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海心河 第102章 欲逃無門

作者 ︰ 愛情如履薄冰

「什麼!」逸蕭月兌口驚呼︰「這不是要逼你們拼死反擊嗎?這樣會令他們損失慘重的。」

沐柔平靜道︰「族長面前時我沒有說出來,只怕他們為了得到你的玉,已經不惜代價了。這樣做立刻瓦解了沐家全體突圍的決心,想要留下來與古樹共存亡的人不在少數。作為東域第一大城,蒼幽古樹代表的不止是一座城的象征,假如族中有人逃生,蒼幽奇木也必是他們重奪蒼幽的精神寄托。煉魂宗這一招不可謂不狠辣。」

他看了一眼逸蕭的眼神又道︰「我已經盡量估重你的分量,只怕你自己都想不到此點。」

逸蕭沉聲道︰「難怪他想知道大哥的生死,即是想看我的死志有多大,好采取相應的應對策略,以保魂靈玉不失。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我有可能逃出去。」逸蕭一直對煉魂宗因他而將攻城時間提前之舉無法置信,現在終于可以確定了。現在即使有人告訴逸蕭,煉魂宗完全是為了這幾塊玉而征戰東域,他也絲毫不會懷疑。

怎麼辦,真的無法可想麼?逸蕭陷入深深的沉思,除了這件事,此時再無其他可引動他的心神。天紫曦瞬間有反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

李伯終于睜開眼楮,打斷了他的沉思︰「只有絕境,才可塑造出最巔峰的強者,古今如是。」

「前輩沒事吧?」他終于醒了,逸蕭一呆道。

李伯點了點頭︰「尚未痊愈,不過沒什麼大礙。古今多少強者,無不是置諸死地而後生,才能成就不世神話。若看不透生死,即使今日逃出去,你的成就也會止步不前。」

逸蕭想起蘇心河的悍勇,沉重的心情漸漸雲開月明。蘇心河之所以能有今日成就,恰與他家人慘死,再不將自己的生命看重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

沐柔插入道︰「族內雖有很多人明志,要與蒼幽古樹共存亡,但絕不會所有人都守在這里。歸根到底,他們只是需要一個讓自己逃得心安的理由,只是連自己也不清楚,他們的信心是很多人用命換來的。」

逸蕭點頭同意︰「當他們逃出去時,心中記掛著為了保衛蒼幽古樹而慘死的族人,便有了繼續斗爭的動力。如果不戰而逃,會令大部分人失去繼續對抗煉魂宗的勇氣。不是他們故意為之,或者用心險惡,而是人性使然,是人就逃不月兌,沐兄看得真透。」他明白為何沐柔能始終保持靜極之境,只因他看透了世情。凡人中或許只有入定老僧能夠做到。沐柔做到了,所以他的行徑不被外人理解,進而變得孤僻和冷漠。

天紫曦說他孤獨,非是無的放矢。

想到天紫曦,逸蕭忽有所覺,這妮子已經半天沒有開口了。他轉頭看去,只見此女正守在蘇心河身邊,好奇地琢磨著。

逸蕭以為她又有新發現,只听天紫曦皺眉道︰「真是奇怪,他的經脈似乎已經有真元緩緩移動。」

逸蕭不解道︰「那不是很好嗎?說明他快醒過來了。」

「可這似乎不是他自身的能力,而是到了這里後才逐漸開始的。」

這次幾人都很不解,連李伯也不明所以,蘇心河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清楚,逸蕭也不費神。眾人商議一會,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強行突圍,計劃太多反而累事。逸蕭被李伯提醒過後,不再頹喪,連魂靈玉都不再放入心中,跑去同昨晚一齊出逃的隊友攀起了交情。

逸蕭的重拾信心也感染了身邊眾人,仵家高手團有說有笑,全然不把外面的敵人當做一回事,天紫曦見他越說越開心,也加入了進來。外面的鼓聲轟響,剛才還讓人心情壓抑,現在卻像听慣了節奏般,說不出的悅耳。

