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鐘接到挑戰書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他沒想到對方會用漢子寫,而且書法造詣很深,許鐘存心賣弄,他也用狼毫小筆寫了一篇正楷,讓來人帶了回去——
許鐘的意思很簡單,只要對方答應解除對大使館的封鎖,讓使館工作恢復正常秩序,他就應戰。
柳生十兵衛見到來信,先是被對方的字吸引住了,字太美了,功力非常深,應該是王羲之的字體。接著看到了對方的要求,他馬上約見了外相服部一郎。
服部一郎听說十多年不問世事的柳生老爺子約見自己,馬上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務同老爺子會面。
柳生十兵衛直截了當道︰「警察廳的人是你安排的?」
服部一郎道︰「是,我要為景富和一葉討回一個公道。」
「先撤了!」
服部一郎以為自己听錯了,但是柳生十兵衛馬上強調道︰「馬上撤走!」
服部一郎還想說什麼,但是最終選擇了服從。
許鐘正在房間里和張殷殷聊天,劉汗青一路小跑過來輕輕的敲了敲門道︰「許鐘,好消息,自衛隊撤走了,打橫幅那些人也散了。」
許鐘笑道︰「好,我知道了!」
來到墨雪的房中,許鐘將那封戰書放在墨雪面前,墨雪看了看道︰「柳生十兵衛成名已久,是一個有武德的人,他是日本當之無愧的武學宗師,我曾經跟他交過一次手,他的武功跟你應該在伯仲之間。」
「這麼厲害?」許鐘當然知道對方挑戰自己的用意,絕不是為了榮譽和面子那麼簡單。
墨雪道︰「雖然如此,可是他約你在富士山頂比武,他分明佔據了天時地利,所以你要小心。」
許鐘點點頭︰「我知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你負責看家。」
「我……如果你回不來,我一定會去找你!」
墨雪的這句話等于表明心跡,許鐘重重點點頭︰「放心。」
就在許鐘準備出發的時候,庫娃電話打了過來,她說她爸爸的專機已經起飛,許鐘听到這里心頭一陣溫暖,掛了電話之後,莎莉瓦也打了過來,同樣也是這番話,許鐘動容了,自己何德何能,為了自己,居然驚動了兩位國際大佬。
其實在許鐘給庫娃和莎莉瓦打過電話之後,兩個丫頭就開始暗暗較勁,雙方的父親得知此事後都覺得本來欠了許鐘一個天大的人情,趁此機會還了也未嘗不可,于是就有了這次行程。
許鐘開著一輛豐田向東京東南方向一百里處的富士山進發,時間進了三月,小草吐綠,已經有了淡淡的春意。
富士山高3776米,是日本第一高山,也是日本的象征和驕傲,旭日東升之際,在朝陽的照射下,它確實也有一種寧靜之美,因其上覆蓋著積雪,極像一把倒置的玉扇。
到了山腳下,停好車,開始登山。
春寒料峭,在山里好像還是嚴冬,穿著緊身運動裝的許鐘赤手登山,雖然有三千多米的海拔,但是並不陡峭,許鐘一路如履平地在四個小時後登上了山頂。
許鐘不記得,他從小就在山里長大,青雲山高聳挺拔,五六千米的山峰比比皆是,青雲觀的海拔都在近兩千米,所以他走山路甚至比平地還輕松。
來到山巔,是一片冰雪的天地,陽光照射在冰稜上,折射出七彩光芒,一陣冷風吹過,發出陣陣尖銳的呼嘯。
「小伙子,來的挺快嘛!」一個雄渾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許鐘轉過身看著一個不到一米六的老人︰「你就是柳生十兵衛?」
老者哈哈一笑︰「許鐘,沒想到你這麼年輕,正是老夫。」
許鐘道︰「看來老先生對中華文化研究很深,連漢語都說得這麼好!」
柳生十兵衛點點頭︰「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我看我這輩子連點皮毛都學不完。」
