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的時候澄新帶董皓來我這里玩,看到我屋子的狀態以及我的狀況驚異不已,估計沒發現人類可以保持這樣的狀態。董皓不愧有賢妻良母的名號,來了就撥開我家所有的窗簾然後里里外外的打掃一通。
澄新滿屋子的找煙,原來我只剩最後一包了,真是另一個打擊。
「你多少天沒出門?」我們一人點一支煙坐在沙發上,準備把我家里的煙草全部消耗掉。
經他一問,我才發現我三個多星期沒出門了,唯一見過的人就是秦秦和送外賣的。于是悠悠的說︰「呃……你多長時間沒見我了,我就多長時間沒出過門了。」
「趕劇本也不用這麼拼吧。要不叫秦秦暫時搬過來住,陪著你,至少做個飯給你吃,你總不能天天吃外賣、泡面什麼的,身體受不了的。」他見我神情呆滯,于是伸腿踢我一下。
「可是……」我剛要說什麼,董皓就大聲問我垃圾袋放在什麼地方,待我回答了她就忘了要說什麼了。
「有什麼好可是的,她是你助手,沒問題的,我看秦秦肯定也願意。」
「嗯。」我努力回想剛剛被打斷的話,但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這樣是不是間歇失憶?我又點一支煙,覺得自己的機能突然變得遲鈍了。
澄新奪過我的煙不讓我抽了,他也發現了我對煙草消耗太過快,于是一邊抽完我剛點的煙一邊說教我。我很想提醒他,他自己也是個一天抽兩包的大煙鬼,沒資格說我。可我覺得太累了,連跟他抬扛也沒精力了。這種疲勞是由內向外蔓延的,不是身體疲乏,主要是精神上力不從心,快撐不住了。
他又湊過來,忽然說︰「阿喜,要不要去看場電影,緩沖一下?」
「你在約會我嗎?還是我們三個人去看?」虧他想得出來,去看電影現在也太不合時機了吧。
「難道我們不能三個人去看麼?」
「可以。然後明天被八卦記者拍到,登個頭條出來說某某少年作家妻妾成群。」我真不明白他是真的沒明白過來還是在裝傻充愣。這不擺明了他不可能陪我單獨去看電影,我也不會夾在他和董皓之間去電影院當燈泡。他到底有沒有搞清楚拍拖的對象是誰啊。
「怎麼可能吶?您還真拿我當回事兒。」
「你就裝吧。不過,電影院那種地方不需要那麼亮,去那麼多燈泡干什麼。你和董皓去看吧,難得假期。有空帶碟回來給我就算你們有孝心了。」
「真的不出門走卓你關得太久了……」澄新的口氣溫柔得我差點又崩潰。
「好了,我知道。」
「誒,你那小狗哪來的?」
「生日的時候西林送我的,她知道我喜歡蘇牧。」
「這麼小的,你怎麼養活的?」
「都是秦秦來幫我打理的。前幾周我天天關在家里寫東西,日夜顛倒,寫累就做幾個下蹲運動,自己都照顧不好哪有經歷照顧春卷,沒有秦秦這個再生父母,我和春卷估計都掛了。」
「怎麼起個名字□□卷?土不土啊……」
「沒辦法,西林送它來的時候它就只吃春卷皮,我就隨口叫了。」
「該出門就得出門,你這一個女人與狗的生活也夠封閉了。別憋出什麼病來。我怕你到時候人狗兩亡。」
「行了,我考慮讓秦秦搬過來了。就是不知道她方便不方便。」
「阿喜,你得照顧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澄新一臉嚴肅,搞得我也惆悵起來。
傍晚澄新小倆口去約會看電影,我和春卷呼呼大睡。半夜醒來我想到澄新跟我提起的讓秦秦搬來我這暫住的事,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妥,雖然是助手,可是畢竟不是保姆,怎麼能讓她24小時照看我。而且我叫她過來是不是要跟公司先打招呼。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太麻煩了,于是作罷。
寫東西到凌晨的時候沒煙抽了,于是我滿屋子亂轉,春卷跟在我後面,我毫無規律的轉身幾次差點踩到她。我抱著春卷臥在沙發上,電視里放著一個關于威尼斯電影節的重播訪談。這已經是第59屆了,電影誕生還不足百年,威尼斯的紅地毯上又走過幾個人?