眾人正喜笑顏開之際,逸蕭忽然眼前一亮,忙拉過旁邊的天紫曦追問︰「你剛才說,大哥是到達這里之後,體內真元才有反應的,沒錯吧?」

「是啊,你鬼叫什麼,一副猴急的模樣。」

逸蕭不理她的調笑,當初蘇逸兩人初生牛犢,跑到蒼幽古樹這里尋幽探勝,並在蒼幽奇木之中意外將蘇心河的水行真元結晶化成流動的真元,逸蕭此時正是想起了這件事。當初便只有蘇心河一人感應得到,蒼幽奇木強大的木行規則之中暗藏的水行真元,難道是因為兩種真元之間無形的感應,才會使蘇心河體內出現反應?

想到這里,逸蕭豁然開朗,連忙去找沐柔。想必現在蒼幽奇木旁邊必定堆滿了人,潛過去是不可能的。

一會功夫,沐柔說通族內長老,逸蕭立刻背起蘇心河,來到蒼幽奇木所在的大院。這里密布高手,個個嚴陣以待,百人合抱的大樹旁更是站著十多名白發長須的老者,只是人人眼高于頂,看也不看逸蕭等人。

逸蕭心道這才是道理,即使這里站了幾十位絕頂高手,他也不會驚訝,反覺理所當然,卻不知培養這樣一位高手需要耗費多大精力,在千千萬萬族人中選出精英,又有無數人死于強者的路途之上,最後僥幸存活的人萬中無一。

使蘇心河背靠蒼幽奇木坐好,逸蕭迫不及待地將天紫曦拉過來,請她代為觀察蘇心河體內變化。過了一刻鐘,天紫曦臉泛喜意,高興道︰「你猜的沒錯,他果然有反應,體內真元已經開始流動了,只是丹田內的情況我也探不出來,這種真元似乎能隔絕一切,包括神識在內。」

「照你估計,他還有多久才會醒?」

「這種事哪里估計得到,我又沒遇到過。不過照我猜,應該快了,最遲一天,當真元的流動速度達到以往的程度時,他應該就會醒。」

逸蕭心底一沉,敵人能夠等到一天後才發動攻勢嗎?如果能在敵人進攻之前醒過來就最理想,沒有蘇心河在的這些日子,真的很不方便。

蘇心河體內真元有靈性般蘇醒過來,運行越來越快,不知是否被古樹內的奇怪能量帶動,連逸蕭也開始感覺得到。他一陣驚喜,正想著蘇心河何時會醒來,外面戰鼓聲密集起來,隆隆作響。

落楓果然沒有吹噓,逸蕭預料敵人會困住他們,待摧毀所有人斗志之後才發動攻擊的事情並未成真,終于到了決定生死的一戰。

逸蕭強忍著將蘇心河背上突圍的沖動,將兩截定風棍珍而重之地放到他身邊。天紫曦要去幫忙,被他攔了下來。將蘇心河扔給一群眼高于頂的沐家白胡子,他實在不放心,如果有高手沖過來,這群人絕對不會顧及蘇心河的安危。

目及處的情景讓他血脈忽張,逸蕭從沒想過身處眾多巔峰高手身邊,會有這樣一種有如實質的壓迫感,像是萬斤巨石壓在身上,令他兩腳灌鉛,呼吸不暢。

遠處落楓的銳眼立刻穿過人群射了過來,逸蕭以一道光之真元應對,二人都是眼力十足,只不過對方的神識刺不進來,他也遞不出去。連冥泉尊者都朝這邊望來,只是一眼之後又轉了回去。

雙方相隔百丈,百丈距離對于他們這樣的高手來說,幾乎等于臉臉相對。這邊以沐凌和李伯為首,那邊雖看似只有冥泉一人,但經過凌晨仵家那場讓李伯也受了傷的埋伏戰之後,逸蕭深知冥泉背後的那四人絕對不容小視。更可怕的是這些人身後,那里站著的無一不是高手,逸蕭可以肯定,每個人都功力都在六階上下,而這里足足站了二十余人,加上身後汪洋一樣的高手群,實力足以蕩平他們。

