有什麼考察期,這跟死刑緩期執行差不多,多半是死不了了。李文臉色再次嚴肅起來︰「許鐘,我知道除了醫術,手段也非常高明,三十六計玩得溜精,還遠交近攻,還合縱連橫,縱橫捭闔,還有桃花溪下游的水動不動變苦,還有那些幾乎引起群體事件的謠言,別人不知道,難道你當我和孫書記也是傻子?」听到這里,許鐘馬上冷汗涔涔了,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李娟麗,以為是她告的密。「別看小李同志,她都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居然也做了你的幫凶,你們怎麼可以用對付階級敵人的手段來對付鄰近的村民呢?第一次瘟疫事件那是權宜之計,也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鄉里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里,可是這種手段可一不可再,你當時對敵打仗嗎?還不擇手段斗智斗勇?」許鐘舌忝了舌忝嘴唇沒吭聲,他也沒啥心里負擔,大不了這個村長不干了去球,自己反正也沒啥遠大抱負,最好桃樹坪的農家樂垮了,男人全都再出去打工,讓他再續他的換種大計。李娟麗在一旁紅著眼楮,囁嚅著︰「李鄉長,我們……」「听我說完!」李文站起身來,嘆了口氣說︰「這短短半年,你們二人的成績是非常出色的,這是全鄉老百姓都有目共睹的,桃樹坪村,從一個交通最閉塞,無人問津的小山村,一躍成為全省旅游文化景點必到之處,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化和自然景觀,以點帶面,帶動了地方經濟的蓬勃發展。對此,鄉里年底的表彰會上,自然少不了你們。但是——」李文話鋒一轉︰「許鐘,你做的那些事,已經過格了,超限了,那是不正當競爭,甚至可以說是非法競爭。你說說,在水里下藥,造成瘟疫,散播謠言,幾乎釀成群體事件,這些事情性質有多嚴重你知道嗎?作為始作俑者的你,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總書記三番五次強調,要構建和諧社會,你倒好,哼!」許鐘畢竟年幼,也是個法盲,他哪里知道自己那些小九九領導全都知道,而且還是犯法的,听到這里,他已經有些慌了。李娟麗還是知道一些法律常識的,現在想想自己同許鐘做的那些事,確實多少觸犯了法律,有破敗安定團結的嫌疑,「怎麼辦,自己的遠大抱負還沒施展,難道還要弄得個鋃鐺入獄?這個該死的許鐘,我恨死你了!」她努力抬起頭,鼓起勇氣爭辯道︰「鄉長,我……我們只是為了保住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我們……」李文雙目瑩然道︰「是,你們做的這一切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兩位基層同志,你們的工作能力非常強,但是我們是黨的干部,是人民給予權力,所以,我們要為人民服務!許鐘,你都是上過媒體的先進人物,我黨的宗旨和行事方式你也該有所了解,回去好好想想吧,多看看法律方面的書!如果你願意,等村里安頓下來,我可以推薦你到縣里上個夜大和黨校什麼的,拿個成人學歷,再入個黨,以後發展空間就大了。」「啊!」許鐘慢慢站了起來,眼中潮乎乎的,剛才自己還在盤算自己的小九九,沒想到領導為自己想這麼多,這麼周全,共-產-黨人的行事作風從對陳隊長的處理方式上就可略見一斑,如今再看到堂堂鄉長,對自己一個小村長的「恨鐵不成鋼」的諄諄教誨,他抿了抿嘴,馬上表態︰「李鄉長,你放心吧!今後桃樹坪村會和鄰村好好相處的,帶著他們共同富裕。另外您說的到縣里學習,我一百個願意。」他去縣里,當然很大程度是那里有個許子矜。看到他欣欣然的樣子,李文非常高興,他說︰「好,年輕人就要肯上進,我會安排的,今天我們的談話內容差不多了,回去好好想想,盡快向組織靠攏,一個人怎麼可以沒有信仰?」李娟麗心思縝密,看到許鐘一副得瑟樣兒,馬上就能想起他和許子矜的齷齪事,她從心里把許鐘好好佩服了一番︰真是太強悍了,這種時候都能想到那種事情。二人走出鄉鎮府,不由的同時深深出了口氣,看著天空不知何時露出臉蛋的一輪太陽,總算驅走了一些寒意,讓人有種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的感覺。「李書記,都是我連累你了,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請你在鄉里吃頓飯!」