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 九十四、 告密必死

作者 ︰ 聞繹

「部長」說︰「你不要為譚軍生操心,他另外有職務,現在的職務是對外的。我說你到底是來還是不來?」

「部長,」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有牢騷。」

「有牢騷就發!」

「您老是把我當個棋子一樣扔來扔去,這些年我就沒有安定過。在這里呆了一年是最長的。嘴上說服從組織調動,服從工作需要,可是心里總是惦著我干過的工作,特別是那些沒有完成的工作。在您眼里,我恐怕不過是個軟木塞子,哪里有洞就塞在哪里。有時我真想……」

「住嘴!」「部長」在電話里喝道,「別以為我叫你發牢騷你就可以發!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叫你回家種地去!」部長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聲說︰「我們都是棋子,懂嗎?」

「是,懂了。」童振遠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太愚蠢了。

「部長」接著說︰「給你兩天時間考慮。」他停了停又說︰「好吧,我給你一點補償,你可以挑選一個人接替你的職務,要挑就現在挑,說吧,挑誰?」

童振遠略一遲疑,說︰「我挑王庭臣,市局刑警隊隊長。」

「好,就是他了。我猜他也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家伙,是不是?」

「是。」

部長砰地一聲掛斷了電話。童振遠放下電話,他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妻子。

她輕聲地問︰「你準備去哪兒?」

童振遠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妻子,說︰「回北京。」

寧佩雲什麼也沒說,只是從身後摟住他的脖子。

一一

凌晨4點30分

那姑娘快受不了了,眼淚溢出來,掛在她的耳邊。她低聲叫了起來。這個時候,正是黃立德最快樂的時候。

他不敢回家。他從賭場里出來後就到了這里。他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禍,心里懷著一絲僥悻,希望沒有人能查出這事。

但晚上到賭場里接班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一些不尋常的氣氛。他問向他交班的小經理出了什麼事。小經理說他也不知道。但他又補充說,上面來人查這一兩天里有沒有人突然離開,或者其它什麼異常情況。他說他猜測公司里準是出了什麼大事。

黃立德慶幸自己沒有蠢得躲起來,但此時真的有點嚇壞了。

賭場里煙霧騰騰。來賭博的人都是懷揣巨款的暴發戶。他們摟著女人,喝著人頭馬,在賭桌上一擲千金。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在這里擺出不可一世的派頭。也有一些人是到這里來談生意的。他們坐在牆邊的沙發上低聲交談,所談的大都和走私有關。

他的幾個手下人像幽靈一樣,在燈光暗淡的賭場里飄來飄去,無聲地接送客人,提供煙酒甚至女人。

這樣的賭場,他負責三個,分布在附近密如蛛網的小巷里。交完班後,他用手提電話逐一和外面的警衛取得聯系。賭場的安全全靠這些警衛了。他的警衛放得很遠,有的一直放到派出所的門口。可以說,警察們稍有動作,用不了幾秒鐘他就可以知道。

凌晨三點半,是賭場停止營業的時候。手下人把今天收的份子錢送給他。他清點了一遍,把總數和開支記在筆記本上,然後按規矩給每個人發了今晚的勞務費。他又留出百分之二十作為明天的開銷。剩下的一萬多元,都被他緊緊地塞進自己的腰包里。這些錢中的大部分都要交給公司,沒人敢打這筆錢的主意。

他覺得他不會出問題的,但他仍然不敢回家。他最後決定躲過這一晚,等明天公司里的人來收錢的時候,打听打听消息再作決定。

這姑娘是他的秘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半年前他找了這個姑娘,並給她租了這間房子之後,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許多。

這姑娘叫余玲,這是他最滿意的一點,和余葉玲只有一字之差。這姑娘從一個極其貧困的山區,到這個繁華的大城市來上大學,卻沒想到這個大城市里的花花世界會象炸彈一樣,在她的眼前爆炸。她完全被這個花花世界征服了,俘虜了。黃立德第一次在她手里放下一千元錢的時候,她幾乎暈過去。要知道,她們全家人吃苦受累干幾年也掙不了這麼多錢呀。她第一次寄回家的一百元,竟在那個小山村里引起了轟動。

這個瘦弱的,臉色蒼白的姑娘,無論如何都得忍受眼前這個男人。他就象個瘋子似的侮辱她,罵她,打她。

今天晚上,黃立德沒有感到快樂。他的傷口還沒有好,一陣陣的疼痛破壞了他的情緒。他想起余葉玲失去知覺的情景,嘴里嘟嘟囔囔地說︰「婊子,你也有今天呀,你也會有今天呀!我讓你也知道我的厲害!」

