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 十四、 淡泊情緣

作者 ︰ 聞繹

和尚揮了一下手,「我和黑魚分手了,這個小丫頭蹬了我,跟別人好了。真他媽的!」

「黑魚人不錯。」林希湘輕聲說。

「這我知道。」涂和強用力點著頭。

「好姑娘有的是。」她又說。

和尚抬起頭,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看著林希湘,「希姑,我他媽的沒說的,以後給你當孫子都行。可是我……要和你……我要你!」他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她的面前,雙手摟著她,把頭埋在她的兩腿之間。

林希湘絕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但是這種事對她來說是不可能的。她無法想象還能和任何男人做這種事,她一絲這樣的想法也沒有。以前的惡夢依然存在,每到夜深時,她所受到的殘害,仍象刀鋸一樣撕割著她的心。

可是,她轉念一想,涂和強畢竟滴血盟誓了。對他的刀傷,她心里多少有些歉意。更主要的是,對于團伙,特別是對于她來說,都不能失去涂和強。今後在許多事情上她還要依靠他。她不能拒絕他。她想,衣服早已破無可破,又何必在乎多一個口子呢。

于是,她就坐著沒動。涂和強粗暴地搓揉著她的身體時,她隱約地想,也許她已經恢復過來,也許她已能接受男人的觸動。誰知道呢,也許她又能……

這種默認鼓勵了涂和強。他猛地把林希湘撲倒在床上,粗暴地扯去她的衣服。他狠掐她的身體,用力搓揉她的胸乳,象對待死尸似的分開她的雙腿。

林希湘的心里開始涌出陣陣厭惡,希望這件事能早點結束。

但是,當涂和強俯上來,猛地刺入她的身體時,她心里的堤壩垮了。過去的惡夢象洪水一樣涌上心頭,尤如亂箭穿心似的痛苦萬分。

她叫道︰「不,我不要了!你快下去!」

但涂和強緊緊地壓迫著她,用力摟著她的肩膀。

她張大嘴喘息著,痛苦萬分,滿臉都是眼淚。她猛地推開涂和強,轉身趴在床沿上,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眨眼間,她的臉上布滿了汗水,頭發**地貼在額上。她就象個鄉下女人一樣嘶聲痛哭起來。

她當時的痛苦無人能夠理解。

從那以後,涂和強再也沒有提過這個要求。

從那以後,林希湘除了她的按摩師之外,也再沒有接觸過別的男人。她覺得她再也不是一個女人了,也不再存女人的幻想。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報復這個社會。

十幾年就這樣過去了。有時候平靜得象水一樣,有時候則是血與火的搏殺,狡詐與暴力的沖突。她的組織已不是以前十幾個人的小團伙了,她的勢力也遍布全市每一個角落。女人留給她的只是一個外表,內心的需求她卻連想也沒想過。

可是,突然之間,這種局面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悄然結束了,使她在很長的時間里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她在醫院里,結識了鄭光楠。

林希湘的身體一直很好,偶爾感到不適,藍子介也會及時為她安排一個可靠的醫生。

去年,也就是1986年的夏天,她去南園飯店見一個重要的客人。那人是外貿局的主要領導之一。他們一起在餐廳里用餐。她並沒有吃什麼不好的東西,但在回來的路上她感到月復中很不舒服。

那幾天,藍子介正好去香港談生意,不在城里。本來,她的保鏢趙建也可以替她安排一個好醫生。但也許是天意,她覺得這樣太麻煩,隨手指著他們剛好經過的醫學院附屬醫院說︰「小趙,咱們就到這里看看吧,也許吃點藥就好了。」

趙建不是一個多嘴的人,他把汽車停在醫院的停車場上,替她掛了號,看著她進了門診室,便在門口的長椅上坐下來等她。

林希湘拿著病歷卡走進門診室。因為是中午,門診室里除了兩名醫生和一個護士之外,沒有一個病人。她一時不知該找哪個醫生。

離門口不遠的一個中年醫生正在擦著眼鏡,他揚起臉問︰「看病嗎?哪里不好?」他說著,戴上了眼鏡。

林希湘是個很敏感的人。她感覺到這個醫生在戴上眼鏡後,有一剎那的驚愕,仿佛受到了瞬間的震動。這種感覺使兩個人之間的空氣,變得有些跳躍起來了。

林希湘在他的對面坐下來,按他的詢問敘述了自己的病情。他看了她的舌苔,說要做幾個化驗,並給她開了化驗單。她便去做了化驗。回來時,他給她開了藥,並叫她兩天以後再來看看。這個過程看起來很平常。