李娟麗乜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不過還是算了,鄉里又不是省里,能有什麼好地方,等下次有機會進省城再好好宰你。」「也好!這鬼天氣,要是有部車就好了!對了,李書記——」「打住!叫姐!」許鐘嘿嘿一笑︰「姐,你那麼高的學問,回去給我普及普及法律唄!」「這還差不多!」李娟麗風情萬種的一笑︰「沒問題,誰讓我是你姐哩,呵呵……」一回到村里,許鐘就張羅著請客吃飯,客人就是下游那些個村的村長,吃在農家樂,喝著青梅酒,抽的玉溪煙,一頓飯下來,大家關系融洽得就像同胞親兄弟,盡管他們有不少做許鐘的老子都綽綽有余。特別是刀把村的胡建偉,正兒八經一個性情中人,半斤青梅酒下肚,臉蛋成了豬肝色,他拉著許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訴說著自己的郁悶痛苦。許鐘真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了,于是他許下了來年共同富裕的承諾。終于到了年跟前,這天,李娟麗正在村部里給許鐘惡補法律常識,一通電話打了過來。李娟麗接完電話,一下子跑過來和滿臉詫異的許鐘來了個擁抱,還在他臉蛋上啄了一口,然後才臉蛋紅紅的放開了手。看她臉上騰起的紅雲,閃爍的目光,隨著呼吸激烈起伏的飽滿胸部,還有低頭摳弄衣角不勝嬌羞的模樣,許鐘頓時火起,恨不得將她就地正法。他模著臉頰皺眉盯著李娟麗看了半天,說︰「怎麼啦?吃錯藥了?有什麼事值得這麼高興!」「你猜!」李娟麗一掃適才的羞澀表情,撲閃著黑亮的眼楮說道。許鐘閉著眼楮裝模作樣的掐算了一會,突然眼楮一睜說︰「猜不出。」「切——那你還那麼大反應,我還以為你這個小道士有多高的道行呢!好了,姐姐告訴你吧,鄉里通知咱倆去參加年度表彰大會,還要讓你做經驗介紹哩。」「就這,板上釘釘的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還有你說什麼?還要介紹經驗?」許鐘一下子苦著臉說︰「怎麼介紹,俺們做的那些事都是見不得光的,這份材料還是你這個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高材生執筆吧!」「少給我戴高帽子,當然是我執筆,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小弟弟。」李娟麗突然抿嘴正色道︰「許鐘,謝謝你,沒有你,桃樹坪取得不了這麼輝煌的成績,沒有你,我發現不了自己的價值,沒有你,我施展不了自己的抱負。其實這份功勞主要是你的!」「得,不要用排比句,太沉重,太華麗,我承受不了。」李娟麗眉頭一皺,撅著嘴︰「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嘿嘿,這麼認真干嘛,李書記,你不會是打算以身相許吧,我還小呢!」「去你的,兩句話不到就沒正經!好了,你回去吧,這兩天沒事也不要到村部來,讓我閉門潛修專心寫材料,等初稿出來,再找你來商議。」「那好,我走哩!」一腳高一腳低走在上青雲觀的山路上,除了一些松樹還泛著青色,其它的都是一片枯黃,抑或是光禿禿,有一種蒼涼的感覺蔓延開來。許鐘一下子感覺心頭空落落的,原來自己一天到晚人五人六的,卻已經耐不得寂寞了。這一刻,他想到了亞楠,自己是否應該去她家過年,可是想想還是算了,她除了孩子還有婆婆,寡婦門前是非多,人言可畏。手機在指間旋轉著,許鐘突然停下撥出一串熟悉的號碼。「許鐘,怎麼,想我了?」吳媚在第一時間接起的手機。「姐,你在哪呢?」「你猜?」「怎麼回事,今天總有人讓我猜,好吧,你在省里!」「嗯……你抬頭看!」許鐘依言抬頭,遠遠的在青雲觀門口的石階上,看到一個小小的紅色人影在向他招手,看那朔風中的體型,不是吳媚還能是誰?他眼楮一紅快步奔了上去。待進入殿中,升起一堆火,給吳媚倒了一杯水,又給她月兌下紅色羽絨服,他才問道︰「姐,你怎麼來了?還不給我提前來個電話,外面多冷啊!」吳媚雙手抱著熱水杯,玉面凍得通紅,但是她笑著說︰「還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公司放假,我打算在這里過年,你不會拒絕吧!」「真的!怎麼會?太好了!那我是不是該去鄉上辦點年貨?」「走,一起!」下山後,有一輛嶄新的白色的小車停在路旁。許鐘問道︰「姐,這是你開來的車?」「嗯,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