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久久不息,逸蕭雖已見過幾次她的容顏,此刻仍不能自己,更遑論其他人。
美女一人獨立舞台中央,以一種攝人心魄的眼神環視周圍諸雄,每一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目光,逸蕭身軀輕震,眼神迷離。
那個眼神讓他無法忘記,似乎有一種直指心魄,看破一切的韻味。給上官烈的兒子治病時,逸蕭便知道此女不簡單,不但醫術高明,功力也是不俗,現在看來仍是低估了她。那是一種強大神識的表現。
對面三樓處一個眼神閃著寒芒照了過來,似乎在回應美女的美目,連如在夢中的逸蕭都被驚醒過來,虎目寒芒一閃。他看到了樓上之人,正是煉魂宗落楓。他真的來了!
只見落楓站在對面三樓處,意氣風發的收回目光,無限滿足地掃了過來,見到逸蕭時眼神瞬間轉為凌厲。
逸蕭絲毫不讓地與他對視,下方中央舞台上的美女恰在此時發言︰「小女宜夢,初來輝霞,俗粉薄藝,望各位大爺包涵。」說罷自有一名丫鬟端著托盤走上來,上面擺著一杯精致的美酒。
那顯然是個化名,不過在場沒人會在意,美女緩緩伸出玉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微微一福,算是結束了藝驚四座的表演。
眾人仍在回味,一人從旁邊二樓處輕點扶梯,穩穩落在舞台中央,高聲道︰「見識過宜夢姑娘的舞技,接下來的表演不看也罷。小子山野村夫一名,听聞最近輝霞城來了兩位年輕俊彥,幾個月內先後與煉魂宗、雲岩宮和蒼幽城等大勢力的高手爭雄,又在輝霞城外大戰絕盜龍傲。小弟心生仰慕,恨不識荊,未知肯否賜教?」
在場有人立刻開始起哄,大都是不明就里的好事者。逸蕭心道老子哪里惹到你了,不待表演結束就出來搶風頭。他火氣上涌,飛身來到場地中央,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名自己尚不認識的對手。
對方剛想客氣兩句,以顯示風格,逸蕭不耐道︰「別廢話了,誰想對付我兄弟的,盡管上來。」說罷不忘看了一眼樓上的落楓,又轉頭望了望三樓處的上官烈,見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里,看來是想見識一番自己的真正實力,好決定對策。
如果他和蘇心河只是一般庸手,那麼以上官烈的行事作風,當然不會將他們放在心上,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可惜。否則的話他大可拉攏過來,為自己的奪權積蓄實力,相信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只要他一張口,蘇逸二人還不是「欣然依附」。
場中的人被逸蕭搶白,臉色變得難看,抽出隨身鐵劍,一甩手,一道劍光橫切而至。
逸蕭來到地界後極少遇到用劍之人,此刻收斂心神,矮身避過。
對方長劍上挑下劈,數道劍光分襲逸蕭胸前大穴,竟是個用劍高手,且功力頗為不俗。
逸蕭知道這只是開場戲,真正的高手尚未出現,他左突右移,每每在敵人劍光及體前堪堪避過,看起來頗為凶險。上面的上官烈以為他自負武功,故意不出招以震懾四周群豪,只有蘇心河看出他是對對手的劍光產生了興趣,不想這樣快結束戰斗。