姑娘的身體象一把合起來的折刀一樣,被他擠壓得折疊起來,兩手被他抓著按在頭頂上,她的臉上和胸前布滿了汗珠。

這時,他們听到外面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黃立德停下來,他問︰「誰會到這里來?你他媽的把這地方告訴人了!」

姑娘搖搖頭,「我沒告訴過人,我不知道誰會來。」

敲門聲沒有再響起,代之響起的是用鑰匙開門的聲音。一把不行,又換了另一把。他明白了,外面的人正在用萬能鑰匙開他的門。他罵了一句,從姑娘的身上爬起來。這時,他听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門開了,他吃了一驚,進來的是趙建和另外兩個他不認得的人。他見過趙建,只是沒說過話。他知道趙建在公司里的身份,要比他高得多。

「你果然在這兒。」趙建笑著說。

「你……你有什麼事?」黃立德變得有些口吃起來。

「沒什麼大事,上頭有點急事找你辦一下,讓我來接你。」他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遞給黃立德,「趕快穿衣服吧,咱們現在就走。」

他穿衣服的時候,開始哆嗦起來,手腳都軟了。剛才的力氣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甚至連恐懼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穿好衣服後,另外兩個人走過來,一邊一個攙住他的胳膊,拉著他向門外走。

「你等等,」那姑娘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聲音虛弱地說︰「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還沒給錢呢。」

黃立德的嘴角抽搐了幾下,失神落魄地看了看那個姑娘,然後解下腰包放在桌上,「都在這里了,你拿去吧。」

趙建揮揮手,「你們到車上去等我。」黃立德被帶走後,他從桌上拿起腰包,走到姑娘的面前。

姑娘恐懼地看著這個臉色陰冷的年青人,向床里縮去。

「你別怕。」趙建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他向四面看看,找到姑娘的襯衣遞給她。他說︰「把衣服穿上。」

姑娘穿衣服的時候,他把腰包里的錢掏出來,一五一十地數了一遍,「一共是一萬六千三百多塊錢,我想你要的就是這個。這些夠了嗎?」

姑娘沒有說話,只是警惕地看著他。

「包里其它的東西我就不給你了。」他接著又從懷里掏出一疊錢,放在那一疊錢上面,並輕輕推到她的面前。姑娘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時,只听 的一聲脆響,他的手里出現一把打開來的彈簧刀,在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他的臉上露出更加冰冷的微笑,「這兩樣里你可以選一樣。我知道你叫余玲,也知道你的家在哪里。我想說的是,你必須忘掉這個人,在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能承認見過他。否則的話,你就死定了,還有你的全家。听明白了嗎?」

姑娘木然地點點頭。

他點點頭,「很好,你是個聰明人。」他盯著那姑娘看了一會兒,然後起身離開房間,並隨手關上門。

趙建上了外面的汽車,坐在方向盤後面。黃立德已坐在他的身旁,有些惶恐地看著前面。他發動汽車,向碼頭那邊駛去。

幾分鐘後,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磁帶,插進錄音機里。那里面傳來沙沙的響聲,接著是一個嚴肅的聲音問︰「喂,你有什麼事?」又問︰「你是誰?請說話。」不一會兒,傳來一個斷斷續續,結結巴巴的聲音。錄音放完後,趙建關了錄音機,看了黃立德一眼,問︰「是你嗎?」

黃立德早已被恐懼攫住,呆呆地點點頭。幾乎是同時,一條尼龍繩從後面套在他的脖子上,驟然勒緊。黃立德的全身向上挺起,兩眼暴出來,幾分鐘之後就不動了。

汽車拐了一個彎,向碼頭深處駛去。

一一

凌晨5點40分

余葉玲神情沮喪,斜靠在沙發上,雙手怕冷似的揪緊自己的領口,淚水順著臉頰滴落下來。她的聲音象游絲一樣軟弱︰「他是我丈夫呀。」

希姑從窗前轉回身,低沉而嚴厲地說︰「你已經夠大意的了,不要再提什麼他是你的丈夫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了!」她在余葉玲臉上看了一會兒,給她倒了一杯烈性酒,遞到她的手里。她拍拍她的肩,「明天,叫藍伯幫你把離婚手續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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