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的遺體呢?」
柳楊掙月兌了衛冰雨的手,發瘋般朝家的地方跑去。被早作準備的易昊攔腰抱住。
齊腰的jing戒線,閃爍的jing報燈。原本的家化為廢墟,親愛的父母不見蹤跡……毀滅帶來的恐懼充據了柳楊的心。
像是被一只扭曲的魔掌掐上脖子,柳楊胖胖的臉蛋迅速漲紅,而她手里的從狗嘴里救下的小鳥,也被她下意識的拗斷了脖子。
「他們在哪兒?你們告訴我呀!」
可憐的幼鳥被柳楊搦得骨頭都碎了。
「尸體處理掉了,不處理的話會有麻煩。死人還是安分地躺在墳墓里好。」
衛冰雨沒有多說,對于一個小丫頭而言,沒必要知道元師的存在。夜路會遇吸血鬼,有人瞬間變為月夜人狼……說這些她要麼不信,要麼會被嚇到的,畢竟這些比虐童,家暴,謀殺等丑行更可怕。會讓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是壞人,你賠我爸爸媽媽……」柳楊開始歇斯底里。
易昊輕輕的敲暈了她,向衛冰雨道︰
「這樣也許對她更好一點。」
「沒錯,我們之間接下來的談話的確不適合她听。」衛冰雨說道。「帶我去你家吧,我對你的好奇心讓我迫不及待想進去看一看。」
易昊心里咯 一下,想起老家伙元師的身份,不禁心里發 ︰
在桃源城,沒經過認證的元師一旦被科技盟找到,除了歸順,沒有更好的出路。老家伙年紀雖然大了,好歹也是元師,被衛冰雨發現並帶走的話,恐怕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一路上自己領著衛冰雨左拐右拐,幾乎轉完了小半個軒轅廟鎮,說了許多好話諢話廢話,也沒能打消她跟自己回家的念頭。眼下到了家門口,斷然沒有讓她不去的理由。
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她真的發現老家伙的元師身份,並對他不利的話,自己一定要設法制住她。
易昊背著柳楊,帶著衛冰雨踏入了創痕累累的小院。在進入的瞬息,有七八道目光同時掃向了他。守在門口的兩名男子正yu阻攔,衛冰雨掏出證件,才得以通行。
「我說呢,那麼多黑皮狗都沒能擋住你,原來是身邊跟了條母狗。」
老家伙冷冷地看了衛冰雨一眼,嘴上發動人身攻擊。
不久前扛下容成武的元術殺招,死傷近二十人,驚動了科技盟,特事局,以及一些隱藏的能力者,好比平靜的湖面來了一陣狂風,激起風波險惡。這女子纏上易昊,擺明是想從小孩子嘴里掏出想要的東西。對于打上易昊主意的人,老家伙向來沒什麼好臉。
衛冰雨自動免疫了這話。易昊把柳楊放下,朝老家伙眨眨眼。
「爺爺,你身體不好,怎麼又出來了?我給你熬的藥你記得吃了嗎?不會是又忘記了吧?」
「小家伙,越熬越苦的湯藥適合年輕人,不適合老人家。我老人家黃土埋脖頸了,吃什麼藥也白搭。」
老家伙佝著腰,毫不領情,很不客氣地朝衛冰雨站的地方吐了口痰。
易昊稍微松了口氣,老家伙又恢復了平ri的神s ,看來身體恢復了。他既然連容成武都能打得過,應該能瞞過衛冰雨的探查。
「爺爺,柳楊被狗咬了,你幫她治好吧!」
「被狗咬了,公狗還是母狗,你怎麼沒被咬?放心,被咬了也別怕,爺爺最會醫治狗咬的傷!」
老家伙說著,再呸了一記。
這次又準又快,衛冰雨跳腳躲開。
從進門起,她便開始觀察這個渾身腥臭的耄耋老人。沒發現任何不妥之處。髒說、老朽、倚老賣老、不講衛生……毛病倒是不少。這樣的人,不可能是流散元師。
況且這地方也不適合流散元師隱居。
流散元師的秘所,絕沒有投奔科盟的元師所私享的豪宅式秘所高檔。有時就是建築工地的一個水泥管子,有時就是一輛報廢的大眾貨車,有時就是雲山深處的幾間茅草房屋。
形態各異,應有盡有。當然。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遠離人煙。
像易昊家這樣處在鬧市的,不說沒有,也算罕見。秘所沒有統一的形態,只有統一的特點,然而,就連這統一的特點,易昊家也沾不上邊。
流散元師的秘所只要能稍事休息,利于逃離便好。不像團隊元師那樣,把元力豐盈的所在視為建造秘所的首選。
這里既沒有豐沛的元力,也沒有便利的交通,極不適合元師的生存。從對幸存街坊的調查中來看,這戶人家在此落戶已有五十余年,一直安分守己,奉公守法。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家庭。
衛冰雨伸手撫平眉頭。問易昊道︰