對方身懷和他一樣的力之規則,卻以劍光的形式發出,用力頗為獨到,只是在逸蕭看來,他的招式過于單一,如果能加入身法和弧度的變化,將是極為厲害的招數。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天下間哪有幾人身懷玲瓏訣這種強大心法,又有幾人能像他一樣,在區區三階實力時就能將真元掌握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三十招已過,對手心中焦急,劍光閃過,人已經欺身上來。逸蕭暗呼正合我意,身形在身後扶梯上一點,兩道真元抖手擊出。
兩股力之真元並未像對方預料的那樣迎面而至,而是劃著微微的弧度分襲兩肋,他沒想到逸蕭對真元的掌控已經到了如此程度,手中長劍電閃兩下,堪堪將真元抵住,逸蕭的人已經來到了面前。
劍氣叫囂,對方的劍招出奇的快,在逸蕭臨身之際已經在身前灑出三道劍光,直奔逸蕭面門,完全不理逸蕭即將施展的殺招,居然是以傷換傷的策略。
對方的反應出乎逸蕭的預料,不過他的真元收發由心,此刻佔據上風,豈能讓對手輕易扳回,只听他指尖勁氣忽閃,見縫插針般一指從劍氣縫隙中點出,然後倏地後退,以毫厘之差避過及面的勁氣鋒芒。
兩人都低估了對方,逸蕭心中暗凜,剛才如果晚了一剎那,他這張臉就要完蛋,不過也是他對自己的身法有著絕對的信心,年青一代中論起真元之靈活,無人能出其右。
對手悶聲跌到舞台邊緣,及時止住退勢,如果撞上圍欄的話,顏面就丟得大了。他傷得並不重,逸蕭剛才根本沒機會用全力,長劍在身前不斷變換姿勢,想要再次尋找逸蕭的弱點。
逸蕭毫不擔心,自從習過玲瓏訣後,如果說他仍有弱點,那就只能是在心內。就在他想要盡快結束戰斗時,三樓處落楓飄然落下,身法像風中搖曳的樹葉般捉模不定,但以逸蕭的眼力仍然看出,對方是循著特定的軌跡過來的,只是他暫時看不透。
「逸兄果然名不虛傳,連雁蕩劍都不是對手,如果逸兄意猶未盡的話,就讓我來陪你玩玩。」
蘇心河感到了對手的強大,至少絲毫不弱于逸蕭,此刻正想下去接手,頭上三樓處一聲悶哼,竟是出自上官烈。
旁邊的上官敬軒心領神會,背著大弓跳將下去,長笑道︰「這位落兄是否想佔便宜,就讓我來陪你玩玩。」
落楓斜斜地看了一眼上官敬軒,毫不在意地道︰「你先來玩玩也好,免得別人說我車輪戰。」
上官敬軒眼中迸射金光,兩人就要動手,逸蕭此刻想的卻完全是另一回事。他發現不遠處一串珠簾掀起,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龐,正在盯著落楓不放,那是宜夢的眼楮,她對他感興趣。
逸蕭心中一陣不舒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此時卻讓他血氣上涌,伸手攔住上官敬軒,吐氣揚聲道︰「多謝上官兄擔心,剛剛小弟正好熱身,現在打起來才夠滋味。」
四周呼聲四起,都在議論此子之狂,已不在百年大比的種子選手之下,只有逸蕭自己知道,他需要找人發泄,而此時的落楓分外讓他感到討厭。
「逸兄果然豪氣,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落楓擺開架勢,上官敬軒只好退出,他已經算是出過手了,就算逸蕭敗了,或者傷重至死,也不再干他的事,上官烈要怪也怪不到他頭上。
逸蕭凝聚功力,準備面對這個命中注定的生死大敵,不想對手氣勢吞吐,卻絲毫沒有要進攻的意思。
逸蕭豪氣干雲,長笑道︰「原來落兄如此鼠輩,未免四周觀眾不耐,就讓我先來吧。」勁氣劃空而去,逸蕭飛身來到落楓頭頂,一場只屬于他二人的大戰就此展開。
從一開始逸蕭就覺得此人不簡單,第二次見面時便將他視為大敵。在他內心深處,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或許是發自心底的顫栗。
不過此時他早已將對此人的憤恨、恐懼和嫉妒拋卻一邊,全身心投入在這場戰斗中。
