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海心河 第18章 沙路逃龍

作者 ︰ 愛情如履薄冰

逸蕭瞬間感到沙塵近在咫尺,神識卻難以刺入分毫,分出的兩道力行真元也在剛一接觸時就土崩瓦解,幸好他及時收功,不至影響到自己的身法。

兩人都明顯感覺到樂千鴻就在身後,卻不知究竟在干什麼,蘇心河長棍微揚,以一個極其自然的角度切入黃沙之中,剎那間三股氣息分從不同角度撲來,分擊向他的三處大穴,認穴之準令蘇心河嘆為觀止,起碼他自問在這種不能視物的黃沙之中,難以做到這點,可知敵人不但配合無間,而且在這些沙塵中威力倍增。

三點火星彈離棍尖,分襲在三股氣息上,三聲悶哼傳來,氣息雖斂,卻沒有減弱的跡象。敵人竟只退不傷,令得蘇心河不得不重新估量敵人的實力。

逸蕭飛臨蘇心河頭頂,身體平直地頭前腳後,一頭撞進黃沙之中,頓覺沙礫像尖刀般割體,同時下方數道氣息襲向蘇心河。他在沙塵中神識靈敏度大打折扣,一丈之外的情況完全探查不到,不過他還是判斷出,以蘇心河的功力很難抵擋這種封死了所有進擊角度的聯擊之術,于是不假思索地向下蕩去,將真元注進蘇心河體內,助他應付眼前危勢。蘇心河不但招式威力大增,且靈覺也瞬間加強,堪堪一式星火燎原擋住敵人鋪天蓋地的一擊。

黃沙中的敵人顯然也沒有料到蘇心河竟能憑一己之力,一招擊退數名強手,不過他們自負陣法威力強橫,陣內眾人又無一弱手,在己方三人一退之際,身後已經再次閃出數人,凜冽的氣勢舍蘇心河而向逸蕭攻去。

強烈的氣息撲鼻而至,逸蕭頓覺不妥,剛剛樂千鴻已經提醒過他對方的身份,令他早有準備,恰好他現在體內真元以木行規則為主,面對對方的土行陣法信心滿滿,可這幾股突如其來的氣息實在太快,連他引以為傲的查敵和反應能力也感覺應付倉促。

逸蕭剛剛進入砂礫中時便掌抵蘇心河背心,輸入一道真元助其退敵,此刻他心神才動,下方的蘇心河已知不妥,頃刻間收回即將攻出的一棍,反手拉住逸蕭的手臂,微一用力,逸蕭的身體迅速向下墜去,堪堪躲過射來的兩道氣勁。逸蕭心中驚駭,兩股氣勁又狠又疾,如非他身體前傾,橫插入沙塵中,恐怕難以躲過這種詭異的攻擊。

逸蕭頭皮發麻,以他的神識之強,竟然要在對方攻勢臨頭之際才能做出反應,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當然,面對天聖尊者那次除外,那次是因為對方太過強大,根本不是他能夠抗衡的。而這次則不同,剛剛敵人的氣勁掠過頭頂時,他能夠明顯感覺到其中的土行氣息,甚至不比他的真元強,卻能夠悄無聲息的襲至面前,看來敵人的沙陣不止是能夠擾敵視線那麼簡單。

逸蕭震驚之余,蘇心河已經長棍蕩去,重重棍影掃開沙塵,同時也將幾名敵人隔在了棍影之外。

「咦」!對面顯然也沒有料到兩人如此難纏,己方在陣勢中不但沒有佔到上風,反而一招之內便吃了虧,陣鋒的三人眨眼間便被擊退。

逸蕭本是一陣心虛,敵人不經意的一聲驚呼卻讓他精神大振,不理周身被沙礫擊打的痛楚,泥鰍般向右閃去,配合著蘇心河的灼熱棍影,氣勁離指而去。

一只看不清是什麼樣的兵器瞬間刺來,在密織的沙網中依然準確地找到了蘇心河的棍尖。一股大力涌來,蘇心河身形一滯,棍勢無以為繼,無奈下抽身後退,為逸蕭讓開路徑。逸蕭飄浮不定的身形已經與迎面而來的敵人纏斗在一起。

蘇心河來不及考慮身後的樂千鴻為何遲遲未能出手,他的靈覺在黃沙中不及逸蕭,視力又欠佳,功力大打折扣,此刻不敢插手到前面兩人的短兵相接中,只要借著兩人打斗中勁氣交擊所產生的微弱熒光,定風棍遙指逸蕭背後,真勁電射而去,正迎上偷襲逸蕭的一只閃閃發光的兵器。

