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 七十八、 各懷不安

作者 ︰ 聞繹

藍伯笑了一下,「去。需要的時候我可以擋一下他們。」

希姑點點頭,「好,就這麼定了。」

一一

早晨6點25分

童振遠臉上涂滿了肥皂沫,他舉著剃須刀注視著鏡子里的自己。他腦子里想的都是這幾天冒出來的疑點,不安的感覺時時在他心里翻騰。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沒有考慮到,但他也想不出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廚房里傳來碗碟輕脆的叮當聲,佩雲正在那里做早飯。他覺得昨天使用竊听器的事,是他這一生中最他媽愚蠢的事了。昨天夜里,他們之間第一次產生了隔閡,沒有互相觸模和擁抱。早上起來的時候,彼此間都顯得有些不自然。

他猛地甩了一下剃須刀,向鏡子里看了一眼,只見下巴上冒出了紅色的血絲。他在心里咒罵了一句,把濕毛巾捂在臉上。

吃早飯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童振遠不時偷偷地察看她的臉色。他很想找個機會扭轉這個局面,更不想讓她帶著這些不愉快離開他,那會讓他很不舒服的。但是佩雲始終低著頭吃飯,不肯給他這個機會。

佩雲很快就吃完了飯。她把碗放在桌邊下面,把掉在桌上的飯粒撥到碗里。童振遠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把手搭在佩雲的手上。佩雲抬起頭看著他。

他說︰「嗨,先別走,我想和你說句話。」

「什麼?」她冷冷地問。

他說話的時候很不自然,「你知道,有時候我確實有點那個,疑心病挺重的,那很不好。昨天的事我確實很後悔,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佩雲不輕不重地把手抽出來,她說話的聲音干巴巴的,「你不必道歉,昨天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再提這件事了。」

童振遠明白,情況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她仍然在生他的氣。

他勉強笑了一下,「好,過去了就好。哦,這個,我還有一句話。跟你說吧,我有一種感覺,這個,我的感覺一向挺準。我覺得今天的班機很可能會晚點,真的很可能。我可是吃過這個苦頭,坐在又熱又悶的候機室里等著飛機起飛,實在是無聊透頂。那是最難受的事了,簡直是……」

佩雲不動聲色地打斷他的話,「更難受的我也受過了,我不在乎。」

「我是想說,明天的飛機肯定會準時的,這一點我敢肯定,不用等著起飛。」

「我喜歡等。」佩雲一句話就把他頂了回去。

童振遠的心里就象噎了一塊大石頭似的難受。他勉強扯了扯嘴角,尷尬地點點頭,「那好,就這樣吧。」他費力地從桌旁站起來,轉身走進書房。

寧佩雲又怨恨又後悔地看著他的背影。她也感覺自己過于計較了。

童振遠進了書房。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的時候,竟有了要掉淚的感覺。他真的很難過。他只是竭力地克制著,他轉身從書桌上拿起電話。

一一

早上6點55分

王庭臣已經不僅僅是感到驚奇了。他的在公安局里磨練了許多年的神經,此時已緊得發出嗡嗡的響聲。

「你昨天一下午都沒找到?」他非常驚訝地問。

楊和平拘束不安地站在他的面前。地下指揮中心的氣氛使他感到十分緊張。他猜得出此時正有一個重大的行動要開始,一些人來來回回的奔跑著,電話鈴一陣一陣地響著,所有的監視器都打開了,監管員們低聲交換著情況。但是他對這些一無所知,他就象個外人一樣傻站在整個行動的外面。

「沙隊長這兩天沒和我在一起。昨天下午他根本就沒來上班。我往他家里打電話,他妹妹說他不在家。」楊和平想了想又說︰「我還往北郊監獄打了電話,他也不在那里。」

王庭臣冷冰冰地盯了他一眼。他說不上這個小伙子是聰明還是有點傻。在這樣的時候,沙傳泰唯獨不會在北郊監獄。他預感到某種不在他的掌握中情況正在發生,某種危險的情況。沙傳泰說他正在調查一個案子。他預感到沙傳泰正在調查的這個案子,會象一輛突然出現在岔路口的汽車一樣,撞進他今天的行動里。

昨天下午,郭金林在公安醫院里醒過來。她的胳膊已經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她身體內部的創傷十分嚴重。他看得出來她連呼吸都很困難。她說沙傳泰只是為了問一個名字,這個人叫馮振德。王庭臣听到這個名字就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急于想找到沙傳泰。但楊和平一個下午都沒有找到他。

