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衿受封公主的事,很快便在宮內宮外傳開了。
宮外的百姓們生活平淡之余都愛听說書,于是便有知曉一二內情的人,將蕭子衿救太子、救皇帝,又在山谷中與狼群博斗的事編成了故事,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傳唱著。于是出塵公主如何勇敢、如何機智,又如何大義等等,皆在市井流傳來開了。一時間,蕭子衿簡直成了傳奇得不能再傳奇的女子,毫不夸張得說,簡單都蒙上了層「神光」。
當然,對于這些,居于深宮之中的蕭子衿是不太知道的。她所知道的是,宮里的人,下至宮女、太監,上至妃嬪、皇後,無不對她這位新晉的公主大嘉贊賞。
蕭子衿知道,這些贊賞中,或有真心的,但更多的只是因為她受李基重視,所以對她格外逢承罷了。背後里,想來也沒少冷言冷語。但蕭子衿早就看透這些事情,也根本不加理會。笑臉相賀的人,她便也笑臉相迎。別人送來的禮物,她接下之後,也不忘備一份回禮。這樣即不會得罪誰,也不會落人口實。能得李基如此厚待,她能做的,就是盡量與後宮的這些妃嬪們合諧相處,免得叫李基為些雜事亂心。
至于陸桓,在知道蕭子衿被封為出塵公主後,十分為她高興。當然最最重要的是,公主與皇帝乃是兄妹的名份。要知道,以前他還十分擔心皇帝會看中蕭子衿,將她納入後宮中。特別是在蕭子衿調到李基身邊做貼身婢女的時候,他一想到可能會發生的那些事,他就擔心的夜不能寐。
如今好了,蕭子衿非但成了皇帝的義妹,還成了公主。公主將來可是能夠婚配出去的,而他又是極受李基信任的臣子,若是將來能獲得蕭子衿的芳心,再一齊向李基請求婚配之事。想必成事的可能性極大。
想到這些,陸桓接連幾日都心情大好。他手下的人不明所以,只看到陸統領,時不時的會發傻痴笑。還道是他犯了什麼病。甚至還為他請了太醫,結果被陸桓斥罵了一通。
蕭子衿倒還未想到和陸桓的這些事,她此時正被蕭家來的人給煩著。
蕭家來的是蕭夫人和蕭子龍。
見到蕭子龍,蕭子衿當然是十分高興,拉著弟弟的手問著問那。
蕭夫人在一旁陪著笑,時不時的插一句嘴,完全是一幅獻眉的嘴臉,叫蕭子衿看著十分不喜。
其實蕭夫人也知道蕭子衿不會喜歡她,這不,還不是因為蕭子衿成了金枝玉葉。蕭富海自己不方便入後宮,便在夫人面前說盡了好話,央她來看一看蕭子衿。一方面,做為名義上的母親,是應該進宮來道喜的。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借此多親近親近。
說了幾句話,見蕭子衿只顧和蕭子龍說話,對她卻是愛搭不理的。蕭夫人也覺無趣,便自顧自地打量起了听雨閣內飾,但見這屋里雖然裝飾精巧,但到底是些小了些,沒有那些正經主子住的宮殿氣派。
蕭夫人遂撇了撇嘴。道︰「公主,您如今的地位非比尋常,怎麼陛下還讓你住這種地方,也太家子氣了吧?公主該和陛下說說,怎麼著也得選個配得上您公主身份的主殿才是。」
她又哪里知道,是蕭子衿自己執意要住在听雨閣。而非李基舍不得給她挪地方。
听到蕭夫人這般說,蕭子衿微微一笑,道︰「本宮就一個人,住宮殿怕會太大,不習慣。這才特別央了皇兄許繼續留住這里。」
蕭子龍也應和著道︰「我覺得二姐這里就挺好的,宮人少,閣內十分清雅。若是到了正統的宮殿,處處是宮人監視著,想和二姐說兩句貼心話都不能呢。」
蕭子衿愛憐地拍拍弟弟的肩膀,道︰「子龍說得極是,二姐也不喜歡那般被束著。」
對著蕭夫人,蕭子衿自稱是「本宮」,而對著蕭子龍的時候,便自稱是「二姐」,這當中的生疏與親近,自然是不言而喻。
蕭夫人本想討蕭子衿歡心,不料卻又踫了一鼻子灰,頓時有尷尬,笑了笑,便又道︰「殿下自從入宮後,便見家人一面。你父親甚是想你,如今得知你成了金枝玉葉,可是高興得夜里睡覺都在笑呢。可惜他不便入宮相見,只能托了大娘探望。」
「嗯。」蕭子衿淡淡地應了一聲,對她那番話絲毫沒有感覺。她才不相信蕭富海會想念她,估計只是因為見她地位陡然升高,想著能跟著雞犬生天,才高興得夜里都笑醒吧?