許鐘突然對這個老頭就產生了些許好感,並非所有的日本人都妄自尊大、目空一切。
「老先生太謙虛,您的書法,漢語都很好了!」
柳生十兵衛道︰「多謝夸獎,也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今天咱們這場比試,如果我贏了,你要答應我為柳生景富解穴,如果我輸了,這條命你拿去。」
許鐘笑道︰「我就知道為了這件事,可是,我要你的命干什麼,如果我贏了,我要你親自送我回國。」
「一言為定。」
「請。」
二人相對而立,距離不過一丈,此時,一陣勁風吹了,將無數積雪吹起,向許鐘立身處席卷而去。
顯然,柳生十兵衛在利用天時地利方面是個行家。
柳生十兵衛此刻也動了,他雙拳一錯,借著風勢,沖了過去。
許鐘看到滿天是飛雪冰屑,本能閉上了眼楮,不過,自從武學突破以後,他的靈覺非常敏感,即使不用眼楮看,也能感受到身體之外的細微變化。
無數的雪花如同瓊玉一般拍打在許鐘的臉上身上,他不為所動,當柳生十兵衛一拳打到離胸口不過一尺時,他腳步微錯,向旁邊一滑。
柳生十兵衛是個武痴,數十年來雲游世界,追求武學最高境界,他的武功非常繁雜。
看到許鐘滑向一尺,他醞釀的一個肘擊隨後跟上,許鐘雙掌輕輕一按,向後退出一步……
二人拆解了幾十招,柳生十兵衛突然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二人之間的距離從沒變過,而且許鐘一直在防守,沒有一次進攻。
在剛才,柳生十兵衛先後使用了空手道、跆拳道、泰拳、西洋拳等,就連洪拳和太極拳都有所涉獵。
不過,結果是,不管柳生十兵衛如何變幻武功招式,許鐘仍然游刃有余的防守著。
柳生十兵衛大吼道︰「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攻擊!」
許鐘朗聲道︰「我覺得這樣挺好,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攻擊。」
由于山風很大,二人一邊交手一邊說話,說話基本是靠吼的。
柳生十兵衛道︰「你是欺負我年齡大,等我力氣消耗完了再反攻,這不公平!」
許鐘心頭樂了,對方居然還講公平,他道︰「怎樣才算公平?」
柳生十兵衛說︰「你不可避讓,接下我三拳就好!」
「好!」許鐘之所以答應他,是因為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柳生十兵衛確實堪稱一代武學宗師,他的招式很渾厚圓潤,但卻沒有任何殺氣。
柳生十兵衛走到許鐘面前一米處停下道︰「注意了,第一拳。」
許鐘看著對方貌似平平無奇的一拳,伸出右拳對踫過去,隨著一聲沉悶的骨肉撞擊聲,二人一觸即分,手指關節都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
第一拳明顯是在試探。
柳生十兵衛再次提起拳頭,忽然之間,在其拳鋒處似乎凝聚起了一個黑色的漩渦,有一些細小的雪片已經被卷入漩渦之中,他向前跨了一步,地面的冰層在他腳下崩裂,他吼道︰「第二拳。」
許鐘再次舉拳相迎,他先是在虛空畫了一個太極雙魚的圖案,然後對著中心一拳打了過去。
這一次雙拳似乎黏在了一起,而兩股相反的氣旋踫撞在了一起,發出了一連串「 啪」聲。氣勁仍然沒有完全抵消,剩余的氣旋順著二人的胳膊向上行去,最後他們的袖子都成了麻花狀。
柳生十兵衛點點頭,第二拳也算是旗鼓相當,對方年紀輕輕,對武學的理解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東方真是太神秘了!
