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摩智見船中積水越來越多,小船緩緩下沉,急切間想出一法。他將本因方丈的肥 從船洞中拔了出來。兩手抓住方丈僧袍領口,雙手一分,勁力到處,那穿在本因方丈身上的僧袍,噗的一聲,登時變成兩綹。
接著,鳩摩智運起內力,一掌擊在船底。「蓬」的一聲大響,那船立即散了,成為十數塊大小不等的船板。他見那裝金銀的包裹就要沉下水去,心中一動,將包裹抓起,縛在自己身上。他倒不是舍不得包中銀錢,但在這水中,身無他物,金銀銅錢,卻可當暗器遠程攻擊。
鳩摩智又提起本因,雙足運勁,扣住兩塊稍大的船板。將本因平放一塊船板之上,用一綹僧袍將他牢牢綁住。然後他自己也躺在了船板之上,也用一綹僧袍縛住。他用力一翻,就這樣借著身後船板的浮力,直直的站在了水中,胸膛以上,完全露出水面。
他身後綁著一塊板子,看上去就如那待斬的死囚一般。
不一刻,矮高手在數十丈外冒出水面,見到鳩摩智如此做法,也不禁佩服他的機智,朗聲喊道︰「兩個禿驢,今日你落入我太湖四小龍之手,快將那裝金銀的包裹甩出來。否則我四小龍到齊,定取了你等性命再奪金銀。」
正在此時,鳩摩智見一艘小帆船從東邊的蘆葦叢中穿出,心道︰「原來是遇上打家劫舍的水寇了!」
只听矮高手又道︰「哈哈,我三位兄弟已然來也!」說著返身向那船游去。
高胖瘦三高手將游過來的矮高手拉上船中,再靠近些,四人彎弓搭箭,對準了鳩摩智。高高手小聲道︰「小心些,別誤傷了本因方丈。」
鳩摩智立身水中,見四人竟然想以弓箭射殺自己,不由得心中冷笑。當下探手如包裹,抓起一把銅錢,揮手之間,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向船中四人擲去。
「咻咻咻咻…」空氣被劃破的聲音登時大作。船上四人大驚,縱身匍倒。胖高手動作稍慢,雙肩以及肚皮,連中四錢。好在他皮堅肉厚,相距又遠,那銅錢已到強弩之末,是以只受了些皮外傷。
四人相顧駭然,這數十丈距離,那禿驢竟然能將如此輕巧的銅錢當暗器發射過來,內力之強,可想而知。
鳩摩智見幾人身法,心中也是一驚,暗道︰「這可不是什麼尋常水寇啊!都是武功不俗之輩啊。」當下探手如包裹,模了一錠銀子出來,呼的一聲,向著矮高手擲去。四人之中,他當然最恨假扮船夫的矮高手。
矮高手身法靈活,閃身避開。那錠銀子勢大力沉,「蓬」的一聲擊中矮高手身後桅桿, 嚓一聲,那桅桿從中而斷,應聲而倒。
「嗖嗖嗖….」高胖瘦三人匍匐在船頭,弓箭瞄準鳩摩智怒射而去!
鳩摩智一聲冷笑,右手探出,一把就將三只箭抓在手中。手指運勁,三根箭桿齊斷,鳩摩智順勢一揮,三枚箭簇如鋼鏢一般,射向幾人。那勢道之凌厲,簡直比弓弦射出來的更勁。好在幾人都匍匐在船上,那三枚箭簇貼著幾人背脊呼嘯而過。
四人大駭,根本不敢起身。高高手低聲道︰「沒想到這禿驢如此厲害,落入水中也不是我等能痛打落水狗的。二弟,要不你潛入水中,從他下面射殺他。」
胖高手道︰「不妥,那樣他同樣可以用銀錠發向水中襲擊。二哥靠得太近,危險之極。我看還是等侯爺來了再說。」
當下四人架著船只遠遠繞行,不時射出一兩箭,騷擾鳩摩智。
而鳩摩智卻在研究游水之道,他武功精湛,內力極強,人有聰明多智。游水乃是小道,不一刻,他就掌握了要領。當下一手抓住本因,一手防御射來的箭支,雙腳踩水,向離得最近的蘆葦叢游去。他心想,只要到了蘆葦叢,憑自己輕功,定可以踩著蘆葦而行。
又過盞茶時分,只見一條中型船只,從西邊一處茭白從中行了出來。船頭之上,刻著一只大大的燕子。
