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街上,才知這里夜晚也是如此熱鬧,街上四處都燃著一種樹脂的街燈,明亮非常,照得整條街如同白晝一般。問明路徑,逸蕭邊逛邊朝卜清所在的南城走去,蘇心河則饒有興致的跟在身後。
「老丈,這些書怎麼賣?」逸蕭竟發現一個攤位前橫七豎八散放著一堆殘破的書籍,不知是干什麼用的。這里出沒的武林人士大都有深厚的背景,可謂個個腰纏萬貫,這種人花錢是不會有概念的,這里林立的商鋪恰是為了迎合這些人的口味,兜售的東西全部都珍貴至極,只有面前這位老丈的鋪位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那些書怎麼看都不像是好東西。
逸蕭心道我是窮鬼一名,隨便買點便宜貨當做紀念就好,那老丈看也不看一眼,從一堆書中抽出一本扔到他面前,愛搭不理的道︰「十兩。」
還真是便宜,這條街上的東西動則要上千兩,稍好一點的東西就要用黃金來衡量,難怪這個書攤無人問津。他仔細看了一眼老丈扔過來的那本書,連名字都沒有,破的只剩下一半,最後的幾頁都已經撕毀。
看來地界也有窮人,還是個不會做生意的窮人。逸蕭模出十兩銀子遞了給他,隨後將那本書收入懷中,他本想隨手扔掉,又怕老丈見惱,知他只是接濟對方。
「這不是白天流光殿的兩位兄弟嗎!真巧,竟然又遇到了。」
逸蕭不用抬頭看也知道,說話的正是白天大丟顏面的沐嵐,本城第一世家此次大比的人選之一,暗嘆冤家路窄,掬起臉孔起身道︰「原來是沐兄,白天的事多有得罪,沐兄莫怪,小弟閑暇時一定登門道歉。」
此話听起來像是在道歉,但像沐嵐這種身份的人,只是跟逸蕭說話已經是抬舉他了,現在似乎身份對調了一樣,沐嵐怎會听不出來,心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我的身份,已經當足了你師公輩,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看來的確是個剛剛出道的雛兒。
「據本人所知,你們二位並沒有參加這次的大比,不如明天去自由場玩幾手,也好加深些了解,彼此親近一下。」
逸蕭心道他果然沉不住氣了,毫不在乎地道︰「據我所知,大比的參賽者不是禁止無謂比試的嗎?」
「明天就由本人來領教高明,還請這位兄弟到時候不吝賜教。」沐嵐旁邊一人上前一步插入道,一副穩吃對方的神情。
沐嵐接著介紹對方身份,原來是一位與沐家世代交好的另一大家族傳人,此次隨族中參賽選手同來的九泓城弟子之一。九泓城也是一大世家,實力不會比沐家弱多少,而且水行規則極為精妙,算是東域在水行規則上唯一可與海閣分庭抗禮的一股勢力,難怪會主動來找他們的麻煩,因為流光殿正是海閣的第一大分支門派。
一行人不等蘇逸二人答應便揚長而去,極力落兩人的面子。兩人走出商街,不覺已到城南。
「你說地界的人算是脾氣好還是壞?如果是在華夏界,活個幾百歲早已經是仙風道骨,與世無爭了,在這則還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動則與人爭強好勝。我實在是不懂,這些天之驕子們,似乎只有功夫比我們好一些而已。」