「第三拳!」
柳生十兵衛這一拳極快,快到拳鋒所過之處,空氣似乎被抽離,發出尖銳的利嘯。
拳沒到,勁風已經拂面,許鐘將內息逼入拳中,悍然迎上對方開山裂石的一拳。
兩只拳鋒之間有電芒在躍動,地面厚厚的冰層在二人之間裂開一道巴掌寬的細縫。
二人僵持著,許鐘內息生生不息,柳生十兵衛臉部肌肉顫抖著,顯然是後繼乏力,突然喉頭一甜,他雖然緊緊抿住嘴,還是從嘴角流下一條血絲。
許鐘立刻撤拳,說了聲「承讓」。
柳生十兵衛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道︰「虛偽,贏了就是贏了,歲月不饒人,看來我真的是老了。」
許鐘抓住柳生十兵衛的脈門,柳生十兵衛剛要反抗,就感覺到一股溫和的內息滋潤修復著自己受傷的經脈,他笑了,心說這小子挺有趣。
幾分鐘後,柳生十兵衛活動了一體,發現輕松了許多,他對許鐘豎起了大拇指,許鐘笑道︰「老先生,咱們不打不相識,希望你能夠履行諾言。」
「那是自然!」
許鐘道︰「那我們下山吧!」
柳生十兵衛道︰「跟我來。」
許鐘看到兩副雪橇、兩套滑雪服,他奇道︰「你是想……」
柳生十兵衛二話沒說自己武裝整齊,手里拿著雪仗道︰「跟著我,省時省力。」
許鐘也感覺非常新鮮,穿戴好全套裝備,跟了上去,沒幾步就是一個七十度的陡坡,二人一前一後感覺是在做著自由落體運動,這種刺激的感覺,非身臨其境無法體會,許鐘忍不住大聲喊叫起來︰「哦……」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但是滑雪下山,只要有勇氣和膽量,就很容易。
柳生十兵衛在前,許鐘在後,二人如同飛流直下三千尺一般,一路趁著清風,向山腳而去,短短半個小時,他們已經到了山腳處。
卸去行頭,二人都是大汗淋灕,不得不說,這項運動也是相當耗費體力的。
上了許鐘的豐田車,柳生十兵衛道︰「我覺得你這個小伙子人不壞,我答應你的是不會食言,要不,你先給景富解穴。」
許鐘雖然覺得這個日本老頭比較好相處,但是現在不是在自己的國度,而且還不是自己一個人,凡事還要多一份小心,多一層保險。他笑了笑說︰「這可不在我們賭約之內,不過既然老先生提出來了,我也不能不給你面子,這樣你看行不行,你讓他跟我們一切上飛機,只要一到國內,我立刻給他解穴。」
柳生十兵衛點點頭︰「也好,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咱們就出發。」
一路無話。
許鐘將柳生十兵衛送回家,自己回到了大使館,下車後,才發現墨雪一直在大門口站著,小臉通紅,雙腳不停跺著地,顯然已經等了一段時間。
「回來了!」看到許鐘下車,墨雪打了一聲招呼,就往回走去。
許鐘直接來到餐廳,先洗了個手,然後看到墨雪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
墨雪輕輕將菜一盤盤端出來放到餐桌上,輕聲道︰「趕緊吃吧!」
許鐘擦干了手,坐到桌邊,看到四個菜,一個蒜薹炒肉,一個宮保雞丁,一個西紅柿雞蛋,一個香菇青菜,也算是兩葷兩素,另外還有一個酸辣肚絲湯,多加了些姜片。
許鐘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他先喝了一口開胃的酸辣湯,又嘗了幾個菜,頓時贊不絕口。
「真好吃,都是你做的?」
墨雪點點頭︰「可能是你餓了,餓的時候吃什麼都香。」
許鐘搖頭道︰「誰說的,比他們大廚做的好,真的很香,只是沒想到,你居然也會做飯。」
墨雪黯然道︰「你覺得我只會殺人。」
許鐘伸手握住墨雪冰涼綿軟的小手︰「那個叫墨雪的殺手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是個會伺候人的墨雪。」
墨雪掀起眼簾,眸中泛起晶瑩的淚光,俏臉微紅,輕聲道︰「只要你願意,我會伺候你一輩子。」
許鐘突然哈哈笑道︰「好,以後,你就是我妹妹,干妹妹吧!以後我們一起生活。」
听到「干妹妹」這個稱謂,墨雪心中剛剛涌起的萬般柔情又冷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