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島 chapter 6

作者 ︰ 林嘉陌

晚上秦秦給我打話,問我要不要吃什麼水果,她要過來看看春卷。也正好,我剛巧想找個人說說話。她帶了我喜歡的葡萄和梨,外面開始下著小雨。原來澄新給她打了電話讓她搬來我這里照顧我一段時間,對于她偶像的拜托她當然是言听計從,下午就給公司掛電話請示了,一切都辦妥,只等著我說一句,秦秦搬來陪我工作吧。

這世上,最是你情我願的事好辦。

春卷現在見到秦秦很,要是她能听懂人話也一定會贊成秦秦搬過來吧。于是我急切的問她︰「你東西什麼時候拿過來?」

「明天一早。」她抱著春卷對我展顏一笑,如同陽光般熱烈。

「那就好,你來了,春卷才能過上好日子。」

「我其實也不會養狗。萬一給你養死了,你可別賴我!」看這她嚴肅的表情,我大笑起來,心頭仿佛一塊石頭歸了位,咚的一下。

于是兩個女人與狗的生活就此開始。

然而相對規律的生活卻讓我變得更容易喜怒無常,可能是因為秦秦在這里我有了撒嬌的對象,也可能是那之後我只收到張小豐的幾條短信而沒接到他的一通電話。總之我的狀態處于一種月經前期般的不可控制。

大量的反復修改讓我對劇本越來越沒有信心。

我一直覺得就算是劇本也得保證最基本的流暢性。畢竟是基于文學之上的。而現在的我只感覺越寫越吃力,更是有種被構思壓得太緊的感覺,會不會已經本末倒置,我想試著不修改先持續寫下去,可惜仍然沒有找到實際的突破口。

壓力源源不斷,秦秦看我這樣也著急。她簡直恨不得刀幫我寫。

隨著天氣逐漸變冷,我睡眠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快和春卷一樣多了。

十一月中旬,終于勉強拿出了初稿。從某種意義上講,除開讀書的時候寫的短劇和電影劇本,這是真正意義上我職業生涯的第一個劇本,第一個電影。我慎重的把它命名為《年輪》。等秦秦幫我最後一次審定過後,我便重見天日,得以新生。

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出門了,我仿佛已經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陽光稀薄,雲層厚重,出租車司機很能侃,一路上天南地北的和我侃到事務所門口。

在辦公室見到胡老大滿面春光的,我立馬遞樣稿給他和黃立明。簡單匯報了下這兩個月是怎麼隱姓埋名的趕劇本,他也都露出同情之色。不過最殘酷的現實是我仍然不能休息,他們看完稿就要開定稿會,我的頭嗡的一聲炸了。早知道壓到20號再交,還能休息幾天。

從以前開會的經驗來看,定稿的會議應該會更加議論紛爭,這類喋喋不休的口舌之戰常常令人筋疲力盡。

胡老大看到我苦悶的表情拍下我的肩說︰「小同志革命尚未完成啊,仍需努力。」

我點點頭,當然不敢說個不字。總感覺如今胡老大對我的看法有所改觀,心里挺樂的。畢竟和自己上司處得不融洽是職場最郁悶的情況。

吃過晚飯我和秦秦帶著小春卷一起到樓下的街心花園溜達。花園里溜狗的人很多,四處是小狗和追跑玩耍的小孩子,一派祥和。我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感覺如此平和,終于恢復到正常人的狀態。我在樓下的影碟店買了幾張壓縮DVD,都是我想看的片子,久違的清閑。

正走在路上突然收到張小豐的短信︰「莫非你和蔡澄新在一起?」

有點莫明奇妙,我覺得張小豐應該不認識澄新才對,就是知道也不應該把我和他搭在一起,我可從沒跟他提起過和澄新關系要好,這是吹得哪門子的邪風啊~我只好問個明白,「沒有啊。我正和秦秦溜狗呢。怎麼了?」

結果半晌了他才回︰「我們組的人看到蔡澄新做一個電視節目的,他可一直在說和你的關系不一般吶,你是不是在和蔡澄新拍拖啊?」

看著這一竄字,我啞然失笑。

把電話撥回去,他迅速接起來︰「喂,我只是問問而已。」他迫不急待的解釋,我心里能清楚的感覺到他那點的細微變化。

「我還以為你問我現在和誰在一起呢。你緊張什麼呀?」現在我才發現自己確實是個性質惡劣的人,一旦居高臨下可以控制局面就會忘記分寸。真是白讀了古人書,不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可是一听到他吃醋的聲音,我就想逗他。