一聲輕音爆出,兵器應聲落地,蘇心河竄至逸蕭背後,余光瞟去,竟是一只金屬長錐。棍影再起,一片火光應勢而發,將一干圍上來的敵人全體擋在棍影之外,幾個試圖躍進來的敵人都被蘇心河掃得退出老遠。

通過幾次接觸,蘇心河感到敵人所持兵器都是剛剛被擊落的那種金屬尖錐,看來敵人這套陣法是特別演練的,連陣內的殺手都是特別為此陣而設,否則不會人人都用這種古怪兵器。在這種目不能視物的沙陣之中,這種在平時顯不出任何優勢的兵器,恰恰能發揮出獨到的優勢,既能使自己不受沙暴的影響,又讓攻擊簡單快捷,在對手不能視物的情況下,恰好發揮了最大威力。

蘇心河不敢久戰,天知道在敵人的沙陣中敵人是不是越打越強,再加上逸蕭在背後被那名高手纏得月兌身乏術,樂千鴻又不知所蹤,再打下去,恐怕兩人就要陷入死境了。

蘇心河心思飛轉之際,逸蕭已經同對手拆了十幾招,雙方都沒能討得便宜。對手功力明顯高出逸蕭一籌,所幸逸蕭木行規則隱隱克制對方,再加上力之規則輔助,勉強打個平手。他此時也是心中大急,按樂千鴻臨戰前所講,他們應該勢如破竹地沖破敵人的陣勢,然後或打或逃,全憑心意,面對敵人如此方圓百里內鋪設的大陣,豈能陷入這種進退不得的窘境?

心念及此,逸蕭怒哼一聲,手上光華驟亮,真元狂出。這一招他傾盡全力,將體內真元分成數股,運用太虛心法,在各處竅穴的輔助下,每一股的威力都巨大無比,分從手腳疾速擊出,令敵人防不勝防。

由于有太虛心法的妙處,腳下竅穴內自主產生真元並瞬間擊出,不但角度刁鑽詭異,而且少了真元體內運行環節,速度比平時略微快了一線。高手對陣,每一個細微的差別都有可能是致勝的關鍵,這也是逸蕭在敵人陣勢之中,視力大減,心神又無法及遠的情況下,臨時靈機一動的無奈之舉。

那名敵人的主力一聲悶哼,終于在一掌拍到逸蕭肩頭,尚未落實的情況下踉蹌跌退,逸蕭一陣力竭,腰背微靠向蘇心河。

兩人心意相通,立知此時是生死一線,若不能趁逸蕭擊退敵人主力的微弱光景逃出生天,恐怕兩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只等真元耗盡,或是待不知所蹤的樂千鴻出手搭救。

蘇心河背脊微顫,逸蕭的虎背已經撞了上來,他瞬間判斷出此刻的凶險,如若再被敵人合圍,兩人將再難有機會逃出生天。只見他長棍微吐,火龍再次咆哮而出,同時化為一片炙熱,向面前數名敵人撲去,接著後肘勁力輕吐,逸蕭不由自主地被帶上半空。

在不明敵人形勢的情況下,這種策略本是危險至極,但他現在不得不如此,趁被逸蕭擊退的那名敵人主力沒有再次加入戰團之前,他必須讓逸蕭處于安全位置。

逸蕭高高飛起,打著轉直達三丈開外才停住上升的勢頭。這倒不是他有意為之,剛剛那名對手實力不下于他,正常對陣情況下也未必能勝,何況是在現在這種對方有飛沙大陣掩護之時。他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木行規則極為適合療傷,若能在落地之前回復動手能力,他便有信心突破敵人的陣型,此刻體內真元飛速運轉,治療不輕的傷勢,對敵之事就全權交給蘇心河,他則連控制身形的力氣都省回了。

蘇心河剛剛將逸蕭扔上半空,自己也隨之高高躍起,定風棍不知何時分作兩截,兩朵棍花舞出,護著左右兩方,同時全神貫注于敵人那名主力退走的方向。

下方銀光連閃,幾只長錐激射而來,蘇心河同時感到幾股氣息隨後躍起,分幾個方向向自己撲來,速度極快,完全不受周圍揚起的黃沙影響。

生死一線之際,蘇心河涌起強大斗志,微眯的眼楮看準飛錐攻來的方向,雙腳閃電擊出,正中兩只錐尖,同時兩截定風棍月兌手飛出,夾雜著熊熊真元向黃沙中撞去。

兩聲慘叫傳來,剛剛飛上空中,未等欺到身前的兩名敵人立時中招拋跌。

「咦!」又是一聲輕叫傳來,蘇心河听得清楚,這不是與逸蕭對敵的那名敵人主力發出的,他不由得熊軀再震,如果敵人不止這些,還有另一名高手隱藏在沙塵中,伺機偷襲的話,他們能夠活下去的機會極小,因為這個隱藏的敵人實力絕對在參戰的所有人之上,否則如何在這種距離藏身而不被發現。此事奇怪之極,此人究竟是用什麼方式隱藏身形,竟能使得兩人絲毫沒有發現!