兩天後,她又去了。那天是上午,看病的人很多。她不想引人注目,把病歷卡放在門外的桌上等著。她看見那個中年醫生還在那兒。這時,她才開始認真地打量他。她估計他不到五十歲,體態寬厚穩重。她注意到他對待病人很溫和,臉上總是露出長者才有的幽默的微笑,那是一種寬厚與睿智皆揮灑自如的風度。

輪到她時,他露出曾經相識的微笑,「還不太好嗎?」他問。

「是的,」她說,「還有點不舒服。」

「請到這邊來,我給你檢查一下。」他把她領到屏風後面。

這使她有些緊張,她不知道他檢查時她會怎麼樣。她松開腰帶躺在診斷床上。

他撩起她的襯衣用手按壓她的月復部時,她感到似乎有一股溫暖的微電流從他的手上傳導過來。他笑著說︰「別緊張,你總不至于從來沒有看過病吧。」

她也笑了。她發覺,她預料中的厭惡感竟沒有出現。

這天她離開醫院時,從病歷卡下面的簽名上,知道他叫鄭光楠。隨後的幾個月她沒有再見到他,但他的身影,和他給她觸診時留給她的溫暖感覺,時時縈繞在她的記憶里。

這年的冬天,上海歌劇院來本市演出,上演的劇目是普契尼的著名歌劇《斯托卡》。報紙上登出評論文章,稱之為「扣人心弦的歌劇《斯托卡》」。戲票極為緊張。藍子介買了兩張戲票,和林希湘一起去看。

進了劇場後,藍子介去買說明書,林希湘在大廳里等他。她身邊不斷有剛進來的人走過,他們都多少有些興奮地議論著今晚的演出。

林希湘回頭時不由一愣,她看見鄭光楠抱著大衣剛剛走進大廳。他也看見了她,並露出了笑容,隨即大步走過來,遠遠的就伸出了手。

「你好,」他握著她的手說。他的手大而溫暖,嗓音也溫厚低沉,他的整個氣息就象一把傘似的籠罩了她。

「你好,也來看戲嗎?」她微笑著問。

「是的,早就想看這個戲了,這個戲世界著名。」他高興地說。

「你在幾排?」她很隨意地問。

鄭光楠大笑一聲說︰「哈,就算不錯了,是二十三排,邊上的。這還費了好大的勁呢。」

林希湘從眼角里,看見藍子介正站在遠處看著這邊。他當時沒有走過來使她事後不勝感激。使她事後更為驚奇的是,她當時說的幾句謊話,自然得就象水一樣從嘴里流出來。

她說︰「鄭醫生,你瞧,這有多巧,別人給了我兩張票,約我一起來看戲,座位還挺好的,可他自己倒不來了。我對歌劇不太懂,也許你能給我講講。」

她的座位在二排的正中間。

他們坐下來時,就象一對老朋友那樣開始交談。他問她看沒看過《來自西部的女郎》。她搖頭說沒有。那麼《蝴蝶夫人》呢?林希湘不想使自己顯得淺陋,笑著沒有回答。鄭光楠拍著腦門笑了,說瞧我真蠢,我好象是在賣弄。他說這些都是普契尼的名作,幾十年來在世界各地連演不衰。他上大學時就讀過這些劇本,崇拜得不得了,可惜一直沒有看過舞台演出。他說這些戲所以轟動,是因為普契尼追求的就是「有趣、驚險、動人」的戲劇效果。

他認真地說︰「你知道嗎,《斯托卡》正是集中地體現了這一點。」

演出開始後,鄭光楠在她耳邊低聲解釋劇情。他的溫熱氣息使她感到又癢又舒服。

舞台上,畫家卡伐拉多西掩藏了正遇危險的政治犯安杰洛蒂。不料,這卻使畫家的情人斯托卡懷疑他有了外遇。警察局長斯卡爾皮亞因此而懷疑是畫家掩藏了政治犯。他趁機挑撥斯托卡和畫家的關系。當斯托卡听到畫家受到酷刑折磨發出的尖聲喊叫時,終于忍受不住了,上了警察局長的當,說出了安杰洛蒂的藏身之處。畫家卡伐拉西多從昏迷中醒來,得知安杰洛蒂已經被捕,憤怒地向斯托卡喊道︰「你是叛徒!」

斯托卡痛悔萬分。為了贖罪,為了表達她的愛,為了救出畫家,她被迫滿足了警察局長的邪欲。當警察局長為她開出釋放畫家的通行證時,斯托卡用鋼刀刺死了他。

卡伐拉西多在獄中懷念斯托卡,深情高唱《星光燦爛》的詠嘆調。當斯托卡趕來時,他們熱烈地擁抱在一起。他們都以為,經歷一次假槍斃之後,他們就可以獲得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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