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那一日的情景,僅是想起來就讓人倍感心驚膽戰。『**言*情**』那一箭分明是沖著她去的,也就是說有人想要加害于她,更甚者是要除了她。
可她來到這個世界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夠時間結仇。難道說是這副身軀的原主人「清荷」曾經與什麼人結過梁子?又或者是真正的「冉雲昕」?當然,她自己也有嫌疑,可她實在想不出她還能與除了元懿弘旭以外的什麼人結仇。
提到元懿弘旭,那就不必多言了,像他那樣自大冷傲的人怎麼可能對她這麼個小女子實施暗殺呢?估計他連她在外面干些什麼都不屑管吧,哪里還會有那閑工夫來殺她?可不是元懿弘旭,又會是誰呢?
那日,冉言皓匆匆趕來,顯然是知道有人想要殺她,那麼,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太多的疑團縈繞心頭,想要解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想知道些什麼,看來還得從冉言皓那兒探點口風。
冉雲昕照顧他已達整整三天三夜,而冉言皓幾乎一直都在昏睡之中。那箭上所抹毒性之烈,不言而喻。直到這一日,他才總算有了蘇醒的跡象,而冉雲昕半吊著的心也才終于落了地。
「王爺!」碧兒悠然一個回身,目光忽地撞上元懿弘旭,一時之間按捺不住,她失聲喚出,不過也只是剎那之事,碧兒便立即斂容屏聲,垂問道,「不知王爺駕到,碧兒一時失禮,還請王爺恕罪。」
「不必多禮。」元懿弘旭負手而立,寒眸微垂,沉聲說道,「她在哪兒?」
碧兒一見到他便知其來此之緣由,而此刻听他以如此一種仿若暴風雨前的寧靜口吻問道,就愈加心慌緊張起來。兩手緊緊地絞著,她佯作鎮定地回道︰「奴婢這就帶王爺前去。」
可他豈是能夠隨意糊弄的人,眸底染上一層犀利之光,元懿弘旭隨口道︰「不必了,你只需告訴本王她在哪兒,本王自行前去即可。」
碧兒見他根本不給自己一絲一毫能夠給冉雲昕通風報信的機會,也就只好如實回答︰「小姐此刻該是在公子房內。」
碧兒即使是垂以待的,也能察覺到元懿弘旭的余光遽然一冷,她的心也跟著猛地一顫。元懿弘旭沒再多言,便暗自往碧兒所指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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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雲昕正守在冉言皓的身邊,心中仍在思忖著那件事的來龍去脈,想來便是那般的驚悚,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她竟在不知不覺中樹了個自己都不知的敵人。連該防備的對象都不得而知,那才是最可怕的。
可她如今再多想也無益,總不能還沒挖出敵人,就先被嚇破膽吧。而拋去這一點不談,冉言皓不顧一切替自己擋下那支毒箭的那一幕,更是令人觸目驚心。他究竟是怎樣想的?說起來,他與她也不過萍水相逢,卻為何要以性命相救?
「咳咳——」冉言皓忽然乏力地輕咳起來。
「總算是醒了。」冉雲昕聞聲而去,看著他慢慢睜開雙眼,不由輕舒口氣。
「清荷,」在冉雲昕的攙扶下,他坐起身來,隨即迫切問道,「你沒事吧?」
心倏忽一震,頓了片刻,她這才精神煥地應道︰「我好得很!而你就不成了,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可把碧兒給累壞了!」
冉言皓的臉上綻滿笑意,是略帶蒼白的優。但听他淡淡道︰「是嗎?你沒事就好。」
冉雲昕的心被自己揪得愈緊,笑容僵住,她將視線微微錯開,如是說著︰「你為何要救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眸光微動,唇角越上揚,他笑著回應︰「清荷,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至于我為何要救你……」他目光灼灼,望向她的眸子,好似一汪澈亮溫泉,「原本我也不太清楚。」
「那現在呢?」冉雲昕重新望進他的眼眸,毫不避諱地追問。她一定得明白真相,她不是可以任人擺布的玩偶,不能再被隱瞞下去,他的心思,以及她自己的。
冉言皓眉間微攏,面上平添一層不易覺察的白色,在若隱若現的陽光中愈顯透明。薄唇輕搐,一切愕然之色瞬間隱匿。他這才緩緩開口︰「就在為你擋下毒箭的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他疲憊地喘著氣,面色還不甚很好。忽然間,他將下巴輕柔地擱在她那單薄的肩頭,溫熱的呼吸霎時變得清晰可聞,冉雲昕身子瞬間僵住。
相似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是他忽悠她替嫁的那晚。時隔幾月,熟悉的場景竟突然有種莫名的陌生感,空氣中還夾雜著些許自嘲的意味。究竟是時間生出的隔閡,還是人心?她辨不清。
冉言皓伸出雙臂,將她摟在懷里,好緊好緊,仿佛要將她嵌進身心。不同于昏迷的那日,這一次他是有意識的。這一點她並不是沒有想過,對于美男的各種親密幻想,算是她的喜好,可當事情真實生之時,她卻沒了興奮亦沒了喜悅。
而就在這時,剛想叩門而入的元懿弘旭剎那間被愣在原地,懸空的手頓時僵住,一時之間竟忘了該如何動彈。半開的門里面,正上演著何等曖昧的場景,此刻的他看得一清二楚,呼嘯而至的變故,震得他一時經脈紊亂青筋暴起,抑制了好一會兒才算緩和下來。
然而,好不容易才松開雙拳,他卻又被震得恍了心神。
「清荷,」冉言皓擁著她,親昵地喚著,就像在喚一位遙立彼岸的佳人,憋了許久的話終于還是說了出來,「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好嗎?」
冉言皓溫潤道出的話,卻猶如一柄雪亮的刀刃劈面而來,伴著陣陣凜冽寒風,刺痛元懿弘旭的耳鼓,亦刺痛了他的心肺。
不知怎的,破土而出的除了憤怒,更多的竟是悲傷,他以為自己早已麻木,早已忘了傷心的滋味,然而此刻他竟是這般控制不住,只好任由悲慟佔據胸腔。直到大腦再也承受不住,他這才挪動腳步,離開了相府。
隱忍從來不是他的選擇,而這一次,他選擇了隱忍。
冉言皓溫柔地說著,身上淡的儒氣在她鼻尖氤氳開來,讓她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而她的大腦卻是異常的清醒。
她悄然握上他環著自己腰肢的手,而後緩緩掙月兌他的懷抱,對上他的目光,笑著說道︰「言皓哥,你還是別再叫我清荷了,別忘了,我現在可是你的妹妹——冉雲昕!」
冉言皓的面容驟然一僵,他定定地望著她的熠熠雙瞳,心里「咯 」一下,十指微顫,暗暗收回。
「作為言皓哥的妹妹,我又怎會離開你呢?言皓哥說笑了!」冉雲昕笑得愈歡了,她的笑教人無法抗拒。
冉言皓愣怔片刻,這才淡淡回應︰「你說得對。」面上勉強擠出幾縷清淺笑意,柔和的眸光中仿若飄過一片憂傷之葉,他和緩地吐出那兩個悠長的字眼,「雲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