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恆才走出奉天殿殿門,便見陳公公帶著數名小內侍急急跑了過來。
一見到軒轅恆,陳公公立即滿臉喜色地帶頭跪在地上,大聲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慕容婕妤已平安產下一位皇子!」
「什麼,竟然這麼快?」軒轅恆低聲自言自語,十二旒冠冕白玉珠遮擋住的臉,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緊跟著軒轅恆走出大殿的軒轅諾,听聞陳公公的大聲報喜,也不禁神情一滯,隨即大步走到軒轅恆身帝,拱手恭賀道︰「恭喜皇兄喜得龍子!賀喜我東昊終于有了一位皇子!看來慕容婕妤倒是一位極省心的,根本不須皇兄有任何擔憂與操心,便順利生下小皇子了。」
听出他話中有話,軒轅恆只看了他一眼,轉而又不確定地看向陳公公,用他依然平靜鎮定的聲音問道︰「可是母子平安?」
「回皇上,慕容婕妤與小皇子均平安無礙!絮語醫女稱,慕容婕妤身體底子好,生產過程順利;小皇子也身子健實,一落地便能睜開雙眼了!」陳公公滿臉喜笑,朗聲稟道楮。
「真的麼?」軒轅恆終是難掩萬分驚喜。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一時,從殿內走出的群臣也都听到了陳公公的朗聲報喜,皆拱手鞠躬,向軒轅恆道喜恭賀。
軒轅恆十二旒冠冕白玉珠下的薄唇,終是慢慢地彎了起來︰「來人,立即在前朝後宮,東昊上下頒布朕的旨意︰婕妤慕容映霜順利誕下三皇子,勞苦功高,晉升一品,賜封昭儀,視丞相,爵比諸侯王!」
眾人聞言,皆一驚,卻又不禁連連點頭。
昭儀,仍皇後之下,東昊後宮之中品級最高的嬪妃。
皇上賜封慕容映霜為昭儀,自是重賞加封。但她既在軒轅恆登基為帝六年後誕下皇子,此等封賜倒也是理所當然,讓人不得不服。
眾人心中明白,皇上將慕容昭儀今日誕下的小皇子稱為三皇子,便是在一歲夭折的大皇子之後,又將慕容昭儀一年前月復中小產的男胎,賜名為磐的,當成了二皇子……可見,皇上對慕容昭儀終是厚愛有加,絕非別的嬪妃可以比擬。
眾人正在暗忖,軒轅恆已緊接著往下說道︰「……慕容昭儀所生三皇子,朕賜名一個「緯」字,封為楚王,賜封楚地!」
話音一落,眾臣自然又是一驚。
「楚」仍軒轅恆登基之前,身為楚王時的封地。軒轅恆將自己以往的封地與王位皆送給這位剛剛出生的小皇子,足見他對這位小皇子的喜愛,以致寄以厚望。
一時,眾臣一邊頻頻點頭稱頌,一邊異口同聲賀喜道︰「恭喜皇上!皇上萬歲!慕容昭儀千歲!楚王千歲!」
「擺駕含章殿!」軒轅恆再也不理會群臣的恭賀,亦不再掩飾臉上欣喜的淡笑,抬步便向含章殿華碧苑趕去。
「恭喜慕容太尉!」
「恭喜慕容中大夫!恭喜慕容司直!」
……
留下的群臣中,不少人拱手祝賀慕容嵩父子,也借機開始表達討好結交之意。
「此乃皇上之喜,東昊之喜!同喜!同喜!」慕容嵩哈哈一笑,大方說道。
也有不喜慕容一族的大臣,神色難辯地冷眼旁觀,或是干脆抬步離去。
而在這各懷心思的群臣之中,心情最為復雜的,莫過于趙王軒轅諾。
他既為慕容映霜順利誕下皇子而感到欣喜,可想到皇兄與她自此關系更是牢固,他心中又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而看見喜悅人群中慕容太尉父子難掩的傲然與得意,他又不免為慕容映霜的前途命運生出一絲隱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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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恆擺駕到達含章殿之時,已有通報消息的人將慕容映霜賜封昭儀,小皇子賜封楚王的聖旨傳到了華碧苑。
