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衿和薛叔一道,帶著人和財走了一陣子,也算是老天相助,居然在不遠處就找到了一個山洞。于是便招呼著大家把東西放到山洞里,又叫薛叔負責看守。她倒不擔心那些搬東西的漢子們起貪心,主要是因為剩下的這三大車的東西多是些古玩、字畫之類,雖是值錢,但一般窮人根本不懂這玩意。對于這些窮漢子們來說,幾兩銀子遠比那些笨重又太實用的瓶瓶罐灌之類的東西要實在的多。
等忙完這些,她留薛叔在山洞里守著,自己先往白雲寺去了。
此時天已經完全大黑了下來,雨天路滑,山道極不好走。所幸後面還有陸續逃難上山的人,借著她們的火把一道行著,雖然走得艱難,但也總算到了白雲寺里。
盡管知道人必然不少,但到得寺前還是嚇了一大跳,。寺前的山道,寺前的平地,到處都擠滿了人。運氣好的還能佔著寺門前的屋檐下,少受著雨淋之苦,而更多的人則直接就露宿在雨地里。
蕭子衿四下看了看,沒瞧見有蕭家的人,想來是無論再擠,寺里也不會怠慢知府的家眷,此刻必然是迎進去了。
「二小姐!二小姐!」一個小廝從門縫里探出了個頭招呼著蕭子衿。
蕭子衿認得他是蕭子龍身邊的人,叫小林,于是她忙擠上跟前問道︰「大家可都好?」
「都好,都好!」小林歡喜地道︰「二小姐你可算來了,大少爺怕你來了進不去,特意到奴才在這兒等著你呢!」
蕭子衿心頭一暖,總算那弟弟對她有心了,還會專門派人等著她。
說話間,小林將門開出了個口子,正準備放蕭子衿進去,不料旁邊那許多挨雨淋的人都騷動了起來,也想順著那個口子擠到寺里去。
也虧得小林眼疾手快,急忙將蕭子衿拽了進去,又趕緊地關上了門,末了他呼呼地喘著粗氣,道︰「幸好幸好!晚一步,叫這些人都沖了起來,這寺里便是要翻天了!」
蕭子衿進了門一看,這才發現,寺里也是人滿為患,院里、大殿、廊下無處不是人。
所不同的是,寺里的院子里已搭好了大蓬子,雖然無法避風,但好歹能避些雨,比在寺外的人要幸福得多。
小林嘻嘻笑道︰「二小姐不用擔心,住持方丈早已給咱們留了干淨的禪房。夫人、少爺、小姐們都已經住進去了。就連咱們蕭府的這些下人們也跟著沾光,被安排和那些寺僧們擠到一起住。雖說是擠了些,但總算不用挨凍受雨淋的。
蕭子衿點了點頭,一路走過去,滿眼所見都是這些露宿在外的難民一個挨著一個,可憐巴巴的模樣。
可惜現在根本不是她同情的時候,畢竟寺里也算是盡了最大的力,能收容的也都收容了。總歸是地方有限啊。
寺里果然對蕭家的人很優待,蕭子衿居然可以單獨享受一間房。還有寺僧早早就送來了干淨的僧衣和熱水——她自己原本也帶了兩身衣服,可是早已給雨淋壞了。
擦了把臉,換上了干淨的僧衣,蕭子衿方才覺得舒服些。
「二姐!二姐!」
蕭子龍聲音剛落下,人便也沖了進來,「二姐幸好你也到了,子龍真怕你失散了再也看不見你了哩!」
他此時也換了身僧衣,看起來倒是精神了不少。
蕭子衿戳著他的額頭,笑罵道︰「瞧你,就知道亂沖亂撞的。幸好我剛換好衣裳,不然豈不是要在你面前丟丑了?雖說你我是親姐弟,但總歸是男女有別。這麼大了,怎麼這點事還不懂?」
蕭子龍吐了吐舌頭,笑道︰「這不是擔心著你,所以一听小林說你回來了就趕緊來瞧你。」
蕭子衿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還記掛著我。方才上山的時候,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被沖散了。好在白雲寺的位置不難找,再加上我又來過了,所以沒多會就趕上來了。」
蕭子龍道︰「二姐,咱們快去吃飯吧。寺里給單獨做了飯菜。」
他們有上好的飯菜可吃,但是其他逃難的人可就沒那麼好的待遇了,寺里雖然分發了粥。但只是極薄的米湯,再加上每人僅只一碗,根本不耐餓。若是想再要粥,就得付錢了。饒是這樣,也已經算是極大的恩德了。若是刻薄些地寺廟,莫說是舍粥了,怕是連收容的地方都沒有。
蕭家人用飯的地方在一處頗為雅致的小飯廳里,當然有資格上桌的,也只有蕭夫人、二姨娘、蕭子衿、蕭子龍、蕭子佩這些人,而下人們則是饅頭配粥。
蕭夫人因先前事對蕭子衿怨氣未消,看到蕭子衿來了,冷著張臉,連一句話也不同她說。
不過蕭子衿早已習慣了她的這番作派,倒也不在意。只管自己樂樂呵呵地吃著可口的熱飯菜。
蕭夫人對蕭子龍道︰「子龍,稍後吃完飯你去拜見下汪公公。」
「汪公公?他是誰?」蕭子龍只管自己吃著,根本沒太上心。
不過蕭子衿一听,便想到了先前在山腳下,那個為了要抬東西上山又叫又嚷,還威脅著要砍人頭的太監。卻想不到蕭夫人居然會知道這號人物。
只听蕭夫人道︰「那汪公公可是宮里派來的上差,此番是作為欽差來監督水患。如果**決堤了,整個泉州成了一片澤國,你爹爹作為知府勢必要被問責。但若是能和這位欽差搭上線,有他幫著美言,或許可免去問責。」
既然是欽差,為何在水患來臨時卻先逃難了呢?
蕭子衿心里的疑問沒有說出,倒是蕭子龍替她問了︰「堂堂欽差怎麼也跟著咱們逃難了?莫非是個逃難欽差?」
「說什麼混話!」蕭夫人瞪了他一眼,又道︰「堂堂欽差,自然不需置身險地。如今整個泉州都淹了,不到這里又能上哪里呢?不過這樣也好,若非同命相連,高高在上的欽差豈是咱們能隨意見的?你爹爹如今不在跟前,你是咱們蕭家的獨子,理應由你擔當這個重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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