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儀館是宮廷武將們休息、用餐的地方。此時因是半夜,武儀館里幾乎沒什麼人,顯得很安靜。
陸桓剛剛帶隊巡查了一圈,回到武儀館,取下頭盔,正準備坐下歇會兒。側目間見旁邊一人呆坐著,似乎在走神。
陸桓到皇宮任職的時間也不短了,同僚也都認識,再加上他這人生性率真外向,幾乎人人都能搭上話。
笑嘻嘻地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頭,陸桓打趣道︰「我還道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呢,猛然瞅見你,可是嚇人一跳。我說趙昶呀,一個人坐這兒發什麼呆?莫非是想媳婦了?」
趙昶看了陸桓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若是你見著宮里有齷齪的事在你眼皮底下發生,你可會視若無睹?」
陸桓道︰「你又看到什麼齷齪的事了?」
趙昶張了張口,想說,卻又分明有什麼忌諱,到口的話又生生吞下,搖了搖頭︰「就算我想管,只怕也根本管不了。」
說著,一抖衣袍,也不再理會陸桓起身就走,卻未注意到一方絲帕從他身上掉出,恰好被眼尖的陸桓看到。
拾起絲帕,隱隱還能聞到有女兒家的脂粉香氣。陸桓挑眉而笑︰「這臭小子,原來真是思春……」話未完,他忽然看到絲帕的一角繡著「子衿」二子,臉色頓時大變,疾步上前,擋住趙昶的去路,質問道︰「這帕子是哪來的?帕子的主人可是姓蕭?」
如此貼己的東西,只有情人間才可贈送。這帕子難道就是趙昶愛慕的對象送的?上面繡著「子衿」二字。此子衿可是彼子衿?他們二人應該相識不久,怎麼那麼快就進展到如此親密的地步?
趙昶被陸桓緊張的神色弄得有些不解︰「應該是姓蕭。」
「什麼叫應該是姓蕭?!」陸桓情急之下。一把揪住趙昶的衣襟,「你連別人的手帕都拿到了,怎麼會連姓什麼都不知道?」
趙昶這才醒悟過來,原來陸桓是誤會他與宮中女子私通款曲。要知道,宮里的規矩。侍衛是不允許與皇宮中的任何女子私通,否則便是yin.亂宮廷之罪。他頓時也有些急了,忙解釋道︰「我只是隨汪公公在泉州公干的時候,因避水患在白雲寺里見過她幾面。知道她是泉州知府的千金,以及她的閨名罷了。回到宮里後,便再未踫過面,根本不似你想的那般!」
陸桓道︰「那你怎會有她的絲帕?」
趙昶嘆了一口氣,道︰「實話告訴你吧。我方才在路過辛者庫後邊的小道時,看到幾個自稱是汪公公的人用麻袋擄了個人,並且叫我莫要多事。你該知道,汪公公是沐貴妃身邊的紅人,在宮里極有勢力,我自然不敢隨意得罪。可是那些人走後,我就拾到了這條絲帕。因為之前在白雲寺的時候,我恰好也拾過她的手帕。所以認得。我方才之所以走神,皆是緣于此事。」
陸桓听得倒抽一口冷氣。他是知道蕭子衿後來被發配到了辛者庫,原本是打算想個法子。找找關系,給她調到個輕閑一些的地方,讓她安然渡過這幾年的宮廷生活,只等年滿十九後便可放出宮了。卻未想到,她忽然被汪公公給擄了去。
「汪公公為何要擄她?她如今不過只是區區一個辛者庫的宮女,應該不會得罪到什麼人。」
「你認識她?」
「她是我堂姐認的干妹。與我也算是沾些親。」陸桓當然不方便表明,自己之所以這麼關心蕭子衿皆是緣于已對她情根深種,只能又扯出當日用來糊弄蕭富海的說法。
而貴族大家,親族分枝又極其多且雜,像陸桓這樣的出身,有個什麼堂姐的干妹,表弟的表姨,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如此,你那位親戚,怕是清白不保了。你或許還不知道,汪公公有一個古怪的僻好,最喜玩弄年輕漂亮的少女。哪怕他不能行人道,也喜歡在女人身上亂啃亂咬。當日在白雲寺,就曾擄過一個女子。蕭小姐長相不俗,怕是又讓汪公公起了邪念。」
陸桓腦子里只覺「轟」得一聲,仿佛炸裂了,接著便是一片空白,根本不及多想什麼,寒著臉,扭頭而去。
趙昶見他臉色不善,恐他要闖禍,忙攔下他,道︰「你莫沖動!汪公公雖只是一介太監,但因是沐貴妃身邊的紅人。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沐貴妃,即使你是父親是當朝侍郎,也保不住你!」
陸桓怒目圓瞪,幾欲噴出火來,道︰「那又怎樣!不過只是區區一個閹人,卻敢yin.亂宮闈,我這就攔御駕,告發他!」