因此,當軒轅恆大步踏進華碧苑大門之時,早在此迎候的清歌與漫舞等人已是一臉喜悅。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昭儀娘娘正在房內等著皇上,小楚王爺可愛至極,已經睡著了呢?」清歌邊喜笑著,邊一迭聲地稟報道。
軒轅恆只微微笑著,也不回答她,便大步直接走進了寑殿。
上得樓梯,來到了寑房門前,他卻又突然遲疑般停下步來,回首對著清歌輕聲問道︰「娘娘沒有睡著麼?小皇子也在房內?」
清歌見他忽然神情有絲緊張之後,知他是即將見到產後的娘娘,驚喜中竟有些情怯,不禁笑道︰「娘娘今日精神好得很,生完之後,便一直躺在床上等皇上過來。至于小皇子,一落地便睜開雙眼,精神好得得。只是才睜眼看了幾下,便老老實實地睡著了。」
軒轅恆被她說得心動,心中卻又莫名添了一絲怯意,他輕輕地抬手推開了寑室門。
絮語醫女正坐在房內陪著慕容映霜與小皇子,看見他來,連忙起身請了安,說了
tang一下慕容映霜身子尚好的情況,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待寑室內只余兩人,軒轅恆才將眸光緩緩地轉向躺在床躺之上的慕容映霜。
她臉色有些蒼白,卻仍是如此清麗絕色,令人愛憐。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慕容映霜柔聲道︰「你終于來了麼?」
軒轅恆深深注視著她,緩步走到她身前,在床榻上坐了下來︰「早上我去上朝之時,你還在床上睡得香甜,我都不忍吵醒你……卻怎知,此刻我回來,你已經生下了緯兒,真正在當上母妃了!」
他的聲音輕柔而體貼,便像世間最平常一對的夫婦,夫君在出門回來之後,對著妻子喁喁細語。
「你還沒有看一眼我們的緯兒呢?」當了母親的慕容映霜,眸光與臉上均多了一層聖潔柔各之光,對著一臉沉靜的尊貴帝皇,她此刻沒有敬畏也沒有戒心,只是像一位最普通的妻子,對著自己的夫君輕淡而坦然地輕勸嗔責道。
軒轅恆終于側過臉,看向了放在床榻之旁的那張小小的木床。
奢華舒適的雕龍木床之內,初生的緯兒只露出一張粉紅色的小臉,小小的身子被宮中錦被層層包裹著,正睡得香甜。
軒轅恆便如突然看到了一個縮小的自己,禁不住心頭一跳,驚訝不已。
那五官眉目,竟與自己如此相像,看起來如此熟悉。
「我像是,在哪里見過他……」他禁不住輕輕說出了自己的觀感。
慕容映霜又再淡淡一笑︰「他長得跟你一模一樣,你怎會沒見過?」
睡夢中的小小緯兒,此時竟掙了掙被宮中華被包裹著的身子,秀目微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甜甜笑意。
「他還這麼小,竟然會發笑?」軒轅恆再次驚訝不已地問道。
「是呢!他一生下來,不僅會睜開眼楮看,睡著之時,還會自己發笑。絮語醫女說,那是因為他在我月復中長得好,身子結實精神也好!」慕容映霜幸福地滿滿地說道,「很多小孩子都這樣的呀!恆,我怎麼總是覺得,你像個第一次當父皇的人?」
「以前的皇兒,我都難得見過幾次。菡兒後來算是我見得最多的了。」軒轅恆淡淡說道,「看來,我果真不是一位好父皇,日後,該多來陪陪我們的緯兒,也該給三位小公主分一些關懷才好!」
「你也知道?沒錯,你是該好好補償一下他們……」慕容映霜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話語不帶任何情緒,「恆倒是位善于思過自省的好皇帝……若說當皇帝,恆真是沒得說的!」
「霜兒是怪我,沒有及時過來陪你,等著我們的緯兒一起降生麼?」軒轅恆听出她話語中有與軒轅諾一樣的怨責之意,不禁用雙手捧起她一只縴手,凝視著她的雙眸問道。
「恆你正在上早朝,商談國家大事,霜兒又怎敢要你放下江山大事,前來陪我?」