張小豐,你究竟知不知道,愛的表現最終歸咎于忌妒。

「難道我不應該緊張麼!真是的,他說你們以前一起寫東西,旅行,說你做東西好吃。這不擺明了關系已經很不一般了嗎?」

「你知不知道澄新住在什麼地方?」

「我又不認識蔡澄新,會怎麼知道他住哪里。」

「他住在我家前面200米不到的小區里,你說我要是和他有什麼,我用得著跟他這麼變態的在一條街上買兩套房子麼?」

「哼。反正你們很可疑。」沒想到張小豐會對我說這樣的話,和他平時的風格完全不符,我心里五味俱全,是有點樂,但是為什麼還會有點惆悵的感覺呢。

「你那爆戲怎麼樣了?」我換個話題,不想和他繼續討論感情問題。

「馬上殺青了,在天津做最後兩個場景的拍攝。」

「嗯,那我等你回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說完了像自己咬了舌頭一樣,半晌沒緩過來。

「好啊,回來我要吃你做的東西。」

我沒再說什麼,掛了電話。他和我之間什麼關系也沒有,我不停的提醒自己要理智。

秦秦好奇的問我︰「剛才誰啊?」

我皺著鼻子一笑︰「一個男人。」

「你談戀愛了?」

「沒呢,談了還能和你在這里買DVD看?」

秦秦半信半疑的看著我,用黨和人民那般的雪亮眼楮審視著我那話的可信度,不過我真是沒戀愛,又有什麼好心虛的。呵~

到了晚上我卻覺得自己仿佛有時差一樣,一直在翻來覆去睡不著。

第三次從枕頭把手機模出來看時間的時候已經快三點了。我猶豫著要不要發信息給張小豐,可是這個時間他在干什麼呢,睡覺還是……說不定正在跟他們戲的女主角親熱呢,想想我就莫明煩躁。我這是妄想癥吧,于是起來喝白開水,上網。漫漫長夜,只听得時鐘滴滴嗒嗒的亂響。

看電視的時候突然想起張小豐提及的澄新的訪談,我就好奇了他到底說了什麼能無風三尺浪。于是發信息問他是什麼台的訪談,什麼時間可以看。他告訴我是浙江台錄的,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放。

問了秦秦這個澄新的鐵桿粉絲,她果然知道什麼時候放。

晚上十一點,我,秦秦和春卷一起坐在電視機前面看澄新的訪談重播。這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們全家人一起看新聞聯播的情景。

原來那訪談不是個人專訪,是做了兩個人的聯訪,另一個人就是最近剛出了一本新書,首印就幾十萬的少年作家何亦柒。據說此人比我與澄新還要小上一兩歲,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他現在風頭可比澄新還健得多,號稱要顛覆文壇芸芸,總之听起來像一個熱血青年。我覺得嘩眾取寵,但是一夜成名的人總是有些本事的,我並不小看他。

我轉過頭問秦秦︰「你看過何亦柒的書沒有?」

結果她居然用很鄙視的口氣說︰「看過啊,他哪配和我們蔡澄新齊名啊,整個兒一個傻逼……」

秦秦一向是十分理性的,如此有感彩的評價一個人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不禁對這個何亦柒更加感興趣。現在能與澄新齊名,將來說不定能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澄新在訪談說的話在我听來到是沒什麼,都是些實話,可是外人一听保證往不正常的方向聯想。沒意思。

我問秦秦借了何亦柒的小說看,用了三個多小時仔細看完,我突然產生和秦秦一樣的憤慨情緒。不就寫點高中學生拉個小手親個小嘴的戀愛故事麼,結構文筆都很普通,現在的讀者是個什麼審美呀,沒見過小孩兒寫長篇麼,出來一個就是神童、天才。我看電視里何亦柒黑瘦黑瘦的像個竹竿,說話也挺順和,沒想到寫點東西這麼幼稚。真是丟盡了少年作家的臉。我點一支煙,感慨萬千……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對于文壇來說,一個矯情的時代終于來了,我們都無一例外卷入其中。

一早收到胡老大的招喚便沖到公司去開會。我到的時候正巧踫見看黃立明黑著一張臉站在門口,于是問他怎麼了。他沒好氣的告訴我剛才因為劇本修改的問題和胡老大爭執起來,現在余火未平。我心里咯 一下,看來胡老大現在情緒也好不了多少,我今天凶多吉少。