「想不到沐家如此不濟,連一月都未能堅持,看來是我高看你們了。」冥泉的銳目掃過所有人,人人心底都是一震。逸蕭暗嘆一聲,這才是強大的神識攻擊,在所有人心底埋下了失敗的火種,直待大戰爆發,便可催生出奇妙的作用。

沐凌冷哼一聲,他是沐家族長,此時不得不發言︰「沐家自建城以來,蒼幽奇木便是鼎盛的象征。萬年來沐家東征西討,終于在這里落腳生根,並成為東域第一大城。那是無數輩人前僕後繼的成果,如今你們膽敢動我沐家根基,試問我身後兒郎,有哪個會答應?」沐凌的話慷慨激昂,鏗鏘有力,借對方要毀掉蒼幽奇木一事激勵士氣。畢竟是一族之長,生死存亡之際,氣勢仍絲毫不減。

身後大軍受其感染,立刻斗志澎湃,高呼揚聲,直破九霄而去。

冥泉並不廢話,沖上來的一刻,落楓反身退走。逸蕭看得很清楚,想上前幫忙,卻發現絲毫辦不到此點。滿場都是巔峰高手的對決,一上來便是狂暴的勁氣肆虐,功力低下者紛紛避退,十余丈外,甚至有人嘔血倒地,未及動手,已經被懾破了膽。

怎料到對方說打就打,逸蕭不得不退,只能坐看闊達百丈的戰團瞬間形成,不斷散發處恐怖的氣息,甚至五階高手也幫不上忙,戰團中隨便走出一人,也絕不是他能力敵的。那股氣勢太過駭人,幾十名高手融在其中,分不清哪個是冥泉,哪個是李伯,一場只屬于巔峰高手的混戰,讓逸蕭看得震撼不已。

四周喊殺聲立時蓋過了擂鼓聲,上萬敵人將他們團團圍困,方圓十里的範圍並不大,逸蕭如果遁入空中,幾乎可以一覽無余。就在這時,籠罩這片區域的煙霧漸漸散去,敵人早已算好了時間,立刻有數隊高手尖峰一般直插向守城軍心髒,勢如破竹。逸蕭心道這群人真的是朝著蒼幽奇木去的,他立刻拋卻顧慮,朝其中一隊敵人迎去。

這場戰斗沒有普通高手參與的份,無一個敵人可以輕易擊殺,除了密集狂暴的勁氣和不斷撩人眼球的色彩之外,缺少了連日大戰時鮮血飛濺的場面,所有斃命者幾乎都是被數道真元合力震斷經脈,雖口眼溢血,卻肢體健全。

逸蕭明白過來,此時已經沒有人敢于獨自切入敵人陣營中,因為立刻就會被無數勁氣四面八方地攻來,除非像冥泉那樣的功力,真元在體外形成一道障壁,一般人根本奈何不得。逸蕭同樣只能隔空攻擊,不過他精于此道,幾招之後已經擊殺了一名敵方高手。

死亡人數雖多,但相比之前的大戰也大大不如。由于交戰場地所限,只有外面的人員夠得上與敵人交手,其余人只能在內部以勁箭招呼,敵人也同樣如此,雙方蝗雨不斷互射,在天空劃出一道道箭光,遮掩了黃昏的霞光,在方圓十里的沐府範圍染出一片凝血的天空,攝人心魂。

那幾隊直插蒼幽古樹的敵人高手團威力十足,逸蕭到達近處後,發現內中隱藏著很多壁之規則高手,不斷在四周組成真元障壁,隔絕了大部分高手的攻擊,使得陣內人能夠專心突擊,而兩旁的己方人拿他們毫無辦法。逸蕭試著攻了一招,真元像是擊在光華的鏡面上,立刻被反彈回來。

別無他法下,逸蕭向後退去。冥泉等人的戰團他沒資格參與進去,只能坐看李伯以受傷之軀拼力死戰,而這里的場面他仍舊幫不上什麼忙。

他忽然感覺自己抽離在了戰場之外,看著數千人同時交手,不自覺地想起沐柔的冷漠,看淡了周遭一切後,心內竟可前所未有地清明。

揣著一股置身事外的從容感,逸蕭回身向蒼幽古樹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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