「可你仍有怨責,我從你眼中看出來了。」
「若果霜兒眼中有怨責,那便是霜兒的錯,霜兒實在不該。」慕容映霜苦笑道。
看著臉上蒼白,卻又自嘲般苦笑的樣子,軒轅恆內心突然便生了一絲心痛與憐惜︰「霜兒,生孩子,可痛麼?」
「痛!怎能不痛?若說不痛,豈非說假話?」
慕容映霜幾乎是想也不想,後怕般說道,「最可怕的還不是那難以忍受的痛,而是那無人分擔的無助與恐懼……雖然絮語醫女、清歌與漫舞她們都在,可是,我差點兒便以為我過不了這一關,不能見到自己生下緯兒,也再也沒機會見你了……」
「霜兒,可真是苦了你了。」軒轅恆用雙手握住她的縴手,舉到自己唇邊輕輕地吻著,此刻深深情動,「我並非不想來陪你,而是我根本不敢,你不知道,我也緊張害怕的……」
「你怎會緊張害怕?」慕容映霜難以置信地瞪大美眸盯著他,語聲中甚至沒有刻意掩藏那絲心酸的譏諷之意,「我從來便沒有見過你緊張,甚至害怕……我听說,你今早在朝堂上舌戰群臣,可是淡定從容呢!」
「你這可惡的丫頭,果然是在怨恨我!」
軒轅恆舉著她的縴手,在那縴指上狠狠地啃了一口,終是承認道,「我不敢來陪你,是因為我真的害怕。有人說,女人生一次孩子,便是過一道鬼門關。我不是太醫,又不懂接生,若你有什麼意外,我來了又能如何?」
「原來你竟是這樣想的麼?你便因為你不是太醫,便不肯來陪我生下緯兒?你知不知道,我痛得以為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多麼希望你就陪在我身邊,即使不在房內,只是在門外離我幾步之遙也好啊……想不到,你堂堂東昊皇帝,竟然如此膽小哇……」
听聞他故意不來陪她等候緯兒降生的解釋,慕容映霜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只顧得肆無忌禪地對著這九王之尊、自己的夫君,說著嗔責怨恨之語。
「霜兒,對不起……可是,你不能體會,我內心的害怕。」軒轅恆輕輕說著,竟伏來,在她臉上、唇上依戀不舍地輕吻著。
慕容映霜仿佛霎時便得到了最大的安撫與補償,怔怔地瞪大雙眸,接受他的親吻憐惜,再不說話。
軒轅恆的吻到了她耳邊,卻停了下來,以只有兩人人听得見的聲音嚅嚅輕語道︰「不知為何,今日在朝堂上听到你即將臨盆的消息,我便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的情景。當時,後宮的趙皇後也是臨盆生產,待朕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躲在床上,滿身鮮血……而她月復中的龍嗣,也沒有保住。
所有人都以為,我坐在那奉天殿上與群臣商議,心中穩如泰山,可只有我知道,想到五年前血腥可怕的場面,我的心有多麼的緊張和害怕。我怕來到華碧苑,听到你哭叫喊痛的聲音,會緊張得發瘋,會做出許多不像我自己的事,說出許多不像我自己的話來……
因此,我自私地選擇了留在殿上。甚至在退朝之後,若不是听到陳公公的喜報,我都決定先到御書房去,而不是直接到華碧苑來……霜兒,你可有因我的自私、怯懦,更加怨恨我麼?」
這是第一次,慕容映霜听到軒轅恆承認自己也會緊張、害怕、自私以致怯懦,並且向她說「對不起」。
這也是第一次,軒轅恆在人前長篇細語,告訴別人他心中的緊張與害怕,以致怯懦。
這更是第一次,軒轅恆在自己還不長的一生中,感到了如此強烈的緊張與害怕,以致怯懦。
這突然而至的緊張與在意,更讓軒轅恆措手不及,讓他在面對慕容映霜之時,不知該如何自處。
可是,看著她躺床上,因為他生下了孩子而變得臉色蒼白,虛弱不堪,甚至因疼痛用力而汗濕的額邊秀發仍未干透,他怎忍心再極力掩飾內心的真實感受,而不去溫言安慰她,告訴她自己對她的緊張與在意?
再看看乖巧可愛地躺在身旁甜笑的小小緯兒,他又怎能不對她心生感動與感慨,甚至想將整個世間的美好送給她,以表達他對她的感激與憐惜之情?