蘇心河仔細打量了逸蕭一眼,淡淡笑道︰「你少有討論這樣有深度的問題的,不過據我所知,一方界資源貧乏,能走出的高手都是萬中無一之輩,想來心性也是萬里挑一,你當為何華夏界出來的都是天之驕子,極受聖門重視?地界高手雖眾,但由于得來容易,使他們缺乏艱苦卓絕的奮斗過程。像我們兩個雖然年輕,但經歷的生死考驗,他們又有幾人能夠及得上。」
他雖說的簡單,但逸蕭想起華夏界幾番出生入死,不由點頭同意。就在這時,逸蕭忽然停下腳步,面前四道人影從暗中走出,轉眼將兩人圍了起來。
「交出九畦玉露和冥毒花,然後自廢功法,饒你們不死。」逸蕭暗嘆自己大不如前,若有在華夏界那種靈覺,絕不會在這些人來到跟前時才察覺,同時心中大罵自己不小心。這幾人分明是劫去丁家護送的藥材那伙人,他在那個小鎮上沒有斬草除根,敵人當然知道有他這個人的存在。既然找不到,便在目的地守株待兔,靜等他的出現,如此簡單的事情怎會想不到!不過他的小包裹內究竟是什麼珍貴東西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反而現在從敵人口中知曉了大概。
「小心了,敢在這里動手,一定是有絕對把握不留活口的,否則麻煩無窮。」逸蕭小聲傳音道,蘇心河輕輕點頭表示明白,許久不用的定風棍已經來到了手上。
「哼!不知死活。」其中一人見他們沒有要束手就擒的意思,一聲戲謔,四個人已經不由分說從四個方向撲來。
高手過招果然不同凡響,兩人周圍瞬間被一股真元封鎖,想逃出去絕非易事。四人分明精擅連擊之術,不但攻擊的招數詭異,而且似乎真元彼此互通互補,形成一道網窩,將兩人穩穩罩在中央。
壁之規則。逸蕭可以肯定,只是功力照天聖輸給自己的那一道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兩人心意相通,蘇心河重重棍影攪擊身後兩人,逸蕭則專注前方。四名敵人功力向若,都是土行規則三階模樣,聯手之下威力倍增,勁氣撲面而至,像是巨大的山岩從四面八方猛壓過來。
蘇逸二人第一次在地界與高手過招,心里緊張亢奮,胸口卻像是被壓得要塌陷了一般,暗驚敵人勁氣之猛。蘇心河一聲大喝,胸口壓抑感瞬間消失,炙熱剛猛的真元凝聚棍身,火焰大盛。身後兩人長袖揚起,兩截精鐵護臂分與定風棍交擊了十余下,每一下都火花四濺。
蘇心河臉色紅漲,背靠向身後的逸蕭。他雖然在海天凡指導下朝夕練功三年,但主要精力都集中在水火二則的交融方面,功力實際上並沒有多大增長,而他又不敢輕易動用威力已經達到四階的水行真元,只以剛到三階的火行真元對敵,當然要吃上暗虧。
逸蕭這邊還好一點,畢竟同時擁有兩種規則,配合使用威力大增,而且木行真元對敵人也隱有克制作用。不過對方聯手之威並不易擋,攻入經脈的真元又似能阻礙血脈運行,令他明顯感覺體內真元運行變慢。他忽然想到了小鎮上丁月瑤被封穴道,那並不是真正的穴道被封,而是土行真元攻入體內,致使真元運行停滯,連療傷都做不到。
逸蕭的腦中一瞬間閃過這些念頭,蘇心河的背脊已經靠了過來。敵人實力之強超乎他們想象,四人中的每一個單打獨斗都能與兩人平分秋色,聯起手來威力更是以數倍增長。逸蕭來不及考慮,瞬間與蘇心河擦身而過,肩膀互撞間已經輸入一道力之真元助其療傷。
兩人瞬間交換對手,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分別,而敵人卻猝不及防,在他們奮不顧身下,立刻給兩人的攻勢逼退了數步。
蘇逸二人趁著剎那的喘息之機回頭互視了一眼,都看出這是唯一機會,當四人再度聯手,他們兩個將再難逃出。