趙昶道︰「你這是犯傻!無憑無據,憑你我兩張嘴,陛下豈會相信你?那汪福向來最會在陛下面前賣乖,你覺得在陛下心里是你的地位高,還是他?更何況,他的頭上還有個沐貴妃。這宮里知道汪公公事的人並不在少數,為何卻無人敢聲張?皆是出于明哲保身!」
「難道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害?趙昶,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兒,豈能容許這種骯髒事在眼前發生,而置若罔聞?」
「我還能如何?」趙昶苦笑︰「我不是你,自小父母雙亡,寄養在親戚家中,受慣了冷眼。好不容易得了御林校尉一職,我自然是百倍珍惜,處處謹慎,不敢有一絲紕漏。這皇宮之中,骯髒、齷齪之事,太多太多,我們要管豈非自尋死路?」
盡管他說話的時候,很是理智,但到底是熱血男子,心中亦有一桿道德標尺,遇此事而救不得,他也深恨自己的無能及軟弱。抬手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手上傳來的痛感似乎讓他心中的愧疚減輕了不少。
陸桓被他那一拳頭驚得,忽然也意識到了自己魯莽。沖動之下,若闖下大禍連累到家族且不說,萬一救不出蕭子衿,反而讓汪福為掩蓋此事而不惜殺人滅口,那豈不是錯大了?
但是蕭子衿必須是要救!可如何救呢?
冷靜下來後,陸桓的腦子飛快地轉動了起來。要救蕭子衿絕不能明著救,否則,就算救出來了,還有可能讓人誤會他們之關系匪淺,到時叫有人心蓋上個yin.亂宮廷的罪名,那不光自己會遭殃,蕭子衿也會沒命。
到底要怎樣,才能兩全?
忽然陸桓眼里浮起一抹晶亮的火來,定定地看向趙昶︰「如果我有法子,即能救人又不會搭上自己,你願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蕭子衿從麻袋里鑽出來時,發現自己身在一張精致的繡床上。她急忙翻下床,直奔門而去。
門外傳來「悉悉索索」落鎖的聲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們要干什麼?!」
她拍著門大喊著,可是門外的人卻仿若未聞,腳步聲漸漸遠去,顯然是把她鎖在屋里後便不再搭理她了。
「喂喂!」她還不死心,拍著門大嚷大喊。
「你不用叫了,沒有用的,他們根本不會放你走的。」一個女聲幽幽地從後面傳來,蕭子衿詢聲看去,這才注意到屋里還有另一個女人,蜷縮在另一張繡床上。身上只穿了睡袍,頭發也披散著。面容分明很清秀,只是配上那木然的表情,在不甚明亮的燭光下,顯得有幾分詭異。
「你是什麼人?」蕭子衿下意識地發問。
「看你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個宮女。也是,在這皇宮中,他也只敢對宮女下手。我與你一樣,也是個宮女。」那女子淡淡地應道,語中分明含了一絲苦澀。
「他」自然指的是汪福。
「你也是他擄來的?」蕭子衿問道︰「這皇宮大內,他怎敢這樣大膽,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發現?怎麼發現得了?」那女子淒然一笑︰「我們都是低賤的宮女,失蹤了,然後再對上面報個病死,誰又會認真來追查呢?知道的人,不敢與他作對。而我們這樣的,今後被他鎖在這屋里,除非他玩膩了,否則就休想再出去。一但他玩膩了,下場也不會好。」
「他,他真的是太監嗎?」蕭子衿忍不住想到這個問題。她雖還未經什麼人事,但也依稀知道,太監是無根之人,根本無法擁有女人。可是為何汪福那個閹人,卻是如此。
「他是太監,真正的太監!」那女子說這話時,咬牙切齒,恨意頗深︰「太監!斷子絕孫的太監!」
忽然她又嫣然一笑,看向蕭子衿︰「你是不是很好奇,太監是怎樣行那種事的?」
說罷,她便解開衣衫,露出整個上身來。蕭子衿怎麼也無法想象,眼前這位身形曼妙的女子,真實的身體卻是遍布瘡痍。豐滿的胸脯上滿是齒痕,除此外,腰上、月復部、脖上都還有疤痕、淤青,根本就找不到一塊好的地方。
「看見了吧?他就是這樣做那種事的。他喜歡咬,喜歡掐,還喜歡拿燃燒的香使勁地往女人的皮膚上燒。你痛得越厲害,喊得越慘,他越是高興,越高興就越是變著法地折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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