「你是害怕,再次失去你的孩子麼?」慕容映霜感受著他憐惜的輕吻,傻傻問道。
「不是,我是怕,你會如趙皇後一般……」軒轅恆的聲音輕輕淡淡的,隱藏了太多的情緒流露。
「趙皇後,你愛過她麼?」
「霜兒,你怎麼會這樣問?我只知道,听說她逝去,甚至看到那個情景,我只有憤怒與不解,卻沒有今日的緊張,害怕,以致怯懦!我不知道,我為何會這樣……」軒轅恆突然停住了話語,不知再怎樣說下去。
「恆,可憐你……怎麼會這樣想?」慕容映霜用雙臂輕輕地將他伏在她身上的肩頸圍攏起來。
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感激他,抑或是安撫他。她只是發自內心地,首次在他面前主動展開雙臂,輕輕擁抱這個首次在她面前表露真情實感的男人,九五之尊,尊崇帝皇。
哪怕,他對她的真情實感,只是如曇花一現,只展現在這一刻!
似是過了許久許久,軒轅恆才結束對她戀戀不舍的輕吻,從她的輕輕擁抱中直起身來。
他將她的一只手再次抓過來,放到唇邊又是輕輕一啃︰「霜兒,你也好好歇息一陣吧!听說,你生下緯兒後,一直不睡等著我來。生孩子這樣的痛,你怎能不睡一覺補一補?」
「都過去了,如今不痛了。看著他,我也不覺得累……比起如今看到緯兒睡得如此香甜的快樂,那些疼痛與恐懼又算得了什麼呢?」慕容映霜幸福地笑道,「只是,日後讓我再生一個,再忍受這疼痛,我可不干了。」
「什麼?這怎麼行?」慕容映霜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卻讓準備站起轉向離去的軒轅恆認真起來,「緯兒還需要皇弟皇妹,霜兒肯定還得再生的。」
想起適才徹骨奪命的疼痛,慕容映霜心中一陣後怕,可又不能說拒絕給他再生,只好隨意搪塞道︰「恆,這個以後再說吧!」
「你怎能如此敷衍我?」軒轅恆看出她的口是心非,「我們下一個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什麼?」慕容映霜以為自己沒听清。
「便叫韌兒!不管男女,我的第三個孩子皆取名軒轅韌,‘蒲緯韌如絲’的‘韌’。」軒轅恆得意笑道。
「你……你什麼時候想到的?為何我卻不知?」慕容映霜蹙眉問道。
「如今你不是知道了麼?」軒轅恆左手松開執住她的縴手,伸手到她臉上,寵溺至極地輕捏了一下,「至于我們第四個孩子的名字,我還沒想好。等霜兒生下了韌兒,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意我?」慕容映霜嗔怨道,「我半個時辰前才歷經那錐心徹骨的痛與恐懼,你此刻,竟便跟我說,要生第三個,第四個……你這是想要我的命麼?」
「呵呵!」軒轅恆略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那麼,便等日後,霜兒暫時忘了這生子之痛,我再說……」
慕容映霜輕蹙秀眉,不再說話。他終是無法體會她的痛吧?可是,便是再痛,為他適才那番真情流露的話,她也是
願意再為他生下幾個孩子的。
正默默想著,軒轅恆已收起了臉上得意戲謔的笑,將她的縴手拉到他心口,眼眸深沉地看著他︰「我如何不為你心痛?你若不信,模模我的心,看是否模得出來?」
听完他這番讓人莫名難解的話,慕容映霜怔怔地望著他。
縴手之下,她能感覺到他的心髒有力地跳動,可是他的心是否感到痛,她又如何能探知?
「模不出麼?那麼我告訴你,你有多痛,我便有多痛!」軒轅恆說著,淡淡地笑了起來,兩頰迷人笑渦淺現,微眯著注視她的俊眸中星光璀璨,「可要記住了!」
一個男子擁有如此俊美的長相,實在是魅惑至極,讓人如失了心般傾情向往仰慕,每每似是觸手可及,卻又總是覺得難以捉模得透,無法把握得住!
