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太虛,中有五神,來去無形,隱身慧明,保守神魂,化五神通;五通者︰乃為天眼通,天耳通,它心通,神足通,宿命通,漏盡通;修它心通者,可控鬼魂靈力,通鬼魂念力;此名曰︰它心通靈。////——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天津衛是個做買賣的地界兒,誰有本事誰就餓不死。各行各業也都是靠手藝吃飯的,手上必須有絕活,這樣才能夠抓出彩兒來!
‘泥人張’的捏泥人的手藝,可不是哪個有心計的人能瞧得明白的,這里面有他獨有的道兒。他沒事便坐在城里‘興順樓’茶館的二樓,觀望著形形色色的人,捏各樣的人。
白世寶、燕子飛和馬五爺三人到‘興順樓’來找泥人張,一走上二樓,便見泥人張坐在一處角落里,就著黃瓜喝茶水。
白世寶向泥人張瞧去,只見他穿著一身黑衣黑褲,腳上蹬著一雙黑布鞋,褲腿上扎了緊麻繩,左手端著茶杯喝茶,右手伸到桌子底下,打鞋底里摳出一塊泥巴,幾根手指飛快地捏著……
馬五爺見狀笑道︰「這叫‘揉泥’!他在鞋里墊了泥巴,走到哪兒都用腳去揉泥巴!走吧,約莫著他剛才在樓上已經瞧見我們了!」
三人走過去,拱手打著招呼。
馬五爺向泥人張引薦了白世寶和燕子飛。
眾人座定後,白世寶又仔細瞧了瞧這位泥人張,他年紀約有六十多歲,頭發胡須都泛著白;不胖不瘦,眼楮卻深凹在眼眶里,不過看起來卻很靈動。
啪!
泥人張將泥人往桌子上一立,三人伸著脖子一瞧,這麼轉眼的工夫,泥人張就捏好了一個核桃大小的泥人,這泥人葫蘆腦袋,小扒了眼,一臉的狂氣,胳膊手指都捏的惟妙惟肖,正是怪錢馬五爺的泥像!
馬五爺端著小泥人瞧了瞧。
嘿!感覺比馬五爺還像馬五爺,這核桃大小的泥人像是活了似的,透著他身上的那股子霸道勁兒。
馬五爺笑道︰「我就愛這個靈巧稀罕的玩意!」
泥人張說道︰「喜歡就收著吧!」
白世寶也連聲叫絕!
接著,又听泥人張嘆道︰「這手藝快失傳了,徒弟們沒有耐心去學,再加上現在滿街都是洋貨,一些人放著名帖字畫不要,專搜集女人的小彩鞋,寶石墨玉不要,偏要煙槍洋槍,他們被外來的東西迷了眼楮,喜愛的也是偏了門……」
馬五爺又端著小泥人端詳了一陣,愛不釋手。
泥人張說道︰「幾位找我,可是叫我幫忙捏泥人?」
燕子飛一愣,扭頭看了看白世寶和馬五爺,驚呼道︰「老爺子猜的極準!」
「除了這捏泥人的手藝,我也不會別的了!」
馬五爺四下里瞧了瞧,悄聲道︰「這里恐怕不好說話,咱們換個地兒如何?」
泥人張點了點頭,四人轉身下了樓,繞了幾條街道走進了一家破房。泥人張一推門,院子里站著七八個人,男女老少,管家僕人應有盡有,鞠躬相迎。
「呦!怎麼著?你這是捏泥人發了財,雇起了丫鬟保姆?」馬五爺話未說完,走近了仔細土瞧,那七八個人竟然都是泥人,身上涂了彩釉,泥人捏的活靈活現,跟真的似的。
泥人張笑道︰「有錢誰還窩在這里捏泥人?我養不起看門狗,我便捏了這麼幾個人像來‘鎮宅’!」
白世寶也走了過去,用手在泥人的臉上模了模,手感跟真人似的,還有些溫熱,心里正泛著嘀咕,卻見那泥人的眼楮‘咕嚕’一下,動了!
白世寶驚道︰「這……這泥人的眼楮會動?」
泥人張說道︰「那是魚的眼楮……」
「魚?」
白世寶再仔細一瞧,果不其然,泥人眼眶里的眼楮是個扁圓形,凸出來一部分,還真是魚目混珠,不仔細瞧哪里分辨得清!
