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買馬呀?這里的馬都被我家公子包了,你到別處去吧,大爺今天心情好,也不難為你,快滾吧。」
逸蕭循聲望去,一個身材頗為魁梧的大漢正從二樓下來,眼尾不時掃一下逸蕭,神態傲慢之極。逸蕭沒想到在這樣一座荒村小店里會見到這種江湖惡霸,只覺一陣好笑,頑皮心起,點頭哈腰的賠笑道︰「這位大爺息怒,小人只是路過這里,坐下馬行得久了腳力跟不上,大爺您就行行好,賣我一匹吧,小人願意出高價,保大爺不吃虧,還有得賺呢。」
那大漢邊下樓邊笑道︰「想不到你小子還挺精靈,看你也是個替人家辦事的奴才,想必也是在慷他人之慨,還要裝一副有錢樣,也不怕笑掉老子牙齒。見你小子眼緣不錯,不如扔了你那主子,跟著大爺我混吧。我家公子可是響當當的忠王府小王爺,這次去情家提親可是十拿九穩。想我家王爺在朝廷權勢滔天,要是再能與這種武林世家聯姻,立刻實力大增,將來就算是問鼎中原也不無可能。」
逸蕭心想原來他們也是去情家,呵呵笑道︰「好啊,我這個芝麻綠豆大的差事也干膩了,正想找份好前程,這位大哥要是能幫忙,小人一定不忘大哥的恩情。」
那大漢頻說沒問題,一切包在他身上,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且越說越大聲,好像自己快要做皇帝了一般。正說著,樓上一個二十多歲,長相頗為不俗的貴公子模樣的人走出來,身後還跟了十來個家丁,只听他冷喝道︰「羅三,說什麼呢,馬準備好了嗎?我們得趕路了,耽誤了父王的大事我宰了你喂馬!」
逸蕭放眼瞧去,見那公子賣相還不錯,可惜一臉的陰戾之氣,不類好人,心道芷菡怎會喜歡上他,又是一個養尊處優,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那大漢連忙換了一副嘴臉,恭敬地道︰「公子放心,馬匹立即準備好,不會耽誤公子行程的,小人剛剛遇到了我一個遠方親戚,出門來尋親,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了。公子能不能許他跟在身邊做個差事?」
年輕公子瞟了逸蕭一眼道︰「可靠嗎?」大漢忙說可靠,小人以身家性命作保之類的混話,好像逸蕭是他親兄弟一般,又指示逸蕭快去門外備馬。
逸蕭哭笑不得地跑出去,想不到這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的家伙為了給自己找個苦力,居然對主子扯謊。物以類聚,看來這對主子下人都不會是什麼好貨。幸好他們現在備馬,肯定是要連夜趕路,以便及時趕到情家,否則自己只能奪馬了,逸蕭雖是不羈,倒也不想輕易殺幾個與自己無冤無仇的人。
一行人整日趕路,這群人倒是名副其實的好吃懶做,大小事情都交給他來打理,貫徹著高門大閥好逸惡勞的風格。那位小王爺倒是很看好逸蕭的勤快,才幾天時間已經頗為倚重他,也讓他知悉了一些事情,原來他們趕路途中還在四處搜羅馬匹,無非強買強賣那一套,湊夠一定數目就遣人運回王府。逸蕭暗道這忠王府不簡單,看來這忠王也是名不副實,這樣強征馬匹分明是想用來謀朝篡位。
連續十天的趕路,雖然這位小王爺衣食住行都頗為講究,好在他們馬多,不停的換乘倒也沒耽誤行程,這天傍晚終于搞到巴蜀邊上一所大城。逸蕭現在已經儼然是這支隊伍的總管了,住店換馬都由他經手,那羅三不受重視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吞,誰叫當初自己貪便宜認了這門「親戚」呢,看來只能將來找機會把他再踢出去了,羅三暗想。
他要是知道自己這個叫蕭一的親戚竟然是江湖上這兩年新近冒起的響當當的大人物,說不定夢里也會笑醒了,若是再想想這些天惡形惡狀地指使他干這干那,又要嚇得他心膽俱裂。
逸蕭定好客房酒菜,安置好馬匹,推說不舒服謝絕了幾名家丁的邀請,獨自回房間坐在窗邊發呆。他心中強烈的思念著情芷菡,兩年多不見了,不知道芷兒怎麼樣,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愛笑愛鬧,整天纏得身邊人無可奈何,想到這里居然不自覺的露出笑意,恨不得立刻飛到情芷菡身邊,盡述別情。
逸蕭難得一副好心情,索性盤膝打坐,玲瓏訣心法運起,功行數周天,全身舒泰,心神不自覺地舒散開去,忽听不遠處有響聲,心中默數著,應該是那小王爺的房間。他心中奇怪,時值深夜,這小王爺不睡覺跑出來干什麼?正想著,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公子,都準備好了。」