逸蕭瞬間凝聚功力,一道瑩瑩微光在指尖發出,一指刺向身邊空處,本是毫無一物的身邊卻詭異地出現一道熒光布滿的裂痕,情景駭人之極。
周圍四人見狀大驚,沒想到此二人不但功力大出他們意料,還能在瞬間打破他們合力制造的真元壁場。
逸蕭加注真元,空處的裂痕增大,四人已經再次攻了上來。
蘇心河大喝一聲,再次靠在逸蕭背上,逸蕭心領神會,知他是要自己全力破陣,一狠心,全身真元貫注指端。蘇心河雙目赤紅,定風棍不知何時已經分作兩截,分迎左右,兩只火龍怒嘯著沖向四人。
逸蕭終于打破障壁,剛想竄出去,漫天火光收斂,蘇心河已經口鼻濺血撞到背上,逸蕭大驚,力之真元貫注背心,將他緊緊吸住,同時飛身向前躍去。
身後四人緊追不舍,幾人瞬間踏上房頂。逸蕭手中氣劍連發,都被身後幾人隨手撥開,眨眼間便追了上來。他深知自己背著蘇心河根本無法甩開對手,這樣逃的越久真元損耗越嚴重,無奈下飛上旁邊屋頂後果斷停了下來,回身一掌擊向領先而來的對手。
真元狂攻入體,逸蕭忍不住體內氣血翻騰,倒退數步停了下來,對方也被反震力撞得後退,一時難再上前。後面兩名高手分左右從他倒退的身形旁邊閃出,壓體的勁氣直攻而來。
逸蕭雙手連出,熒光再閃,分別迎上兩只攻來的護臂。令人驚訝的是,攻上來的兩人忽然噴血後退,逸蕭則渾身一震,順勢倒向蘇心河。
「借勁法」。逸蕭只是抱著拼一下的決心,幸好對方的規則為自己克制,否則他絕不敢冒此奇險,真元精純何止十倍,絕不像真氣那樣容易借到。幸好效果還算不錯,他雖然同告受傷,但土木真元的混合體也重傷了攻上來的兩人。
逸蕭以出乎意料的招數擊退了三人,自己再無力氣出手,最後一人已經繞過三人頭頂攻了上來。他心中大急,怎奈體內氣血翻騰,根本不受控制。千鈞一發之際,半截定風棍從身邊直插而去,撞擊在暗藏護臂的一只鐵掌上。
那人渾身巨震,身體不受控制地拋飛而去,看起來再無幸理。蘇心河再次倒跌而回,砸在逸蕭身上。剛剛他無奈之下使用了海天凡為他改造的水行真元,那股真元本身就已達到四階,更加是以結晶狀態出現,威力巨大無比,當敵人迎上灼熱的火焰時,忽然被水行真元擊中,猝不及防下立時被破入體內。
為了不暴露身懷水行規則的秘密,他剛剛一招用盡了全部真元,估計對方必無幸理,不過自己也再無出手的力氣。
第一個被逸蕭逼退的敵人此時緩過氣來,再次攻了上來。兩人相對苦笑,只能靜待鐵臂及面的一刻。
「何人在老夫門前放肆!」悠揚的聲音傳來,欺上來那名敵人單是听到這聲怒吼便已渾身巨震,停在空中再無法攻上來一分。兩人再次看向彼此,都從眼神中看到了心中的驚駭,誰能有如此功力,能在遠處做到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道身影來至兩人面前,長袖飄揚,氣息若有似無,人就在身邊,黑暗中卻給人一種遠在天際的不真實感。
那人看了蘇逸二人一眼,兩人只覺眼前一花,來人已經閃身不見,下一刻對面還活著的三人連慘嚎都來不及,紛紛癱倒在地。
那人再次閃到二人身邊,看著癱軟在地上的兩人,竟然露出笑意。「一個三階不到,一個氣息不純,居然胡打亂敲的擋住了雲岩宮「地行鎖龍陣」的攻勢,真不明白你們是如何辦到的。」
兩人相視一笑,起死回生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逸蕭咧嘴笑道︰「前輩就是大藥師卜清嗎?小子是送貨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