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有家。」
「好，你自己有家，那就回去啊，不要這樣沒日沒夜地呆在辦公室里。這麼多天了，我跟你爸爸都很擔心。」
「短短幾天，死不了。」許晉騰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我的事情不用你擔心。」
李如曼走近他，「我知道你在恨我。」
「對，我的確恨你」，許晉騰把原本拿在手上的文件放下來，直直看著她，「從我知道**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恨你，可你是我媽媽，我什麼事情都不能坐。看著你一次又一次地為難照照，她那麼無辜……我真想，跟你斷絕母子關系！」
如果沒有她做的那些事，他和照照現在還好好的吧？
「你真的想過，要為了她跟我斷絕關系？」
許晉騰一字一句，「你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對照照的感情了，媽，你毀了我的一切，你鬧得我快要家破人亡了。」
「家破人亡？」這句話就像是天外來的箭雨，萬箭齊發，全數射中她胸口！
對，許晉騰說得對，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她十幾的前的那件事，讓她的兒子受盡折磨！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鬧成這般模樣，又有誰可以改變歷史？
「晉騰，要我怎麼做，你才可以回到以前的樣子？」
「離開我，越遠越好。媽媽，我——不想再看到你。」
第一次從兒子嘴里听到這句話，語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輕，可是——她已經感覺到他話里的重量。
他這一輩子，是不會再想看到她的！李如曼突然捂住臉，痛哭失聲！
「只要您不在這里，我可以試著——努力回到從前。」
「好……騰騰，我走。」李如曼點點頭，「我走……你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許晉騰直直站在窗前，沒有出聲，也沒有回頭看她。
李如曼扶著牆走出來，只覺得一片物是人非，天旋地轉，她覺得——她努力所維護的世界在一刻全數崩塌了！
白秋說得對——她以為自己是為了晉騰好麼？她毀了他的一切！
她僵硬地乘電梯下樓，突然回想到她和白秋最後一次見面……
那是在醫院，白秋臨死的病房里。
~*~*
~*~*~*~*~*~回憶的分割線*~*~*~*~*~*~
~*~*
「李如曼——你心里藏著一個秘密。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其實、呵呵……其實早已經有其他人知曉了。」
李如曼警惕地看著白秋，「什麼秘密？」
「你不願意照照嫁到雲家的真正原因！」白秋的呼吸，強壓內心澎涌的氣脈。
「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你殺了趙永廷！照照的爸爸！所以你不願意她嫁過來，你內疚，你害怕有一天照照知道了**，會讓許晉騰家破人亡！」
「胡言亂語！人之將死，還要誣陷別人？！」
「我沒有誣陷你，前面十幾年我都不知道**，所以——我逃了十幾年。可是那次，我被抓到常青……律師們調查得很詳細，我出來之後，看到一張現場照片……上面、上面有一顆很小的珠子，那是你和我趙永廷的定情信物……他送給你的那對耳環上面的。」
白秋咳了一會兒，繼續說，「那對耳環你一直帶在身上，所以那天你一定去找過他，看到他暈倒在地，就殺了他。你本來就恨他，殺了他才可以解氣。但是……你為了隱藏自己，就用我的匕首殺人，嫁禍到我身上。我一直幫你背黑鍋十幾年……你明明知道我在渝城，這樣多年卻不敢舉報我。你怕**如果真的下定決心調查案子，會查出你就是凶手。」
李如曼睜大眼楮，她不敢相信，白秋竟然早已經知道了**。
她面色灰白地問，「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把**說出來？你現在找我，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的時候，已經被無罪釋放，趙永廷也被認定為自殺，所以——我沒有必要再讓你進監獄。這件事情，一直折磨著你吧？呵呵……雖然你嫁入豪門，可過得未必幸福。是不是晚上只要一閉上眼楮，就會被噩夢驚醒呢？」
李如曼臉色發白，嘴唇發抖，直盯著瀕臨死亡的白秋，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不會告訴別人……連照照我都不告訴她，原本我也不同意她跟許晉騰在一起，可是後來我被他們感動了。人生在世，找到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不容易，我不想她因為已經死去的人跟愛人分開，所以一直瞞著她這件事。」