果然,只听蕭夫人道︰「公主殿下,您如今已貴為金枝玉葉,可是您父親卻還只是四品的小官,說出去,實在是有失公主您的體面。」
蕭子衿悠悠的抿了口茶,道︰「父親不久才被陛下提撥入京,雖只是四品,但也已是陛下隆恩。」
其實李基也曾想過要給蕭子衿的父親封候晉職,是蕭子衿硬生生地給攔了下來。對于蕭富海,雖然是有父女血緣,但是蕭子衿對蕭富海那種只知利用,而根本無一絲親情可言的人,是深惡痛絕。只因念著是生身之父,所以不會將他怎麼樣。但是想封候,蕭子衿覺得,他遠遠不夠格。而且以她對蕭富海、蕭夫人的了解,知道他們一但封候了,難免會得意忘形,少不得會扯著公主的這張「虎皮」去作威作福,到時即給自己臉上抹黑,也會令李基為難。
至于加官,蕭子衿認為,蕭富海並不是個干吏,能混個不上不下的閑職就夠了。攀上高位,反而不美。她可不會忘了,沐貴妃當初之所以會落得那麼個下場,與家族不無影響。
蕭夫人不知蕭子衿的想法,只想著臨行前夫君的囑托,呵呵笑道︰「是是!陛下待我們蕭家也算不薄,原本咱們也不該再有過多的奢求。但是……哎,殿下您是不知道啊。你父親在那些同僚面前,可沒少受冷言冷語。甚至還有人說,公主殿下您一朝富貴了,便將自己的爹娘都忘了。你說說,這叫什麼話?」
蕭子衿心下冷笑不已。她可不是那種頭腦簡單的人,這麼容易就被說昏了腦子。背後閑話,無論是誰都不少。但是蕭子衿不相信他們敢公然在蕭富海面前說那些話。即使蕭富海的官職不高,但是好歹背後還有她這個公主女兒不是?誰敢那麼不知死活,亂嚼舌根?俗話說,打人還不打臉呢。
「大娘,你回去和我爹爹說,朝中官員的晉封,官職的調動,都是有一定的規章制度。並非是本宮所能決定。若是爹爹想要得到高官,必要先有一番做為才是。天下沒有白吃的餡餅,若是貪心不足,怕是會連眼前的富貴也保不住。」很不客氣地說完這些,不等蕭夫人再說什麼,她便冷冷地道︰「本宮乏了,來人,送客!」
逐客令已下,蕭夫人即使再不願意,也只能帶著蕭子龍離開。
一出听雨閣的門,蕭夫人的臉色就冷了下來,恨恨地道︰「真真是小人得志!旁人也就罷了,卻是連自家人都不放在眼里!哼,別家的女兒有了好處,第一時間便想到自己家的人,可是她倒好,來個翻臉不認人!吃我們蕭家的,用我們蕭家的,卻不知感恩!簡直就是白眼狼!」
蕭子龍跟在蕭夫人後面,听她這般編排,心中十分生氣,道︰「當初是明明是你和爹爹對二姐不好。後來又為了能攀龍附鳳,才將二姐送到宮里來。如今卻不想怎麼彌補當初的錯,卻還只想著佔便宜。我若是二姐,連見都不會見你們一面。」
他也已慢慢長大,對于二姐與家中的恩怨也多少懂得了些。
蕭夫人先是在蕭子衿那邊踫了個冷釘子,現在又被蕭子衿這般擠兌,頓時大惱,也顧不得這里是不是皇宮大內,指著蕭子龍道︰「你跟你爹爹討不到好,你以為你能討得了什麼好?哼,她若真心待你好,怎麼不見讓爹做個侯爺、王爺,你也好跟著當個小侯爺、小王爺?」
蕭子龍將臉一撇︰「哼,我才不稀罕!」
「不稀罕?沒有爹,能有你現在的好吃好穿?喂——你干什麼去?!」
蕭子龍頭也不回地道︰「我要去二姐那里,告訴二姐你罵她是白眼狼!」
「啊!」蕭夫人一听,趕忙追上去,嚷道︰「小祖宗,你快回來!話可不能話說……」
蕭子衿站在听雨閣的二樓上,臨窗遙望著蕭夫人追回蕭子龍,點頭哈腰的模樣,只覺可笑至極。雖然離得遠,听不到他們說些什麼,但她多少還是能猜到一些。只是這些事,她已不想過多關心。
舉目遙望,但見蒼穹之上,浮雲朵朵,或舒或展,形態各異。
天空何其廣闊,白雲何其自在,而蕭子衿此刻的心境也如天空、白雲一般,格外的舒廣、暢快。
抬眸處,宮宇莊嚴巍峨,御苑精美氣派,宮人、侍衛穿稜其中,井然有序。
曾經,她在這座華麗的鳳凰宮里,只是卑賤的低等宮女,需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才可求得存活。
而今,她已是尊貴的出塵公主,深受皇帝信任,可以自由地行走在皇宮的任何地方,無論遇到妃子還是皇後,都可以不卑不亢。
唇角微揚,她笑顏如花︰蕭子衿,你終于得到了你曾經向往的濤天富貴!人生,當真是何其精彩!
(第二卷《楚宮浮華》終,接下來馬上將要進入第三卷《傾城曲》,敬請期待!)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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