果然,一進策劃辦公室就被劈頭蓋臉的罵了。我一直「嗯,嗯」的听胡老大數落完我的劇本,心理特郁悶,真的有這麼差麼。

其實我也知道寫得不是特別滿意,可是也沒有他的這麼一無是處吧。哪曉得我這麼小小郁悶一下眼淚就刷的掛在臉上了。我很想解釋我真的只是有點郁悶,不是難過。可是胡老大看我一哭就沒輒了,立馬掛著極其僵硬的笑臉說︰「我是從很專業的角度在審查,也沒有那麼差其實,只是初稿,還可以修改嘛,不要哭了,啊~」

我頓時很尷尬,真不想流眼淚的,但是听他說「從很專業的角度」來說,我的自尊心被刺激得體無完膚,直接崩潰,于是真的哭了起來。我再怎麼也是編導專業的學生,他這麼一說我跟業余的沒兩樣了。

會議開始以後,大家看我眼楮紅通通的,胡老大又口氣很軟,多半猜到我給他說哭了。真丟臉!在這種尷尬情況下討論異常順利的結束,大家都不怎麼強爭了,我拿著方案悻悻回家。

我很仔細的把劇本又讀了幾次,分析了老半天,準備開始修改。剛緩了兩天,又開始新一輪的日夜顛倒。

接到澄新的電話,他問我︰「來打麻將不?我過一段時間要離開北京一下。」

「打什麼麻將!我今天被我們胡老大罵死了,現在得回來修本子,等我忙完這一陣吧……」

「是不是那麼忙啊,阿喜,你是不是談戀愛了。重色輕友啊~」

「誰重色輕友了,你送我個男人來戀愛。我現在天天都不出門,找得到誰?」

澄新在那頭一陣訕笑,我頭皮發麻,不禁想到張小豐,我和他,究竟算個什麼事兒啊。

十一月的最後一天,準確的說是最後一個晚上,我終于見到了兩個月不見的張小豐。

他又是三更半夜來找我,給我一種偷偷模模的感覺。听到門鈴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听,12點半有人來找我,太不正常了,澄新不在北京,就沒有誰有這個可能性了。張小豐等我一開門就抱住我不肯放手。

我強烈的感覺到他對我的思念,那種撲面而來的氣息一定是思念。

正當他要低頭吻我的時候剛巧秦秦因為听到門鈴而起身來開門。

他微微放開我,我回轉身,看著睡眼迷茫的秦秦不知道怎麼解釋。她一下子臉紅了,張小豐擠進門里反手關了門,我還呆在原地。秦秦尷尬的笑一下,我正欲開口說點解釋的話她便轉身跑回房間了。 的一聲反鎖上門。我無奈的看著張小豐,就是大家都認識才會因為這樣的突如其來而尷尬。

「她什麼時候搬來的?」他卻好像不太在意一樣,竟然隨口問起秦秦的事。

「國慶之後。」我轉身往沙發上靠。

張小豐突然笑起來,我問他︰「你笑什麼呢?」

他神秘的拉我坐下來說︰「說明國慶到現在都沒有男人半夜偷偷進你房間呀。」

被他這麼一說,我感覺很不自然,那種長時間不見面的重逢喜悅一掃而空。原來他給自己下的定義只是會半夜偷偷進我房間的男人,而不是我的男人。他如此曖昧不明,持續的彼此試探,讓我很反感。就在我分心的時候張小豐卻拉著我的手,說昨天工作一結束今天就趕來看我等等。

我不耐煩的起身,準備給他倒杯茶。

可我一起身他卻順勢用力的把我拉到他懷里,手伸進我的睡衣里。難到見面只是為了一時半刻的親熱,我毅然堅決的抓住他的手,告訴他我今天不想做。

「怎麼了,怕她听見了麼?有什麼關系嘛,反正她都看見了。」

「不是,我今天不方便。」我隨意找個借口。

他听到以後有點失望的放開手,然後又狐疑的問道︰「不是這個日子吧?」我怕他看出我是搪塞他,于是解釋說這兩個月生活不規律,例假的日子也不準了。他半信半疑的抱著我說,「其實我不是一定要做,只是想來見見你。」

張小豐總是說這樣的話,讓我迷惑。

我有點沮喪,對這個男人無可奈何。抱著他的手微微收緊。我一整夜不停的抽煙,修改劇本,听張小豐在沙發上熟睡時發出的輕微鼻息。

早上秦秦醒來的時候看見張小豐合衣睡在沙發上,不解的看著我。我把滿滿一煙缸煙灰遞給她讓她倒掉。我沒什麼好解釋的,所有的事實都如同她親眼看見的那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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