「霜兒今日一定累壞了,你好好睡一覺。我坐在這里陪著你!」見慕容映霜望著他怔想,軒轅恆低下頭,又在她臉上輕吻一陣,輕言安撫道。
「太後駕到!」
正俯寵溺細語,愛憐輕吻的軒轅恆听到寑室外的通傳,連忙直起身來。
衛太後卻已帶著從宮人,快步踏進沒有關閉遮掩的寑室大門。
似是對兩人片刻前的親昵有所覺察,衛太後輕輕一笑,雍容大度地向床榻前走來。
「母後!」軒轅恆此時才來得及放開慕容映霜那只被他握著撫在心口的縴手,站了起來。
「母後來得不巧麼?」衛太後心領神會地笑著,輕步走到慕容映霜床前座椅上坐了下來。
「臣妾見過母後!」慕容映霜說道,「請恕霜兒無法下跪恭迎母後!」
「你莫亂動!」衛太後一把按住了欲掙扎著坐起來的慕容映霜,「你臉色不大好,且多躺著歇息一會兒吧!」
「謝母後。」慕容映霜感激說道。
在她孕中,衛太後也不時到華碧苑來看望她。她知道衛太後為人慈愛隨和,對她也是關懷備至,此時听她如此溫言關心,不免更覺感動。
衛太後轉眸看著身旁的小緯兒,見他已經醒來,睜開雙眼四處轉動瞧著,不覺心生憐愛。
她站起身來,一手托頭頸,一手托著身子,將小床中的軒轅緯輕輕地抱了起來︰「待本宮好好瞧瞧本宮的小皇孫!」
見衛太後對緯兒甚是喜愛,慕容映霜不覺甜甜地笑了。
「你可是小楚王呢!不僅承繼你父皇當初的王位與封地,便是連你這俊俏小模樣,也跟你父皇像當初一個印子里出來的。」衛太後對著懷中的小小嬰兒,憐愛萬分地說著。
聞言,慕容映霜瞟了一眼站于一旁的軒轅恆,只覺心中也暖融融、甜絲絲的。
他將自己的王位與封地給了緯兒,可見對緯兒確是非同一般的寵愛吧!
衛太後抱著軒轅緯逗樂了一陣,又命人送上她為小皇孫準備的賀禮,便抱著他走到軒轅恆身旁道︰「皇上,這是你的兒子,你為抱一抱,母後抱累了。」
「母後,朕不敢!」軒轅恆一驚,連忙道。
「你自己的孩子,有何不敢的?」衛太後笑道,「你們很小的時候,你父皇也不敢抱,這讓母後此生想起便覺遺憾。如今,皇上莫要讓慕容昭儀也心生遺憾才好!」
說著,衛太後竟便將小小的軒轅緯不由分說地塞到了軒轅恆懷中,在母後面前也一臉嚴肅的軒轅恆,嚇得連忙伸手接過了。
衛太後幫他調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勢,道︰「很好,便這樣抱穩了。霜兒產後需要靜養,母後也不在這里呆久了,免得你辛苦相陪。皇上,听聞你今日在這寑房內也待了許久了,待母後走後,你也早些離去,讓霜兒睡上一覺,再過來探望吧!」
「母後說得極是。」軒轅恆抱著懷中的小小緯兒,心中感覺奇異至極,對母後的話也只有連連稱是。
衛太後對著慕容映霜又說了幾句好好靜養的關懷之語,便帶著眾宮人離去了。
寑房之內,慕容映霜看著軒轅恆高大健壯的一個大男人,抱著個小小初生嬰兒的尷尬模樣,不覺掩嘴笑道︰「也難為你了,快把他放到小床上去吧!」
「怎麼放?」軒轅恆抱著那小小緯兒,幾乎是一動也不敢動,「如此軟綿綿的小東西,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放他。要不你來?」
見軒轅恆求助般看望著她,初為人母的慕容映霜也不禁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不會,也不太敢呢?」
