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河緩緩醒轉,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逸蕭功力並不如他,只有三階巔峰的水準,他的強大除了玲瓏訣之外,很大程度在于太虛心法的神妙,試問身體上下無一處不是一個小型丹田的人,真元儲量和回復能力是何等強大!
而他只有依靠丹田這一個部位,那里不但是真元之源,更是生命的源泉。像逸蕭那樣將每一分真元都控制得如臂使指,他自問辦不到,但真元逼入四肢百骸並非難事。如果水火二則也能夠在四肢五髒內運行,加之它們互相吸引凝聚的特性,豈不是能夠更好的煆造全身,甚至是每一顆細胞。
雖然身體各處仍能共通,但實際上太虛心法已經將逸蕭的全身分作無數個小的真元供給系統,彼此之間可以互補不足,卻也是互相獨立的。所以這種心法並不適合他,他要的是全身上下絕對的連貫,經脈長流不息。
直覺告訴蘇心河,他的真元必須是純粹的水火二則,而且必須流暢貫通,連綿不絕。這也是海天凡告誡他不要修習其他規則真元的原因。專注一致,心無旁騖,才可以發掘水火交融的真正奧義。
他走出淨室,時已近黃昏,強行將腦海中的思潮退去,不知逸蕭醫人醫得如何。想曹操,曹操便到,不遠處逸蕭正含笑脈脈地看著他,兩人相視而笑,並肩而行。
「還以為你今晚不會出關了呢。」逸蕭哼著小曲兒道。
「什麼事這麼開心,上官烈的兒子醫好了?」
「那算什麼事,手到病除。今晚上官烈邀請我們去步嫣闕,你說開不開心!」逸蕭眉飛色舞。
蘇心河皺眉道︰「步嫣闕是什麼地方,我們現在能四處走動嗎?」
「沒關系,有上官烈罩著,還怕什麼。一旦我躲到禁地去,你就要一個人面對所有煩惱了,臨行前當是散散心,萬一死了也不虧。」
「你想出去鬧鬧,讓那些前來找事的人不敢太過放肆?」
「知我者大哥也!」逸蕭無限滿足地道。他的每一個心思,蘇心河都能猜得準確無誤。
「你還沒說步嫣闕是什麼地方呢。」
「妓院,輝霞城最有名的!听說今晚來了一位色藝雙絕的絕色美人,那里將會是鬧事的最佳場所,來到地界後,一直被喊打喊殺,也該我兄弟出出頭了。」
「看你一副老江湖的架勢,別忘了,那種地方你我都沒進去過。」
「怕什麼,凡事總有第一次嘛,連厲虎那小子都進去過,我兄弟怎能讓他比下去。」逸蕭忽然想起了當初在華夏界,厲虎被顏江騙到京城棲鳳樓,差點被殺的事情。
前塵往事,恰似一夢。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蘇心河無奈下只好做出妥協。此招看似瘋狂,卻是目前震懾敵人的最好辦法,尤其是在不知敵人蹤影的情況下。
二人來至街上,立刻有很多人行來注目禮,蘇心河大感不自在,逸蕭還好,早上他已經遇到過一次。普通百姓對他們一無所覺,關注他們的都是各方勢力,閑修散武,總之無人是等閑之輩。
逸蕭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小聲道︰「卜前輩正午時在仵掌櫃的掩護下出城了,臨行前留下話來,兩月之內,他必定帶人回來。現在就看我們兩條小命能不能堅持過這兩個月了。」
「是我能不能堅持住才對,起碼你是安全的。」
逸蕭虎目大熾,冷然道︰「你若真出事,有一天我必定殺光他們,管他什麼煉魂宗還是雲岩宮,管他實力七階還是八階。」
「放心吧,我沒那麼容易死。」
兩人走的很慢,足足一個時辰後,才來到與天甲商行東西並立的一條寬廣街道。這里真正是輝霞城夜晚的好去處,酒館賭坊林立,而且來此地者不乏習武者,對他們來說,修行也是需要調劑的。
「兩位可是最近名震江湖的蘇逸二位公子?」一個酒保模樣的人走過來,攔住他們道。迄今為止,這還是第一個敢明目張膽過來找事兒的。
逸蕭打了個哈哈道︰「原來我兄弟這般出名,請問這位小哥何事啊?想打架的話我最喜歡了,不如找個場子,這地方實在太過擁擠。」
酒保嚇了一跳,急忙道︰「兩位公子別誤會,上官大人宣下嚴令,今晚禁止任何人打擾兩位公子。我只是隔壁酒館的酒保,半點武功都不會,哪有膽子找兩位的場子。不過我酒館內的好酒可是不少,如果兩位公子想喝兩杯的話,我們可以免費供應。」
原來是個做生意的,想拿他們充充門面。連酒館小廝都認出他們,這還得了!