「好,我們出發吧。」話音一落,三人的腳步聲傳入耳內,聲音雖輕,但怎能瞞過逸蕭這種靈覺超人一等的特級高手。逸蕭听出其他兩人的腳步輕微難辨,知是那小王爺的兩名隨行高手,這一隊人馬中就屬這兩人武功最高。逸蕭不動聲色,靜等他們走下樓之後才穿窗而出,躍上房頂,看著三人出了客棧向左方走去,隨即遠遠吊在身後。
三人茫然不覺有人跟著,自以為神秘地在街上穿行,不時回頭看看四周,逸蕭在房上看得好笑,心道憑你們那點微末功夫,有何資格發現我在旁跟蹤。三人過了幾條街,終于在一處隱秘小巷外停了下來,兩個隨行高手守在巷外,那小王爺則自行走了進去。逸蕭繞了個遠路潛過去,生怕被發現了行藏,他們三人這樣小心翼翼,密謀的必定是大事。
逸蕭將靈覺提升至極限,玲瓏訣絲毫無誤地反映著周圍三丈一切動靜。只听一個尖銳悅耳的聲音緩緩道︰「一切依計劃進行,情家一切歸你們,我們只要奈何崖,事成之後我們自會助忠王平定中原,不過到那時華家一切都要歸我們。」
逸蕭听得大驚,不是因為他們密謀的事情,而是因為他只听到了對方的聲音,絲毫沒有感覺到氣息。此人絕對是頂級高手,只有華清鴻那種級數的人才能讓他有如此感覺,恐怕連烈空陽都要稍遜一籌。幸虧他來時小心至極,先運功收斂毛孔,不讓體氣外泄,也只有他這種修煉過太虛心法,體表竅穴真氣收發自如的人才能有此本領。
「小王對先生的行事當然放心,只是當初不是商定華家歸火龍窟的嗎?」
「哼,火龍窟算什麼,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有何資格與我隱魔窟平分戰果。老夫剛接到消息,火龍窟老巢已經被那姓逸和姓蘇的小子給一把火燒了,可笑他們還以為能來中原分一杯羹。也算那兩個小子本事,短短兩年居然功力大進,還壞了我們不少好事。不過此事說來奇怪,他們是如何掌握這樣準確的情報,恰到好處地偷襲了火龍窟。」那人最後一句顯然是對自己說的,沒想過要從那小王爺身上得到答案。
「此事好說,只要魔隱他老人家肯助我父王,何愁大事不成,不過情家的事還請護法大人多多留意,可千萬別傷了小王的未來嬌妻才好。」逸蕭听著那小王爺說得猥瑣,心中大恨,心道老子十天來給你做牛做馬,你反而來搶老子嬌妻。可惜身旁有個絕頂高手在場,不然說不定真會沖出去一劍殺了他。
只听那人又道︰「你大可放心,此事我們已經籌劃多年,且有臥底在內,情家一舉一動都瞞不過我們。再加上有我隱魔窟雙子星親自上場,還不是手到擒來,待擊退了那些不自量力的小子們,你再上場,不是十拿九穩嗎。聖地的好日子也過夠了,好改換換人執掌七重門了。」
那小王爺听得嘿嘿連聲,如果不是為了行事隱秘,恐怕要大笑起來,心中得意之極。逸蕭卻是听得心中一驚,沒想到隱魔窟野心這樣大,敢打聖地的注意,看來師叔說的沒錯,這隱魔窟果然不好惹,起碼這潛蹤覓行的功夫就無人能及,多年來沒人捉得到他們半點痕跡,卻一出手就使得遠在西域的幾大部落人仰馬翻,現在連武林聖地都敢染指。
兩人又談了幾句匆匆分開,逸蕭不敢暴漏身形,只等他們走遠了才憑絕世身法穿房過屋,趕在那小王爺之前回到客棧,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應付這次浩劫,好助心中玉人度過難關。
逸蕭一夜無眠,沒有絲毫困倦,早早起來打點好眾人起居後,心里盤算著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和簡雲取得聯絡。他已經派厲虎先行一步通知簡雲自己的行程,原本打算進了巴蜀就跟忠王府的人分開,現在當然是另外一回事,他需要用這個偶然得來的身份查證隱魔窟那名臥底的。他倒是不擔心會被情家的人認出來,雖然現在名聲大噪,但除了情芷菡沒人見過他,反而是火龍窟和隱魔窟的人見過他長相的頗多。
眾人策馬在路上飛馳著,路上遇到的武林人士越來越多,顯然都是來參加招婿大會的,不過大部分應該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吧,武林三大世家的女婿豈是那麼容易當的。
逸蕭暗想著,低頭將斗笠壓了壓,蓋住自己的雙眼,以免被有心人認出來。眾人走了半日,天氣漸熱。一間很大的路邊茶館赫然于眼前,幾十張桌子散布在道路兩旁,已經有大半坐了客人。
小王爺欣然吩咐眾人下馬休息,羅三開始證明他才是這支隊伍的總管,吆喝著眾人干這干那,逸蕭則獨自將馬匹集中拴到旁邊樹林里。進入茶館,逸蕭靈覺一掃,一眼看穿前方不遠處一張桌子里坐著的幾人中有一個正是簡雲,心道好家伙,你真會選地方,忙把事先準備好的字條握在手中,趁周圍人不注意走過那張桌子,偷偷塞了過去。
簡雲在這里的確是等逸蕭,他特別選了張靠近路邊的桌子,逸蕭只要路過他就就一定能發現,沒想到身後突然塞了個小紙條過來。他為人老辣成精,裝作隨意的向後看了看,認出逸蕭的身形,然後不動聲色的繼續喝茶,逸蕭則繼續回到忠王府的座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