「沒人教你麼?」
「教過了,不是還沒抱過麼?你這當爹的,倒比我這當娘的先抱上了。」慕容映霜忍不住又再笑道。
「來人!」軒轅恆深吸一口氣,不高不低地對著門外喚道。
「皇上有何吩咐?」清歌走進了房內。
「過來,將他抱走。」軒轅恆沉著臉,冷冷下旨道。
清歌忍住笑意,神色如常地來到軒轅恆身前,將小楚王抱了起來。
「抱過
來給我吧!他也該餓了。」慕容映霜道。
「是呢?娘娘該為小王爺喂女乃了。」清歌提醒道。
慕容映霜略顯羞澀一笑,從清歌手中接過了緯兒。從此,她便是一位母親,要辛苦喂養教化她的緯兒了。
「霜兒實在是辛苦了,如今又要喂他,竟不得歇息了。」軒轅恆望著她,柔聲說道,「朕先去御書房忙碌一陣,晌午過後再來陪你。」
「嗯,謝皇上!」當著清歌等人的面,兩人說話自是變得客氣起來。
看著軒轅轉身離去,慕容映霜帶著淺淡而恬靜的笑意,看著懷中小小的緯兒,心中裝滿了從未有過的幸福與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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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了緯兒,日子在幸福和忙亂中過得飛快。
盡管有清歌、漫舞等眾多宮人的侍候,慕容映霜卻樂于親自照顧緯兒的吃喝拉撒,每一件大小事。
盡管軒轅恆命後為小皇子準備了兩位乳母,慕容映霜也堅持要用自己乳汁喂養緯兒一段時間。
這一切,軒轅恆皆由得她,並每日在早朝忙碌之余,時時過來看望陪伴。
慕容映霜覺得,如今的含章殿華碧苑是從未有過的歡聲笑語,幸福溢滿。有了軒轅恆時時出現的高大身影、體貼笑意,有了菡兒的快樂笑聲,更有懷中緯兒睡夢中的甜笑,她覺得華碧苑內,什麼也不缺了。
如果日子一直如此幸福地延續下去,那該多好?
有時,她會抱著緯兒幸福地看著,卻突然心生感嘆。
慕容的姓氏,後宮可能潛藏的黑手,始終是籠罩在她心頭的兩道黑影。
如今父親慕容太尉在東昊權傾一時,兩位兄長也深受軒轅恆重用與信任。
可慕容映霜從軒轅恆時時由純粹喜悅變成莫測深沉的眸光中,從應兒與彩兒時時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說起關于慕容府的事,以及轉達父親一些看似平常的叮囑關切之語時,敏銳地覺察到,軒轅恆對父兄並非完全放心,而父親也似乎並不滿足于如今擁有的一切。
父親似有若無的野心,如何不讓她時有暗憂?她惟有通過應兒與彩兒,以及來宮中送禮送信的慕容府中之人,說些「她在宮中極好,希望父兄叫忠心侍君,報答皇上對慕容一族盛寵隆恩」之類表面平常,實帶勸喻之意的話語。
她知道,父親或許不會听。但她也只能如此。
又或許,父親從來便沒過有不忠之心,一切只是她杞人憂天。她多麼期盼事實便是如此?而軒轅恆也從未對父兄起過疑心?
而籠罩在她心頭的另一道陰影,便是那揮之不去,絕對真切存在想要害她與孩子的秋若兮背後黑手。
以往緯兒在她月復中,她覺得只要保護好自己便是保護了他。可是如今緯兒順利出生,並在出生之日便被封為楚王,如此皇帝寵愛,如何不將他拋上了風口浪尖之上,被有心之人日夜掂記?