這時泥人張引著三人進屋里坐定,掏出一口煙袋鍋抽了起來,一口煙癮過了勁兒,轉頭向馬五爺問道︰「馬五爺這是要為誰捏人像?」
「袁世凱!」
馬五爺毫不忌諱的說道。
「為袁世凱捏人像?」
泥人張一愣,手上的煙袋鍋抖了一下。
「沒錯!我听說中元節時袁世凱要來天津祭祀,我們兄弟幾個打算為他捏幾尊泥像拜祭,順便……」說道這里,馬五爺將手一揮,一枚大洋‘啪’地一聲,從指尖彈射而出,像是一道流星,釘在屋外的一塊石頭上,將石頭打的粉碎,火光迸射。
泥人張笑道︰「馬五爺在錢莊做主簿,還真是不差錢!你若是再多露幾手,我這院子里可就‘種’滿了大洋……」
馬五爺笑道︰「你玩土,我玩金,咱倆這叫︰土生金!」
泥人張陪笑一陣,然後頓了頓嗓子問道︰「不知馬五爺叫我捏著泥人有何用處?」
燕子飛瞧了瞧馬五爺,見他點了點頭,便將他們的計劃向泥人張講了出來。听得泥人張露有為難之色,口中自言自語道︰「這種事情可要布置的周全,確保萬無一失,否則可要吞槍子兒。」
馬五爺說道︰「為了民族大義,吞他幾個槍子兒算什麼?」
泥人張想了想後,抬頭看了看白世寶問道︰「需要整整三十個泥人?」
白世寶說道︰「只多不少!」
泥人張將煙袋鍋放在桌上,轉身從櫃子里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包裹,打開後里面竟然一塊干硬的青泥。
泥人張用手指了指說道︰「三十個泥人要是捏出來的話,恐怕需要三天,我不敢說泥土坯料能不能買的著,這套十二拍的坯子是我祖上傳下來的,算是為了民族大義,我捐出來算是做點貢獻,只不過這些坯子僅夠十個全身泥人的料……」
燕子飛說道︰「胚料我可以去買!」
泥人張說道︰「這東西是山東出的!普通的泥土坯料捏好了會有裂痕,你們這些泥人可是要在袁大頭面前展示,兩步的距離不能太對付,否則一看便假!」
燕子飛將身上的竹皮箱打開,露出來白花花的雪花銀,說道︰「這里有百兩銀子,不知道夠不夠買這坯料的挑費?」
泥人張說道︰「坯料卻是小事,還有三個東西卻是棘手!」
燕子飛追問道︰「哪三個東西?」
「第一就是時間!我捏好後要去燒,燒完後還要刮釉子上色,最後再燒一遍,這三十個泥人恐怕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
燕子飛驚道︰「一個月下來,恐怕黃瓜菜都涼了,到那時袁大頭可就不是吃素的了!」
馬五爺追問道︰「時間有點緊,我們等著用,還有別的辦法趕出來嗎?」
泥人張說道︰「刮釉子上火最廢工夫,這東西需要細磨!」
白世寶插話道︰「時間的事暫且不提,您說的另外兩件東西是什麼?」
「其中一個是釉子!要購買一些釉子,這釉子的種類和色氣十分重要,我家祖傳的燒法能出十二種顏色,茶壺彩瓶的作坊最多也能出個三五色,七色就算是絕少了!所以釉粉要選最好的,掌握好火候燒制,到時掛了色,像是真人一樣……」
白世寶說道︰「這個不難!我們去買,肯定挑選最好的!那最後一件棘手的東西是什麼?」
泥人張頓了頓說道︰「人的眼楮!」
眾人驚道︰「眼楮?」
「沒錯!泥人的眼楮一定要用活人眼,這樣才能以假亂真!院子里泥人用的都是魚眼,天氣一潮濕就上了層白霜,這個恐怕蒙不過去……」
白世寶嘆道︰「三十對眼楮,要去哪里弄?就算去刨墳挖眼,恐怕也尋不到這麼多死人的眼楮!」
泥人張抄起煙袋鍋抽了起來,對眾人說道︰「看人先看眼,眼楮通神,人的面相全在眼楮上,這關過不去的話,也是不成!」
白世寶低頭沉思,心里暗忖道︰馬眼牛眼都過大,貓眼卻是豎瞳,與人眼相像的恐怕只有狗眼了!
要是不成,弄雙狗眼試試?
不過,即使用狗眼做的成了,還不知道鬼魂能否附在泥身上?
想了一陣後,白世寶說道︰「不知道狗眼成麼?」
泥人張想了想說道︰「既然人眼弄不到,也只好用狗眼了,不過狗眼的眼白過多,最好弄些黑土狗的眼楮,它的眼楮瞳孔比較大,和人倒是有些相近!」
「成!狗眼和釉子我們來辦!時間的問題也好解決,趕在七月十三日前,能燒出幾個算幾個!」說罷,白世寶瞧了瞧院子里的那些泥人,對燕子飛說道︰「勞煩兄弟幫我買一些黃紙朱砂,香燭紙馬,我晚上要在這里作法請鬼!先讓鬼魂附在這些泥人上試一試,若是成了我們再動手燒制!」
燕子飛點頭說道︰「這事我即刻就辦!」
泥人張一听‘請鬼’,來了興趣,向白世寶問道︰「鬼長的什麼樣子?」
白世寶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笑道︰「跟人差不了多少!」
泥人張嘆道︰「我泥人張捏了一輩子人像,從來沒有捏過鬼像,不知夜晚時,可以讓我瞧瞧鬼嗎?」
白世寶笑道︰「這倒是無妨,幾位去尋些桑葉或柳葉,嚼碎了涂抹在眼皮上,夜晚我作法事,你們關好門窗在屋中靜靜觀瞧,不要露出半點聲響就行!」
泥人張听後興奮的抖著手,說道︰「這……這真算是活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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