有人在外面敲玻璃,做手勢叫他出來接電話。王庭臣走出小玻璃房間,在大廳中間的長條桌上撿起听筒。來電話的是童振遠。

「你那兒怎麼樣?」童振遠在電話里問。

「人已經都安排好了。主要力量在白雲飯店,南園飯店放了一組人。在路上放了三組,負責傳遞。我布置了,絕對不許跟丟了。我在這里負責白雲飯店的情況,我正盯著呢。」他抬頭看了一眼小房間里的大屏幕監視器。

童振遠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很好,希望今天別出什麼事。我馬上去機場,去送人。你听著,一旦發生意外情況,立刻打電話給我。電話打到機場陳處長那里,他會找到我。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是,我記住了。」王庭臣猶豫再三,終于感到事態嚴重,不是他所能承擔的,說︰「有一件事,我要向你匯報。沙傳泰不見了。從昨天下午起,一直沒有找到他。我原來準備叫他帶二組的,現在只好換別人了。我現在知道的是,他也在找馮振德。」

童振遠的口氣立刻就變了,「你簡直是糊涂!你是怎麼管人的!趕快去找!找到為止。找到了也要給我打電話。」

「是。」王庭臣立刻說。他回頭盯著楊和平。

童振遠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林希湘那里有人負責嗎?」

「有,兩輛車,四個人。都是好手。我這里也有專人監控。」

「好,那就先這樣吧。」他遲疑了一下,終于說了聲再見,掛斷了電話。

王庭臣有些奇怪,他不知道這個一向果斷的童處長今天是怎麼了。這些事都是昨天晚上反復研究過的,他好象是為打電話而打電話。他看了看周圍,一切都在按照計劃在進行著,至少目前一切都很順利。這時他看見一直站在身旁的楊和平,他說︰「你接著去找,凡是他可能去的地方都再找一遍,實在不行就到他家里去等他,一有情況就給我打電話。快去吧。」

楊和平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地走了。

一一

上午7點15分

這個時候,余葉玲終于在痛苦中悠悠醒來。

黃色的燈光象匕首一樣直刺進她的眼楮里,讓她痛苦不堪。她覺得自己就象浸在火海里一樣,每一寸肌膚都在被燒灼著。的灼疼更讓她難以忍受。

她吃力地睜開眼楮,一張模糊的臉在她眼前晃動著。幾秒鐘之後她才看出來,是黃立德俯身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他端著一杯溫水送到她的嘴邊。這時她才感到口渴難耐,嘴唇象枯樹枝一樣結了許多硬皮。她喝了一口水,感到好了一些。

黃立德小心地問︰「你怎麼樣,感到好一些嗎?」

余葉玲心里的火氣升了上來。她沒想到她會被弄成這樣。但她很快就意識到,這事歸根到底不能怪他,這他媽的是我自作自受!她在心里這樣想。

「早飯你想吃點什麼嗎?」黃立德又小心地問。

她搖搖頭。黃立德轉身拉開了窗簾,外面的陽光照進來,房間里頓時亮堂了許多。恍然之間,委曲和難受又象潮水一樣涌上心來。她一時說不清這委曲來于何處,她只是對她的整個生活失去了信心,她有一種飄浮在海上的感覺。

黃立德從窗邊走回來,她急忙把臉扭向一旁。她想了想,掀開身上的毛巾被準備下床。

他說︰「你再躺一會兒吧。你要什麼我去拿,你的臉色不太好。」

她推開他,「我去洗澡。」她不想在黃立德面前顯出自己的頹廢模樣。她抓起睡衣裹在身上,盡量象平時的樣子走進浴室。她反插上浴室的門,打開熱水。

第一股熱水沖到身上時,她禁不住一陣顫抖。她靠在水池的邊上,任熱水在身上沖著。熱水浸透了頭發,沿著她的臉頰流下來,在她的身上匯成小溪,一股股地流下去。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時才意識到,淚水也沿著臉頰流了下來。她捂著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隱約之中,她感覺自己正在發生著某種變化。

半個小時後,她終于洗完澡走出浴室。熱水使她的臉色好了許多,也使她恢復了平靜。

黃立德小心地看著她,輕聲說︰「吃早飯吧。」

余葉玲隨著他走進廚房,在餐桌旁坐下來。黃立德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有牛女乃和煎得兩面焦黃的饅頭片,有手指粗細的女敕黃瓜,還有果醬、囟牛肉和煎雞蛋。她想,他早上一定出去過了。她端起牛女乃慢慢地喝著,感到閉合的腸胃被溫熱的牛女乃充盈著、撫慰著、滋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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