谷鴻震在長達兩個小時的訪談里一直溫文爾雅的回答著主持人的每一個問題,那些他已經回答了無數次的問題。不過像對著賀芸芸這樣的貌美主持人就算是背古文也不會乏味更何況是回答幾個問題而已。
他今年又問鼎威尼斯,在我國影視界已躍居一流導演的行列。
看著他目光堅定,思想如潮,好生羨慕。那種站在頂端的感覺一定很好。演播室的大屏幕轉換著谷鴻震這些年在國際上拿獎時的照片,以及和他第二任太太,著名女影星盧熹的合照。看這些資料,總覺得他30歲以後樣貌就沒變過了,看起來一直那麼斯文內斂。
我正在專心听訪談的時候家里電話突然響了。
听到電話鈴,睡著的卷卷一躍而起,從我身上竄到電腦桌下。我恍然大悟,下午董皓給我收拾屋子的時候把電話線給插上去了。難怪已經一兩個禮拜不響的電話會這麼深更半夜的鈴聲大作。
伸手抓過電話,我躺在沙發的拐角里,握著听筒不說話。
過了半晌,那端見沒人講話于是又「喂」了一聲。
听到這個聲音,我一個激靈,不是張小豐麼。這大半夜的他給我打電話干什麼?
「在,什麼事,說。」我緩慢的發音,自己覺得真像鬼片。
「沒睡覺吧?你最近都在干什麼啊,都聯系不到你。」他的京片子咬得鏗鏘有力,我忽然一陣莫明的焦躁。
「雖然我沒在睡覺,不過在工作。你什麼事直說吧。我現在趕劇本趕得想殺人。」
「你是大作家嘛,國慶什麼安排啊?」他調笑我。
「國慶?昨天不數了麼。我已經三個星期沒出門了,未來兩個星期也應該不會出門。所以安排就是繼續寫劇本。」我冷言冷語,仿佛帶著某種抵觸心態。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
「哦。都不休息麼,身體怎麼受得了。有人陪你沒?」
「有。我家春卷。」
「春卷?誰啊?」
「狗。我的寶貝。」說到春卷我起身四處看看,不見她。估計又跑去陽台了。
「你養狗了的啊!什麼品種?」我真不知道他這大半夜的是哪根筋搭錯了這麼,還興致勃勃的跟我聊狗。
「野狗。」
「不要騙我,你這種女人怎麼可能養野狗!?」
「為什麼不可能?我是哪種女人?」話一出口,我才發覺自己在有意無意的勾引他。真該死。
「我明天去看你和你的春卷……名字怎麼這麼怪……」
「不用拍戲了麼?」
「明天不用。燈光家里出事了,今天趕戲到這麼晚,明天休息一天。」
「哦。那你明天好好休息吧。我白天要睡覺。」
「我下午再去,你門牌幾號。」
「1102。」
我真是討厭國慶,難到這是個走街竄巷的節日。還好是張小豐說來,換了別人我早就一口回拒了。掛了電話以後我也沒心思看電視了。突然想起沒有煙了,于是拿起手機給張小豐發短信叫他明天給我帶煙過來。
三秒之後收到他的回復︰「我以為你現在就叫我過去呢。」
我把手機放在一爆想想張小豐發來的短信,我左右彷徨。坐到電腦前準備再寫一點,可是怎麼也無法順利的敲鍵盤。精神始終無法集中,我最終妥協,拿起手機,回了他一條信息︰「你要是帶兩條紫色一品梅的話,我就讓你馬上過來。」看著信息發送成功的提示出現,我心理特別不安。覺得自己動機不純,有種犯罪感。于是自我安慰,一品梅是江蘇的煙,北京很少,張小豐平時也不抽這個,他一定沒有的。不過這種安慰是多麼單薄我心里很清楚,這次他沒有馬上回我信息。不知道電話那一端的他現在心里是掙扎還是在干什麼。
越是如此越是不安。
那條短信像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收到任何回復。我坐立不安,難道是我過于想得太多了,他那只是一句玩笑?