因此這夜,在軒轅恆忙完一日軍政之事前來陪伴之時,她不覺收起臉上那些幸福滿足的笑意,憂慮地說道︰「恆,或許你真不該這麼早便將緯兒封王。如今,即使不想掂記他的人,也會盯上他了。想到他他日或會受到傷害,我真的是寑食難安!」
「你又何必杞人憂天?」軒轅恆溫言勸道,「他既是我的皇兒,無論封不封王,無論是否宮中惟一的皇子,他此生命中便注定要讓人掂記。我們要做的,便是盡力保護他,並教會他如何讓自己變得強大,在所年之後可是更好地保護自己!」
「可是,如果我們保護不了他呢?」慕容映霜緊蹙雙眉,似是看到了緯兒未來的荊棘滿路。
軒轅恆臉色也變得深沉,看著她認真說道︰「以往我年輕,對後宮之中的險惡確實有沒足夠的估計,以致讓高婉為禍後宮數年。直到失去了我們的磐兒,我才痛心疾首,反思己過,立誓不能再讓我的一個皇兒遭受如此迫/害。雖然,我還沒有查出指使秋若兮作惡的背後之人是誰,但是這後宮之中,再也不會讓惡人如以往般為所欲為。因此,請你不必再憂心,這一切都由我承擔,緯兒的安危有我負責!」
听著他信誓旦旦,痛下決心要保護緯兒,慕容映霜稍稍放了心,可終是覺得前途難測,只好默默地低下了頭。
「怎麼,你不相信我麼?」軒轅恆卻是神色一凜,以雙手扶起她的肩膀,逼她抬頭看他,「我若是連這後宮都管束不住,再也不保護不了我們的緯兒,還有何顏面當這東昊的皇帝?」
「恆,我信你!」慕容映霜雙眸沉靜地看著眼前之人,「霜兒相信,恆對緯兒是真心疼愛,一定會盡了全力去保他此生安全無虞。霜兒也相信,無論今後發生什麼事,無論霜兒能否陪在緯兒身邊,恆也會是他的好父皇!」
軒轅恆眸色深深,語聲低沉︰「你盡胡思亂想些什麼?我本以為,霜兒懷有身孕之時才會那樣憂心忡忡,情緒不穩。怎麼如今平安生下了緯兒,反而
變得更加患得患失,焦慮不安了?」
慕容映霜也知道自己今日的憂患起了莫名,也在軒轅恆面前表現得有些太過了,只好暫時收起心頭的擔憂,一邊伸手輕撫著在小床上熟睡的緯兒,一邊順勢將頭靠在了軒轅恆寬厚的胸前︰「恆,我們母子此生可以依仗的,便只有你了……」
「傻丫頭,你不依仗我,還能依仗誰?」軒轅恆似是對慕容映霜那句話極為不滿,竟狠狠地將她擁在懷,咬牙切齒般輕責道。
「可是,若有一日你決意放棄我了,我又該怎麼辦?」慕容映霜無法抑制自己,又再說出這句杞人憂天的話語來。
軒轅恆沒有再說話,只是從身後更加狠力地擁緊了她,低下頭在她額邊耳畔,狠狠啃吻著,氣息起伏而炙熱。
感覺到軒轅恆的沉默,慕容映霜不禁有些絕望的擔憂。
可下一刻,軒轅恆已在她耳畔咬牙切齒般輕問道︰「還有我忍多久,才可以狠狠地懲治你?原本以為,耐心等到你懷胎十月,一朝分娩……卻怎知,你生下了他,還在我等到你坐完月子。天下最可恨之人,便是絮語醫女……」
不知他是真的此時情動,還是有意轉移她適才的問話,慕容映霜不禁暗嘆了一聲,又說出了那句半認真半調侃的話︰「你的後宮女人很多呢,快去找她們吧!」
在十月懷胎的漫長日子里,每當他對她情動難抑之時,她便會對他說出這句話,而他總是報以她狠狠的啃吻,然後再以驚人的理智,平復心才離去。
她從來不知,他在疏于後宮的傳聞之下,有沒有偶爾去找過他後宮之中,理所當然為他所有的無數美色。
她也勸自己不必去知道。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會否終有一日放棄整個慕容家族,以致徹底舍棄她!
可是,她知道他不會正面回答她。正如此刻,他听到她這句半調侃式話語,果然又再生氣得狠狠地摟緊了她,用力啃噬著她的頸脖耳垂……
甚至,他摟在她腰間的一只大手,竟放肆地伸入她的衣衫,報復似地模索蹂/躪起來。慕容映霜被她折磨難以忍受卻又無法躲閃,卻只听得他在她耳畔報復般狠聲低語道︰「讓你也嘗嘗,我的痛苦滋味!」
「恆,求求你,不要這樣!」慕容映霜低聲乞求著,幾乎要哭出聲來。
軒轅恆似是突然對她生了憐憫之心,終于將大手從她衣內抽了出來,憐愛地撫上她的俏臉,並將她有臉輕輕扳過來,與自己以額相抵,鼻尖相觸。
「對不起,霜兒,原諒我……」他帶著深深的愛憐,如清風輕拂般親吻過她的唇角、腮邊……
如此耳鬢廝磨,親昵無間,卻讓兩人的身心皆慢慢平復下來,再沒有了一絲***邪念。
或許,如此情真意切的愛憐與仰慕,只是彼此撫慰心靈,而再也無乎了吧?
慕容映霜痴痴地想著,只願,這甜蜜溫馨,愛意溢滿心頭的一刻,永遠停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