「你今天跟我說這些，到底為什麼？」
「我希望——你能同意照照和許晉騰的婚事，她現在有孩子了，雖然只要許晉騰陪在身邊，她什麼都不怕。可是……名分始終是很重要的東西，請你答應他娶她。」白秋說。
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她會不會答應？
李如曼咬唇，雙手緊握地看著白秋，那個一直以來風華絕代搶過她所有風頭的女人，在彌留之際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
李如曼依然不松口，「不行，我不會冒這樣的險，那樣會毀了晉騰的一生。」
「你已經毀了他一生！」白秋重斥，突然又連連咳嗽著，嘴里的血又涌出來了……「你殺了他最愛的那個女人的父親，如果這件事被捅出來，他一輩子都不會幸福，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什麼樣的秘密可以永遠不被發現？」李如曼慘白地笑了一下，「我自己知道我的錯誤永遠無法彌補。」
所以這些日子，她用盡所有的辦法想讓許晉騰離開照照，即使自己變得無理取鬧，變得不被任何認同，她也不允許許晉騰跟照照結婚！那將會給雲家帶來災難！
「我不會答應他們的婚事的！」
白秋閉上眼楮，好一會兒才能喘上氣，「如果……我願意捐肝給胡桃桃呢？」
「你說什麼？」
「我捐肝給胡桃桃，你同意照照和許晉騰的婚事，並且承諾……從今往後，不再為難照照。」
「你真的願意這樣做？」
「我當然願意。」為了照照，她還有什麼不願意的事情？
她就要離她而去了，留下她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會有更多苦難，她只能盡最大力量讓她以後的日子可以好過一點。「就像你為了胡桃桃，可以做那麼多事情，你會理解我……」
李如曼沉默了一會兒，「你為什麼覺得我會遵守跟你的約定？畢竟，你活不到那麼久，我以後對照照怎麼樣，你從何而知？」
「我們認識的時間不短，如曼……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明白。相信你會遵守約定，就算是——我最後對往事的一點留念吧。」
「我答應你。」
~*~*
~*~*~*~*~*~回憶結束的分割線*~*~*~*~*~*~
~*~*
已經把太太愛吃的菜全數做了一遍，各種點心、各種瓜果蔬菜都用上了，可她就是不吃，這可怎麼辦呢？
薛阿姨跟照照相處的時間不短，一直待她像自己的女兒一樣，出了事之後也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她。
無奈——她的所有努力都沒有效果，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發功，將全身的內力集中于雙掌之中發出去，卻打在了軟軟的海綿上。
照照軟硬不吃，她自己也束手無策了，今天打電話的時候，許先生竟然說，如果她再不進食，就叫醫生來強制注射營養劑。
可這樣依然是治標不治本啊，以照照那樣的性格，你越是對她用強，只會激起她更強的反抗心理。她一直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女孩子啊，一想到這里，薛阿姨突然有了主意，找來管家商量︰
「女人都是心軟的，特別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她會為了自己的骨肉改變很多東西，也許看到小寶寶，就不會那麼固執了呢。」
管家也覺得她所言極是，立即決定把孩子帶過來試試。
小寶寶也放在別墅里，由專門的保姆和女乃媽帶著，薛阿姨將孩子抱過來，替寶寶好生整理一番，才去敲照照的門。
「呯呯呯……」
見她未應，便直接抱著孩子推門走進去，「太太，你看看是誰來了？」
照照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坐著，一動不動。
薛阿姨直看得皺眉，她甚至不知道這幾天太太有沒有和正常人一樣躺著睡過覺。
只希望——這個可愛的孩子可以帶給父母一些幸運吧……
「太太，你回頭看看呀。」薛阿姨走近她，將襁褓里的小男孩抱到飄窗上，「看看小寶寶多麼可愛，她一定是想媽媽了呃，今天上午總在哭呢！」
照照听著她的話，目光放到孩子身上，才只一眼，她整個身子便是一震，往前挪了一步。然後，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寶寶，那眼神里有什麼？愛護、珍惜、心疼抑或是疏遠？
薛阿姨也是一怔，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會用這樣復雜的眼神去看一個新生的孩子呢？
寶寶已經二十天了，五官才剛剛長開的樣子，皮膚看上去又女敕又滑。眉毛才一點點，幾乎還沒有顏色，像淺淺茸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