混亂了半個鐘頭我終于認定那一定是個玩笑,他現在應該睡著了不會再回復我。不過我還是再次拿起手機,打開發件箱,確認那條信息是不是已經發出去了。面對這樣的行為,自己都不由的笑出來。莫非是神經給磨得扭曲了,一個男人一條短信也能讓我這麼恍然。
春卷大約是餓了,隱隱做聲,在陽台上叫著。我翻箱倒櫃找到之前剩的一點狗餅干給她。
過了十幾分鐘就听見有人按門鈴。
我看了一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4:17。
是誰?張小豐?一瞬間我慌亂起來,不過我還突然鎮定下來了。這個時間來的,最可能人可不是張小豐而是澄新。于是我沖到門口打開門。
張小豐毫無緩沖的出現在我眼前。
「你怎麼來了?」呆立了幾秒,我把他讓進房門。
「是你叫我來的啊。」他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四處尋找我的狗,春卷怕生,一听到門響就會躲起來,而且每次地方不一樣,所以我也只好轉頭四處尋找春卷。
「我可沒叫你來,做人要講良心吶。」
「你怎麼倒打一耙啊,是你發短信說你想見我讓我過來的。」他一挑眉,那樣子要多性感就多性感。
「我才沒有!」我頓時面紅耳赤,因為那條發出去的短信分明就是那個潛台詞。
「而且我把煙都帶來了,雖然只有一條。」他把煙遞給我,一臉壞笑。
接過煙,我立馬拉開封條,取出一包來抽。寫東西的時候沒有煙抽就等于炒菜沒有油,讓我半天擠不出個字來,所有靈感完全被塞在瓶頸之下。我對著天花板吐一口煙,活著真好!張小豐拿出他的雲煙來抽,我一直不太喜歡雲南的煙草,對江蘇、上海的家鄉貨卻始終迷戀。
在床頭櫃邊找到春卷,把她抱給張小豐。不過怕生的春卷一直在他懷里掙扎,前爪四處亂抓,張小豐一個不留神被它掙月兌,我從未見過春卷如此驕健的竄進我的房間躲起來。本來打算由它去的,可是張小豐跟著春卷追到我房間去了,我也只好跟進去。
他又不知道房間的燈在什麼地方,萬一摔了可不好辦。最怕就是誤踩到春卷。
我剛走進房間正準備開燈,張小豐卻突然伸過手來擋住我手,拉我到他身邊。
春卷在床下發出嗚嚕的低吟,我卻被張小豐緊緊抱在懷里。
他低下頭來親吻我,如今的我已經無法不拒絕他了。因為在他懷里的這個女人已經太長時間沒有接吻,完全不得其門。他的手卻不放開我,我偏過頭避免唇齒相接。他順勢親吻我的長發,一點一點到耳垂到臉頰,然後他輕輕一下就把我抱了起來,扔到。
我們之間完全沒有對白,彼此都在猶豫吧。我很疑惑,就真的那麼彼此需要麼,是不是可以停下來喝杯咖啡聊會兒天,那樣會不會更好。在內心深處我仍然堅持性需要以愛作為堅強的基礎,如果沒有愛,魚水之歡無論如何都無法達到精神和愉悅的統一。
可是,誰來教我抵擋眼前的,正如他所說,我確實是想見他所以讓他來。突如其來的親熱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身體卻無法自然的接受,我執拗的掙扎著,怎麼也無法擺月兌這的,無法抗拒這曖昧的溫柔。無論我的身體多麼堅定,我的眼神里卻早就露出了破綻。他的身子壓在我身上,強制的親吻我,手指開始模索著解開我襯衫的紐扣,我的雙手無法推開他,卻被他的一只手牢牢抓住。我像一只昆蟲一樣完全在一個鏡頭之下。我嘗試著用身體去順應這種親熱的窺探,力不從心的回應他。還是無法對他敝開那扇門,只能靠他自己來打開我的身體。
已經有太長時間我都是完全孤立的,身體早已習慣了那種封閉獨立的感覺。本能的自我意識強烈的抵抗著張小豐的,這樣的拉鋸讓我們彼此折磨。窗外煞白的天空隔著窗簾透映到房間里,仿佛都只是一瞬的事,剛剛還是深藍色的夜,轉瞬晝伏蓋了整個天地。在他敲開我身體之門的剎那,我的所有堅持也好,欲念也好,猶豫也好全部如潮水般的涌出身體。
我只覺得,那個身體空洞得不似我的了。
張小豐摟著我沉沉的睡去,我把頭靠在他的胸口,能听見他健礫有力的心跳。我的長發纏著他的手臂,陽光照在他臉上,我抬頭只看見他上下浮動的喉結。于是這一刻我也能安危睡去……
我們兩個疲憊得瀕臨崩潰的人抱在一起,睡到太陽落山。這居然是近一個月以來我連續睡得最長的一日。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真是太奢侈了。張小豐比我先醒來,我一睜開眼他就眯眯眼對我微笑。能夠一睡醒就看見英俊的男人對著你的笑顏,是多麼甜美的罪惡。我只能義無反顧。
被他抱著的身體散發著溫熱的體溫,那些被喚醒的罪惡感最終隱沒。看來人終究還是動物,抵擋不住一瞬間的,哪怕會被長時間的精神折磨也心存僥幸。就是原罪。
他接到劇組的電話,要回去審查毛片,于是匆匆沖個澡便離開了。
我們沒有坐下來進行交談,也沒有一起吃一頓飯,只是點頭說再見,再聯絡。他離開之後,我才醒悟,原來這只是張小豐和我經歷的一場而已。誰也不是誰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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