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 九十五、 尋找黃金

作者 ︰ 聞繹

余葉玲仰脖把酒倒進嘴里,哈了一聲,「我跟誰離婚,跟鬼離嗎?」

希姑瞪她一眼,「別說傻話了!」

電話鈴響了,她伸手拿起電話听了一下,「哦,是老羅呀,有什麼事嗎?」

羅漢山顯然對自己要說的話沒有什麼把握,他說話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啊,是這樣,我剛剛听到一點消息,我听說海爺的船出了一點事,是嗎?」

「是,貨全丟了。」她平靜地說。

「天,」他在電話那邊申吟一聲,「實在是太糟了。」

「確實太糟糕了。」她仍然平靜地說。

「希姑,」羅漢山猶猶豫豫地說,「也許你能夠理解,我的處境挺尷尬的。我打這個電話總有點討債之嫌,其實我一點這個意思也沒有,我只是想問一下情況。」

「我知道。」她淡淡地說。

「我說,那個還款期……也許,也許短了一點。我想,長一點也沒什麼。你的信譽一向是最好的……」

「不,不必了。」

「可是,我不明白,那是一筆很大的數目。」

「老羅,我可以按時付清。」

「那,那就太好了。另外,我也不想瞞你,我手頭上總是有幾百萬港幣的,所以……」

「我知道你的賬上有多少錢。」

「老天,」那邊又是一聲長嘆,「什麼也瞞不過你。所以我想,後加的那筆款的利息,也許高了一點,我願意把它拉齊。」

「不必了,這是生意。不必改了。」

羅漢山越發顯得不安起來,「希姑,我完全是好心,請你理解我的意思。」

「我理解,我很感激。但是,還是讓一切照舊吧。我們會按時清償的,請你放心好了。」

「不,不,我完全放心。」

「那就好。順便說一句,馮振德出了一點意外,他已經死了,我想你可能也知道了。」

「是,知道了。」他低沉地說。

「所以,他以後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

「希姑,」羅漢山幾乎是在乞求了。希姑能在電話里感覺到他的緊張和不安,也許額頭上正在出汗。「我說希姑,我是有點唯利是圖。不過我們相處的一直不錯。我這個小買賣,今後還是要靠你多照顧。我們以後肯定還會有很多生意要做的,您說是不是?」

「我想是這樣。好了老羅,請不必擔心,我會注意的。那麼,咱們改天再聊好嗎?」

「好的,好的。再見。」

希姑放下電話回頭對余葉玲說︰「羅漢山到底回過味來了。」

余葉玲挖苦說︰「沒人能逃出你的手掌心。我也應該早知道這一點才好。」

希姑凝神盯了她一眼,「你確實應該收斂一點了。」余葉玲急忙把臉轉到一邊去。希姑在她身邊坐下來,從口袋里拿出那張復印件,燒殘的短信就象一幅藏寶的地圖。「這個給你。」

余葉玲接過殘信,「這是什麼?」

「那個打死馮振德的警察留下的短信,這上面的地址,就是馮振德藏黃金的地方。」

「可是這上面燒得什麼也看不清了。」

「對,這正是我要交給你辦的事。我要你找出這個藏黃金的地方來。別忘了,是你把那個美國人帶來的,那麼就由你來完成這個任務吧。行嗎?」

余葉玲對著地圖看了一會兒,「你真的相信有一萬多兩黃金嗎?」

「我信。」

她抬頭對著希姑看了一會兒,「好吧,我去找,我會想辦法把這些黃金找出來。」說著,她從沙發上站起來。

希姑送余葉玲出門的時候,趙建從另一個房間里閃出來,站在陰影里看著她們。希姑送她到樓梯口,輕聲說︰「我就不送你了。不要急著干,想好了再動手。」

余葉玲在樓梯下面說︰「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干。」

希姑回頭看著趙建,向他點點頭。趙建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他跟在余葉玲後面,無聲地走下樓梯。希姑知道,他會象掌握黃立德一樣,掌握余葉玲的所有情況。

她回到屋里,這才感到周身的疲倦。這一天里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使她的神經過于緊張了。她進了浴室,月兌去衣服,她希望好好地洗一個熱水澡。

她把自己浸在浴盆里的時候,幾乎睡著了。她猛地清醒過來,隱約中,她听到臥室里的電話一陣一陣地響著,她想不出會有什麼人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她裹上浴巾去接電話。