刺骨的勁風忽起,迷茫沙陣中,蘇心河本能地將頭後仰,同時側過身形,兩條沙石組成的長線擦身而過,留下兩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鮮血噴灑而出,頃刻間被漫天黃沙吞沒。蘇心河來不及看一眼濺血的部位,他剛剛在半空中阻敵時已經傾盡全力,連武器都當暗器扔出去了。這當然不是他怕暴露身份而不肯動用水行真元,而是剛一入陣時他就發現,體內水行規則似乎遇到了克星般,絲毫提不起來。

雖然基于五行相克的原理,在這雲岩宮的不知名陣勢中,他的水行真元理該威力大減,但像這樣丹田有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絲波瀾的情況,仍叫他震撼莫名,地界高手的對敵手段和功法確有太多獨到之處,無論經驗或是智謀,他與逸蕭都是遠遠不及的,可嘆這些東西不是閉關幾年就可以修煉出來,而是需要經過與無數強者的較量,不停在生死之間的徘徊,逐漸培養與鍛煉出來的。

蘇心河心中萌發死志,丹田內真元水火分明,一汪死水與一團烈火形成涇渭分明的太極形狀,如能親眼見到,必定是震撼所有人的奇景,可對他此時卻是無用,因為真元強度雖沒有減弱,但火行真元的容量卻只是以往的一半,水火交融時還好,此時只能讓他短時間內真元枯竭。

此刻的蘇心河哪有時間回復真元,頭上還有個不明情況的逸蕭,時間上根本不容他細想,雙手再次熾熱,所有真元瞬間化為兩道火龍,朝著下方咆哮射去。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以定風棍為引,使用火龍現世一招。雖是無奈之舉,且威力大減,不過他以必死的決心發出,反而多添了一股肅殺的氣勢。

「咦」!交戰至今,這已經是敵人第三次不由自主地發出驚聲,不止是他們錯估了敵人的實力。

雖然看的不分明,但蘇心河還是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下方的變化,腳下方圓不足丈的土地上,有如崩山裂石般劇烈震動,一道灰影沖天而起,接著四周沙礫似乎擦出火花般發出連連爆響,詭異的巨石壓頂的感覺由腳下傳來。

撲鼻的泥土氣息像是鑽心一樣刺入身體,蘇心河體內空空如也,再無一絲力氣抵擋這名大敵氣勢驚人的一擊。他本能地單手上揚,想要抓住逸蕭向遠處拋去,盡量讓他遠離自己,但即使是如此簡單的動作,也顯得分外吃力。

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蘇心河抬起的臂膀,他只感到身體不由自主地被拋離,向遠處投去,逸蕭的身影與之擦肩而過,狂暴的氣息和怒喝聲連續發出,下一刻逸蕭乳燕投林般加速向自己飛來,準確地飛到自己上方,長臂一攬,抱起自己的身體加速飛去。

身後怒喝聲響起,蘇心河忽感有異。按道理他體內真元已經枯竭,此刻就算不是昏厥,也該重傷才對,然而此刻的他似乎除了渾身乏力,傷口疼痛之外,並無太多不良感覺。

太奇怪了,即便是同生共死的逸蕭也不會想到,在這生死一線之際,蘇心河腦海中閃過的會是這種念頭。就在他不明所以的時刻,丹田內水行規則猶如久睡乍醒般,忽然蠢蠢欲動起來,接著蓬勃的真元頃刻間向幾近枯竭的經脈竄去,幾下呼吸間已經運行至全身,然後丹田內另一股火行真元憑空出現,瞬間活躍起來,似被帶動著重新燃起生機。

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在地界人盡皆知,水火規則互相克制的道理更是亙古已然,從未有人成功達到以水蘊火,或是水火共體之類的奇事。此時蘇心河的體內卻是實實在在地發生著這樣的事情,可見海天凡傳他的水火交融之法的確玄妙,只是蘇心河現在剛剛掌握皮毛,仍是一知半解,否則縱使功力不濟,也不至于如此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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