真元遞出,毫無招式可言,只像是清風拂過臉頰,溪水流過青石,自然而又寂靜。逸蕭這一招不是招數的招數,連試探都稱不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出這樣奇怪的一招,偏偏對面的落楓眉頭輕皺,腳下一彈避了過去,轉身又向逸蕭欺了過來。
他的雙手像彩蝶飛舞般不停變化,掌心處黑氣隨著手勢變化越來越濃,近身時已經變得漆黑如墨。
逸蕭不用嘗試也知道,被這對手掌擊中,不被震死也要被毒死,連忙用木行真元組織起一層光幕,用力推了出去。
然而這兩掌遠沒有逸蕭想象的那麼簡單,就在兩種規則真元互相接觸的一剎那,逸蕭只感覺自己的光幕一角迅速向自己塌陷過來。
他身懷力之規則。
這是逸蕭第一反應的判斷,而且落楓神識同樣強大,對真元的掌握幾乎不下于自己。
毒之規則破壁而入,逸蕭迅速後撤。就在這時,逸蕭感覺一陣頭暈,對方的眼神有如實質,穿過重重迷霧,直指自己心神。
剎那的停頓之後,逸蕭雙眼回復清明,一聲悶哼再次後退,並且一抖手震散對方攻入經脈的掌勁。原來落楓的一掌已經落在他胸前,幸虧逸蕭下意識用手臂去擋,才不致被直接擊中胸部。
逸蕭只感覺自己全面處于下風,落楓的黑掌已經橫掃過來,無奈下他腳尖輕點身後扶梯,劃出一個美妙的弧度向場中落去。他沒有選擇躍上空中,那樣必然落入敵人算計中。
「逸兄的身法令我大開眼界,真元竟還可以這樣用,領教了。」落楓並沒有繼續進擊,而是大方的等逸蕭站定,才侃侃道。
逸蕭知道落楓同樣身懷力之規則,神識也同樣強大,對他這種身法很可能一學便會。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包含著木行規則的指勁連招激發,鋪天蓋地向落楓擊去。
他體內真元瘋狂運轉,三種規則勁氣交替擊出,落楓兩只鐵掌上下飛舞,組成一道道氣牆抵擋逸蕭的攻勢,間或射出兩道凌厲的目光,讓人看了心悸。
逸蕭在真元枯竭前抽身後退,身形忽退又進,一指點出。三種規則真元被他捏成一股極強的氣劍,激射向落楓。
落楓大喝一聲,化掌為拳,正中氣指。他身形微晃,逸蕭則一個翻騰落在身後扶梯上,兩人再次回復對峙之局。
此時不但逸蕭虎目冰寒,連落楓也凝重起來。若說同等級的對手有人能與他相比,他真是死也不信,只憑他強大的神識便可令對手行動滯緩,再加上他對毒之規則和力之規則的掌握,即使旗鼓相當的對手,耗時久了也會被毒素攻入經脈。這一雙黑掌所含之毒豈是一般武者可以承受的。
但逸蕭明明功力比他低了一個等級,卻是奇招迭出,剛剛一輪搶攻竟逼得他只能招架,而對方在無以為繼前的一指更是難以抵擋,先以一道水行真元襲擾,再以力之真元同自己硬拼一記,最後的木行真元更是刁鑽,順著經脈直奔心髒而去,他費了好大勁兒才在手臂內處擋了下來。逸蕭剛才雖只是一指,卻將三種真元分而擊之,與三指無異,而且更加連貫。
最讓他不解的是,他的神識明明擊中了逸蕭,卻似乎只有雙眼略一遲緩,連真元滯緩的作用都沒有。他如何知道逸蕭這條小命是用絕神丹換回來的,除了凌厲的眼神略有作用之外,神識攻擊根本難入逸蕭腦海分毫。
蘇心河在二樓第一次站了起來,挺直的身軀靠在扶手邊緣,隨時可以撲下來支援。
就在這時,逸蕭緊繃的神經忽然松弛下來,一副笑呵呵的樣子道︰「落兄果然好本事,令逸某奇怪的是,落兄既然有這等本事,為何不直接來找我麻煩,而是要采用那些下作手段?」
「我的事逸兄怎會明白,我也不想費神解釋。高手相爭,無所不用其極,小弟對這種一時一地的得失並不放在心上,今次與逸兄比試也只是一時技癢。閑話少敘,我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