電話里的聲音,使她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溫熱起來,是鄭光楠。「嗨,你怎麼會想起來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我打擾人你睡覺了嗎?」

「不,沒有。」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電子鐘,已經六點多了,「我剛剛起來。以後別再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話了,我喜歡你打電話過來。」

「我也剛起來,我怕其他時候找不到你。」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象是有些猶豫。

「嗨,你怎麼不說話了?」

他終于說︰「希湘,是這樣,我有一個老朋友,是一個我非常信任的朋友。我是說,是那種不會管閑事的老朋友。」

希姑笑了起來,她斜靠在沙發上,覺得自己的心正一點一點地柔軟起來。「快別繞了好嗎?就說是什麼事吧。」

鄭光楠也放輕了聲音,「她是一名女醫生,是婦產科主任,她干這一行有四十多年了,她非常非常的有經驗。」

希湘開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是嗎?」她應了一聲。

「是的,我想請她給你檢查一下。」

哦,她心里一聲驚嘆,這一天里她一次也沒有想到這一點。一個小小的嬰孩正在她的懷里孕育著,她因此被人惦記著,這種感覺讓她感到舒暢和溫柔。「光楠,你知道我在這一天里遇到了多少事啊,我幾乎……」

鄭光楠輕輕打斷了她,「等等,希湘,別跟我說你們那里的事。好嗎,我不想知道。我只惦記著你,你好不好,每時每刻。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其它的事,不要對我說。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你,還有孩子。這對你就不重要嗎?」

「是的,也重要,我真的很想有一個孩子。」她柔聲說。被人想念著,惦記著,愛著,這種感覺就象一股溫泉一樣從心上流過。「光楠,你安排吧,我听你的。」

「希湘,今天上午行嗎?」

「行,就今天上午吧。」

「九點鐘的時候我去接你。」

「光楠,」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軟下來,「你干嗎不現在就來呢,到我這里來?我很想你,特別是現在。」

「嗨,」鄭光楠象個毛頭小伙子一樣喊了一聲,「我正等你這句話呢。我這就來,你等著,我這就來!」電話砰地一聲掛斷了。

林希湘放下電話,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熱乎乎地從臉上滾落下來。她的心里安祥、寧靜、舒展而溫柔,這個時候,她把所有的事都放到一邊去了。

她拉開窗簾,外面天已大亮了。她想,新的一天開始了。

一一

尾聲

1987年11月25日,星期四,一個月之後。

一一

童振遠沒想到,喬治•伯拉尼根會把電話打到他在北京的辦公室來。這使他想到,他離開南方那座城市已經快一個月了。

他們分手的時候,彼此已經有了一些敵意。喬治堅持認為那次行動的失敗,沙傳泰只是部分原因,「關鍵在你們的內部,」喬治冷冰冰地說,「警方內部有人泄露了機密!」

童振遠不能完全否認這一點,對此他也是有懷疑的。他只能暗示還有其它的可能。

「我知道你是在懷疑我們這三個人中的一個?」喬治說這話時,用力指點自己的胸口。

「部長」老頭讓他回北京,使他心有不甘。他向王庭臣移交工作的時候,特別提到這個案子。王庭臣一如既往地不動聲色,「我會繼續查下去的,請你放心。」

童振遠從他的眼楮里,看出他決不會善罷甘休的意思來,他說︰「有消息,請盡快告訴我。」

他總覺得自己是撤回北京的,好象是他認輸了。他回來之後踫見以前的同事,他們拍著他的肩膀說,听說你不太順利?別放在心上,這算不了什麼。

特刑處還是老樣子。所不同的,是他看見譚軍生的機會更少了。他想起「部長」老頭說過的話,便沒有再問。還有一點不同的是,他的頂頭上司換了一位年輕的新局長,只有四十多歲,白晰的臉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說話的時候溫文而雅。他很懷疑這位新局長是否學過擒拿。但他談到特刑處的工作時,卻極有分寸。「特刑處的工作方法仍和過去一樣,多听听部里的意見,需要我這個局長做的,我都會做。」不露痕跡地擺明了彼此的位置。

喬治在電話里說︰「你知道鮑厄斯的情況嗎?」

童振遠回答︰「不,我已經不管那個案子了,對他的情況我一無所知。」

喬治在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判斷著什麼。這使童振遠感到有些異常。

他終于說︰「鮑厄斯有麻煩了。我原本想找他了解一些在中國時的情況。但芝加哥警察局的人告訴我,他已經離開那里了。就是說,他已經不當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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