「你家里就只有你爺爺嗎?你父母呢?莫非你是留守兒童?」
「我還有一個小叔,不過他不見外人的。」
「我代表科盟,以妨礙公共安全的名義,招他來問話,他也不見嗎?」衛冰雨覺得這次元師殺人事件開始有眉目了。
「我不喜歡勉強人,但我時刻準備著行使我強迫別人的權力。」
二樓的木窗吱呀一聲開了。
「我雖然不喜歡被人勉強,但更不喜歡被人強迫。佷兒,你帶她上來。」
實木樓梯,踩上去咚咚作響。樓梯邊壁上掛著一些工筆畫像,是個挺好看的女子。衛冰雨特意停留,打量幾眼,嘖嘖稱嘆︰「這女子真漂亮,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易昊不置可否。每次送飯的時候,這些從未變過內容的畫兒不知已經看過多少次。自然不覺得新鮮。
上了二樓。轉角處有個小窗,正好能看到後院的幽謐景致。不過此刻的景致,已然被剝蝕得不像樣子,看起來就像剛毀容的美女。
「佷兒,你也進來吧!」
易昊正準備讓衛冰雨自行進去。听了這話,心跳陡然加速。來小叔這里兩年了,從沒跨入那道薄門。窄窄的門板之隔,讓自己從七歲以後來這個世界開始,便再沒有見過一個親人。
小叔長得是高是矮,是胖是,面相像哪一位長輩……這些自己在腦海里臆測了六百余ri夜的問題,馬上就能有答案了。
想到此,仿佛背後有了靠山,因衛冰雨連番敲打所帶來的危機感也壓下不少。
易昊推門入室。
容成佰坐在椅子上,陽光從容安軒的南窗投sh 進來,照在他的側臉上,明媚而憂郁,讓窗台上的君子蘭相形失s 。
木板床頭裝裱著大幅的毛筆字貼,在落滿黃塵的牆面上,透出一股頹廢的藝術氣息。
悶熱的房間里微塵飛舞,簡潔的陳設反襯出主人復雜的心靈。看到激動的易昊和英氣勃勃的衛冰雨。容成佰淡然一笑。
「很抱歉,恕我不能站起相迎。」
衛冰雨妙目從容成佰的笑臉上迅速掠向雙腿,心底一聲嘆息︰多麼好看的男子,可惜是個瘸子。
「先生,為更廣大群眾的安居樂業著想,我不得不冒昧介入你的生活。雖然你看起來腿腳不太方便,但我仍不得不請你配合一下,來做個測試。」
「走開啊你,沒看到我小叔都這樣了?他還用得著什麼狗屁測試嗎?」
在易昊的回憶里,小叔的過去是個謎團。懂事後听到的關于小叔的傳聞——說他是個滿堂花醉三千客,一笑傾城十六州的妙人。
在易昊稚女敕的心靈里,被趕出家族的小叔是沉悶世家里的一抹亮s 。等到來投奔小叔後,相處久了,又覺得他鎮ri無言,書畫自樂。跟同病相憐的親佷也沒講過幾句話。三十余年不下小樓。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chun秋。
小叔是一個驕傲到骨子里的人,當年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便能夠自我放逐。而後又因為要隱瞞雙腿的疾患選擇不跟自己謀面。在冬寒夏熱的閣樓里一呆就是這麼長時間,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全都閉塞在這遺棄之地的一隅。
這般想著,易昊一把推在衛冰雨的肚子上,眼里有淚水滑落。
「佷兒不哭,你這樣可真不算大丈夫!」
在衛冰雨的認知里,像易昊這樣的沉睡者,理應是平凡而庸俗的世界里的含著棒棒糖的陽光男孩。而不是呆在灰s 地帶里經營著一家髒亂差的藥鋪,奉養著一個古怪的老頭,一個殘疾的中年。
「小小少年,那麼愛戴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在我對他叔叔進行檢測時,一副恨不得要我好看的樣子。滿手的繭子,兩處對于普通少年來說算是恐怖的刀傷,對他像是沒有影響一樣……」
衛冰雨出門,吩咐隊員幾句。沿著小鎮的主街漫步,兩旁的低矮房屋在強光下閃現著蜜樣的s 澤。有點像不列顛最美的拜伯里小鎮阿林頓街上的石頭房子。
衛冰雨繞了幾圈,感覺這些石房仿佛構成一個龐大的巨石陣。這也許是一位能力者,通過各種努力誘使鎮民用石建屋,並規劃排列成石陣的樣子。
「這個可以增幅土元力的石陣,是誰所建?為誰而建?」
衛冰雨想起臨走時瞥到的桌角的請柬,想起那種樣式,像極了丁家的請柬。
「丁家跟我衛家一樣,同屬桃源世家。這次能成為丁家的座上客,難道瘸子也是世家子?難道他懂得秘隱,能瞞過感應石?那樣的話,他最起碼是位四階元師!老頭,會是普通人?少年,會是沉睡者?」
這番推斷,讓衛冰雨難以置信,卻一時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