只听那小帆船上幾人齊聲驚叫︰「不好,是慕容公子!快逃啊!…」
陽雄站在船頭,朗聲喊道︰「賊子休走,留下命來。」
小帆船轉過船頭,駛入一片蘆葦叢中,消失不見。
陽雄嘆息一聲,說道︰「這太湖四小龍作惡多端,終有一天,我姑蘇慕容要除了這四害,還這一片水域清明。」他說話聲音不大不小,但估模著鳩摩智剛好能夠听見。又向崔百泉道︰「快快靠過去,救人要緊。」
鳩摩智見來人竟然是自己想要造訪的慕容公子,頗覺汗顏。本來自己想上那參合莊,以一國國師、他先父故友的身份到訪,卻沒想到自己這般狼狽模樣,先就落入了慕容公子眼中。他將牙齒一咬,心道︰「那慕容復答應讓我上還施水閣看書便罷,若不願,說不得只好以武力用強了。」
他如此想,解開了綁在身後的船板,腳底內力緩緩發出,保持平衡,站在水中,讓自己的形象稍微好些。
陽雄扮作慕容復,崔過二人扮作男僕隨從,阿碧自是貼身婢女。
待船靠得近些,陽雄朗聲道︰「兩位莫慌,在下慕容復,這就救兩位上船。」
過彥之伸出一根長竹竿,想要挑兩人上來。
卻見鳩摩智哼的一聲,腳底涌泉穴一股內力發出,登時飛身而起,抓住本因,雙足在船板上輕輕一點,便如一只大鳥般,就飛上了船頭。
阿碧雖不會什麼高深武功,但見鳩摩智露了這一手,也不由心中為陽雄擔心起來,心道︰「即使是慕容公子,也是決計做不到的!」
陽雄心中也是一驚,沒想到這禿驢這般了得。當下抱拳說道︰「大師武功深湛,佩服佩服!還未請教….」
鳩摩智挽回一些顏面,單掌立于胸前,說道︰「本座乃吐蕃國師鳩摩智是也,不遠千里而來,乃是專程拜會……」他本常謙稱自己小僧,但現在自己形象受損,反而大刺刺起來。
但他說話語氣,配上全身濕透的僧袍,模樣頗為滑稽。而躺在船上的本因方丈,赤.luo著上身,一身肥肉一覽無余,他自知顏面盡失,是以閉目裝死。
鳩摩智說話間,就已運起內力,全身白汽升騰,乃是要以內力蒸干僧袍。
陽雄未待他說完,裝出肅然起敬的神色,說道︰「原來是鳩國師啊!晚輩常听先父說起,與國師相逢于川邊,談論天下武功。先父對國師實乃佩服之至,晚輩未登門拜訪,國師慈悲,失禮之處,還請諒解。」
鳩摩智哈哈大笑道︰「慕容兄有子如此,我倍感欣慰啊!」說著臉色一黯,說道︰「日前得聞令尊仙去,心中大慟。念起昔年與令尊之約,是以前往大理,奪來六脈神劍劍譜,已慰令尊遺意。」
陽雄疑惑道︰「六脈神劍劍譜?哎呀….想國師被奸人所害落入水中,那劍譜定是浸水被毀去了!」說到後來,臉上大是痛惜之色。
鳩摩智指著地上的本因和尚道︰「這位大師,乃是大理天龍寺方丈本因大師,會得六脈神劍,是以本座專程從大理將他請來,乃是一個活劍譜。本座本想讓他默寫出劍譜,但他不識時務,生死不從。是以本座就想將他在令尊墓前焚化,那也是一樣。」
崔百泉駕船往琴韻小築而去,其間陽雄以晚輩姿態,大勢恭維鳩摩智,更是感激其完成先父遺願。鳩摩智委婉提出要上還施水閣看書之事,陽雄欣然同意,言語間提出讓鳩摩智指點武功,並為自己復闢大燕提供協助。鳩摩智自是答應下來,心中無絲毫疑慮。
船行至琴韻小築,阿朱迎了上來,對陽雄自是稱呼「慕容公子」。
陽雄延請鳩摩智上島,然後吩咐過彥之道︰「你速速回府,擺下九九儀仗,明日我要代先父迎接國師入府。」
過彥之自是劃船去了。鳩摩智微微點頭,心道︰「正該如此。」
陽雄向鳩摩智告聲罪,說是先得委屈他在此將就一日,待參合莊上布置妥當,才好正式迎接。
鳩摩智自是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