逸蕭剛想嘗嘗輝霞城的所謂名酒,不遠處人群中擠出幾人,為首的正是曾射過他一箭的上官敬軒。原來他深知輝霞城店鋪之「難纏」,特別在這里等他們,好為他們解圍。
「府主已到步嫣闕,特命我來接你們,跟我來吧。」
兩人墜在身後,逸蕭傳音給蘇心河道︰「我只能看出此人功力在四階左右,不知真正實力如何。」前一天上官敬軒雖射過他一箭,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避過,對此人實力更是模糊不清。
「不在我之下。」蘇心河說罷,逸蕭暗暗咋舌,如果真正打起來,自己未必是對手,沒想到對方選了個自認為萬無一失的比試方式,卻被自己糊里糊涂混過去了。
步嫣闕不愧輝霞第一院的名頭,不但亭台樓閣瑰麗雅致,別具一格,最難得的還是這里的素淡之氣。從喧囂的夜市中撥簾而入,像是找到了一處世外桃源,外界的一切都像是與這里無關,讓人樂而忘憂。
迎客的美女無一俗粉,且全都彬彬有禮,一副大家閨秀風範,讓人懷疑這里不是真正的妓院。
一座戲台樣式的大青石板停在主院正中,四周是三層樓高的廳榭,每一面都大不相同,分別襯托出火辣熱烈,清新恬淡的氣氛,可見成樓時建設者的匠心獨具,巧思妙想。
中央的舞台闌干雋永,且有四座扶梯延伸至四面的二樓處,無一根支柱支撐,不但不影響各個方向的視角,還給舞台上表演增加了無限可能,讓人嘆服不已。
蘇逸二人被安排在東面二樓的一間亭子里,珠簾輕垂,隨風搖曳,更增飄然欲仙之感,又不阻視線,令逸蕭感到這里的每一處材料都不同凡木,玉石等器物更是珍而貴之。
上官烈本為他們安排了三樓的去處,這是他自己的要求,將姿態放低,擺出晚輩的架勢,免得被圍毆致死。
令他好奇的是,今晚來了不少武林人士,雖然都不認識,但直覺告訴他,今晚並非只是逛妓院這麼簡單。
「听說今晚這位女子是人間絕色,第一次來輝霞城,當然是賣藝不賣身了,否則會自貶身價。男人就是如此,得不到的猜最珍貴。希望待會找場子的時候不會壞了這里的景致,上官烈付賬之前,我可賠不起這些桌椅板凳。不知落楓那小子今晚會不會來,我們這麼高調的來逛妓院,他不會得不到消息吧。」逸蕭渾然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更忘了他已經將治病的賞金送給了那位美女的事情。
蘇心河在旁邊大皺眉頭,不知該如何答話。兩人均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全然無法融入進去,略顯拘謹。上官敬軒在一旁不斷為他們介紹,算是緩解了兩人的尷尬。
「連九泓城和赤焱城的人都來了,看來今晚的確不簡單。」幾撥人魚貫而入,上官敬軒凝神道。這間廳子里只有他一人陪著蘇逸,略顯冷清了些,上官烈則在三樓處不知同何人寒暄,顧不得照拂他們倆。
客人到得七七八八,二三樓的房間坐滿了大半,每間屋子少則三五人,多則十余人,仍不嫌擁擠。當氣氛開始升溫時,逸蕭躲在房中偷偷抱怨︰「這酒怎麼這麼難喝,可惜我的都被大姐搜刮去了。」
上官敬軒剛想問大姐是誰,下方舞台上表演已經開場,一排排疑似仙女下凡的舞女分由四面通向二樓的扶梯翩然步下,絲竹聲響起,今晚的節目算是正是開始。
他們還是首次見識這種表演,連蘇心河都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逸蕭更是不停鼓掌,若非「自重身份」,只怕要跳起來叫好。
就在逸蕭意猶未盡的時候,下方歌舞忽然結束,數十名姿色不俗的美女各執彩妝向二三樓的客房走去,氣氛頓時熱烈非常,外人誰也看不出這里可能會發生連場大戰,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融洽。
然而卻不包括現在的逸蕭,因為他正看到一個姿色不俗的美女朝他的房間走來。本以為自己天生是花叢高手,此刻卻坐立不安,臉色難看至極。
蘇心河完全幫不上忙,臉色紅得像是功聚巔峰,上官敬軒趕忙起身,不忘回頭調笑道︰「原來兩位都是初哥兒,真讓我大開眼界。」說罷將美女迎入廳中,寒暄幾句後入座,算是解了兩人燃眉之急,可惜現在逸蕭已經沒了欣賞的情趣,只想找條能夠容身的縫隙。
四周燈光忽暗,方圓幾十丈的大院落立刻陷入黑暗。逸蕭兩人正大惑不解時,上官敬軒情緒有些激動地道︰「正主兒要上場了,據說這位美女是步嫣闕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還是第一次登台獻藝,而且事先誰都沒有見過,兩位要有眼福了。」
燈光再起,卻變成了清一色的幽光,而且只在舞台周圍亮起。光線明暗起落,層次分明。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獨自蜷縮在舞台中央,一襲白衣,長袖墜地,然後緩緩起身,隨著輕靈的樂聲輕腰扶柳,兩只水袖魔幻般無風自起,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在空中展出無數畫卷,而她的人就在一幅幅畫卷中輕舞徜徉,肆意飄蕩。
她的每個姿勢都是那麼賞心悅目,曼妙的身材在水袖組成的遮幔中若隱若現,不但極具情調,更增一股攝人心神的神秘感。
她已將舞蹈的力量表達到了極致,那是一種沁人心魄的美,讓人產生無限遐想,所有的語言在這一刻都變得蒼白,眾人能做的就只剩下痴呆地看著,渾然忘了自己的存在。
許久過後,忽然燈火大明,漫天水袖飄然落下,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精致臉龐。就在眾人大嘆至美之時,逸蕭忽地起身,月兌口而出道︰「竟然是她!」
可惜他的聲音已經被雷鳴般的掌聲淹沒,只剩身邊有限幾人听得到。叫好聲此起彼伏,其中還包括了上官烈洪鐘般的吼聲,他顯然也沒想到,這位白日里還在為自己兒子治病的絕子,竟就是今晚步嫣闕的主角。
她的臉配合著剛剛令人意猶未盡的舞姿,給了眾人強烈的震撼,也更增神秘感,而且逸蕭從第一次見到她,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愛,以致無法自拔地纏著她說話。
她究竟是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