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度 第二十五章

作者 ︰ 王濡沫

文一暉呆呆的望著那個散發著昏黃燈光的窗口,那個曾經他只要一看見就滿心柔情,迫不及待的想要奔赴的窗口,可此刻,他只能呆呆的呆在這里,抬頭仰望。@m祝願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自他們分手以來,他每個晚上都到這里來!看著窗口的那抹昏黃驟然變暗,他才怏怏的回頭!今天,他又如往常一樣來了,可是今天,和以往的夜晚不同,今天,他知道了她的身世,知道了他們之間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她知道了嗎?她會怎樣的震驚怎樣的憤怒怎樣的痛楚啊!但願!但願他能平復她的憤怒分擔她的痛苦!可是!他如何平復如何分擔呢?這憤怒這痛苦正是他帶給她的哦!

剛剛,他看到路氏父子和韓笑離開了,那麼,屋子就只剩下韓若了,她,她在做什麼呢?她也像他此刻思念她般的思念著他嗎?他想不顧一切的沖到樓上,他想抱她,她想吻她,可是此刻,他卻只能站在這里,抬頭仰望。想著和她之間那些盤根錯節的復雜關系,感嘆著世界為什麼這麼小?小到繞來繞去他們都繞不開這糾纏的牢!可這世界為什麼又這麼大呢?大的他和她之間隔著千山萬水,萬水千山。

終于沒忍住,他拿出手機,顫抖的按著鍵,找到通訊錄上那個讓他疼痛的字「家」,手指卻在那個撥號鍵上遲疑了,何必呢!既然無法擁有她,為什麼還要打擾她呢?她知道不知道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你又能改變什麼呢?他憤憤的關掉手機,將其塞入衣兜里!

可是,可是他想她,那麼的想她,那麼他就當個普通朋友問問她好不好!他迅速的掏出才剛剛被扔進衣兜里的手機,又找到那麼名字,不不不,何必惹她傷心呢?問她好不好?廢話,她能好的了嗎?

他搖搖頭,算了吧,離開吧,和以往每個夜晚一樣悄然離開吧,可是,那窗戶昏黃的燈光還在,她在做什麼呢?撥個電話過去吧,就听听她的聲音,听听聲音就足夠了,終究沒忍住,怕自己又要猶豫般,他快速的按下撥號鍵。

屋里,韓若呆呆的站在那個照片前,撫模著韓大海的臉︰「爸,是您嗎?是您把我帶到這里,帶到路家嗎?您說,我是上帝賜予您最珍貴的禮物,您知道嗎?禮物從來都是屬于接受者的!我,從來都是您的女兒,一直都是!」

「鈴鈴鈴」家里的電話驟然響起,她走過去,「喂?」那邊寂靜無聲。「喂?哪位?」對方依然沒有回音,韓若呆愣了半晌︰「喂?不說話我掛了!」

依然寂靜無聲,這種寂靜讓韓若瞬間紅了眼眶,她顫抖著手按下來電提示,淚無聲滴落,她顫抖著握住電話,顫抖著嘴唇,默默無語。

突然,她迅速的沖到窗戶前,想一把拉開窗簾,又瑟瑟的收回去,半晌,顫抖著手輕輕的撩開窗簾的一角,一眼就看到了街對面矗立的人影,那個人,正抬頭看著她這扇窗戶。

韓若淚流滿面的看著那個身影,她想沖下樓去,她想快速的跑過去,她想緊緊的抱著他。她想告訴他她想他,可是她不能,她只能呆呆的站在這里,偷偷的,淚流滿面的看著他!韓若捂住了嘴,眼淚從她的指縫中竄流到她的嘴里,咸咸的,澀澀的,苦苦的。

听到那邊韓若努力克制的抽噎聲,一暉忘了對自己的承諾,只听听聲音的承諾︰「你好嗎?」聲音顫抖。

她好嗎?她好嗎?但願她瀟灑一點,不在乎一點,我很好,沒有你的日子我好的不得了!可是,她什麼也沒說,她也什麼都說不出,他想听她說什麼呢?好?不好?

兩人之間又陷入長久的沉默,「若,我…我…」文一暉抖動著聲音。

不不不!韓若捂著嘴搖頭,你不能,我好不容易才做的選擇,我才好不容易決定放棄你,我才好不容易決定要重新開始,韓若淚如雨下。

「一暉!」韓若喊,喊的又快又急,還帶著深切的懇求意味!

這兩個字喊愣了他,多麼熟悉的名字,多麼熟悉的聲音,以前听她喊他的名字,他都覺得心神蕩漾,柔情滿懷。可此時,這兩個字變得這麼沉重這麼痛苦又這麼無奈呢!

韓若深呼吸,平復此刻心中那不斷涌出的悲痛情緒,顫抖著聲音,說出四個字︰「祝你幸福!」然後飛快的掛上電話,蹲在地上,終于沒忍住,痛哭流涕!

文一暉呆呆的握著手機,這四個字像尖銳一把刀狠狠的刺進他的五髒六腑!‘祝你幸福’多熟悉的一句話,曾經他們互許終生的時候都對彼此說過這句話,那時候,這句話如一縷微風吹進了他的心房深處,那麼柔軟,充滿溫馨與幸福。那是什麼時候?昨天?前天?哦上輩子的事了!這一世,她的幸福與他無關,他的幸福亦與她無關。他呆呆的放下電話,仰頭看著那依然散發昏黃光線的窗口,他知道,那扇窗,以後,他只能仰視了!他慢慢的後退,仰視著,他搖搖頭,學她的樣子搖搖頭,仰視著搖搖頭,猛一轉頭,沉重的遠去,為什麼要打擾她呢?為什麼呢?你能改變什麼嗎?

站在街角陰影處的路寧看著文一暉遠去的背影,淚流滿面,她苦澀的笑笑,自嘲的笑笑,難道,今生,你注定只是個替代品嗎?而且,自始至終都是同一個替代品嗎?她抬頭,望著那扇窗,想著那窗里的人,苦澀的暗想︰你不知道,我多恨你!你不知道,我多羨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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