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齷齪之事本就不少,只是敢于像劉養娘這樣宣之于口的,卻是少之又少——
一殿之人听聞劉養娘的話,俱是吃驚般的看向純妃。和妃在我耳旁輕聲道︰「素來知道她狠辣,卻不想對孩子也是這樣無情。這麼缺德的事卻也下得去手。」
我淡淡一笑,在她耳邊輕語道︰「到底是沒生養過,不知道孩子來得不易。所以咱們更要把咱們的孩子看護好了。」
和妃朝我點點頭︰「你說的在理,所幸咱們互相扶助著,倒也好過些。」
且說蕭澤,已是滿臉怒氣,朝純妃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純妃,你可要好好與朕解釋解釋!」
皇後見蕭澤動怒,忙站起身來安撫道︰「皇上別著急,也不能偏听這養娘的一面之詞。純妃你快些與皇上說清楚才是。」
純妃並不領皇後的情,滿眼恨意的看向劉養娘,急聲喝道︰「你這個賤婢,到底是誰買通你來誣陷本宮,本宮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兒,豈是你一面之詞就能蓋棺定論!」
說著純妃轉向蕭澤,柔聲道︰「皇上難道不相信臣妾了嗎?臣妾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兒,臣妾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蕭澤冷冷轉過臉去︰「事不過三,你這樣哀求朕已是不知多少次了。朕每一次都相信了你,可你每次卻總是讓朕失望。朕實在不敢再信你了。」
純妃見蕭澤如此,一時失望至極,跌坐在地,眼神無光,只看著蕭澤一動不動。蕭澤就是她的軟肋,今日蕭澤這樣一說,只怕是真的傷了她的心。
皇後見純妃如此。倒也頗有些無奈,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遂朝劉養娘道︰「你既說文瑯帝姬的病是純妃所害。到底空口白話不得作數,可有什麼證據。若是沒有證據。那這誣陷上位,本宮可就要治你大不敬之罪了!到時候不要說你的性命,只怕連你夫君孩兒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劉養娘的身子一抖,目光有些閃爍,遲疑一會,不再言語。
皇後見這劉養娘有些退縮,只得繼續道︰「劉養娘。怎麼不說話了!如今你已然站出來指證純妃,此時裝聾作啞,只怕是不管用了。」
劉養娘抬眸看一眼皇後,這才堅定下來。應聲道︰「回皇後娘娘,奴婢有證據!奴婢自從隨文瑯帝姬來到翊坤宮,純妃娘娘就怕帝姬太過親昵奴婢,所以特意安排了兩個嬤嬤來照料帝姬。也就是這兩個嬤嬤日日將那毒物喂與帝姬。奴婢偷偷看過,那兩位嬤嬤平日里都將那藥藏在炕洞里。如今皇後娘娘只要派人過去一搜,就能找到證據!」
蕭澤聞言,大手一揮,讓蘇安領著侍衛去前去搜查,又朝劉養娘道︰「那兩個嬤嬤是誰。你可知道?」
「這個自然,她倆都是純妃娘娘身邊跟久了的老嬤嬤,如今只怕正在屋子里歇著呢。」劉養娘見蕭澤已經派人前去搜查了,腰桿不覺也挺直了。
蕭澤點點頭,讓人去喚那兩個嬤嬤前來。這兩個嬤嬤正在屋里斗錢,恰巧被前去宣召的內侍瞧見,倒也毫不隱瞞,通通都報予了蕭澤。
蕭澤心情本就不好,听內侍這樣一說,心中無名之火不覺熊熊而起︰「文瑯帝姬染病如今還躺在床榻之上,你們兩個賊婆娘,既是貼身照顧帝姬的,還敢躲在屋子里偷懶賭錢,可見平日里也是沒有照顧好帝姬的,這樣的刁奴才,打死也是不為過的!」
這倆婆子也沒想著皇上會發這樣的怒火,渾身抖得如篩糠一樣,止不住的磕頭求饒。
到底是皇後站出來說話︰「皇上先別動怒,還有事情要問這兩個婆子。她們玩忽職守這筆帳待會再算也是不遲。」
「本宮來問你們。你們既是貼身照顧帝姬的,可知道帝姬為何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適?」
那兩個婆子互看一眼,只道︰「奴婢不過是做粗活的,實在不知帝姬為何身子不適。」
「不知,那便由我來告訴你。是不是純妃娘娘指使你們給帝姬用藥,讓帝姬身子不適。現在你們又對帝姬用了風疹塊之藥,害得帝姬如此,著實可惡!」不知何時姜良娣從內殿走了出來︰「皇上,臣妾方才在內殿里听得一清二楚,文瑯可是皇上的女兒,這宮里竟有人大膽要謀害與她,臣妾還請皇上做主,不要放過始作俑者!」
這話說到了蕭澤的心里頭去了︰「這個自然,你放心。文瑯可是睡下了,可還似方才那般鬧騰嗎?」
「略好些了。這會子睡過去了,只怕待會醒來又是難熬。」姜良娣掉下幾滴淚來,心下有氣,轉身朝純妃撲通一聲跪下︰「純妃娘娘,嬪妾知道上次甘總督之事見罪于娘娘,可稚子無辜,娘娘即便心中有氣,也不應該撒在文瑯身上。嬪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和娘娘爭搶文瑯,只希望娘娘能善待文瑯,可是娘娘怎麼可以恨得下心腸!」
「姜良娣,本宮從未做過的事情,你別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它扣到本宮頭上。本宮從來都將文瑯視為己出。本宮瞧著這劉養娘可是你啟祥宮帶出來的人,自然是向著你的。定是你設計陷害本宮,你好狠毒的心!」純妃倒也不傻,覺出是有人陷害自己,遂開口說道。
「皇上、皇後明鑒!臣妾無論如何也不會陷害自己的女兒,純妃娘娘這樣說,可真是冤枉嬪妾了。」姜良娣就快要昏厥過去。
我見著火候也差不多了,對和妃使了個顏色。和妃會意,站起身來道︰「臣妾也生過孩子,若是讓臣妾對自己的孩子這樣,臣妾是萬萬做不到的。」
我順這和妃的話道︰「和妃娘娘這樣說也不一定對,人心難測,到底是怎樣,咱們還是看看蘇公公那邊到底搜出些什麼再來論斷也不遲,若是冤枉了好人,只怕有損皇上和皇後的英明。」
蕭澤見我說的話在理,朝我淡淡一笑,點頭道︰「都鬧夠了,給朕坐下。如妃說的不錯,朕要的是證據,若是沒有證據,光憑你們的一面之詞,那就通通都給朕回宮。」
這麼一說果然見效,一殿俱靜,在無人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只有純妃與姜良娣互相瞪著眼楮,似是要把對方吞進肚子里一樣。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蘇安就回來了,我余光瞧見他手里握著個錦緞,心下大定,不覺暗笑︰這下子你吳若鳶只怕插翅也難逃了。
蘇安將那錦緞遞與蕭澤,附耳低言幾句。蕭澤點點頭,喚了張太醫上前,將錦緞包著的東西交給他,道︰「你好好替朕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
純妃和姜良娣俱是抬起頭朝張太醫那邊望去。張太醫也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有絲毫馬虎,仔仔細細檢查了半日,這才將錦緞遞還給蕭澤,開口道︰「卑職回皇上的話,雖然卑職不敢確定這藥的藥方是什麼,但卑職可以肯定,若是服用了這藥必定會感染上風疹塊。」
蕭澤大怒,將那錦緞一扯,露出個描金的小膽瓶,直接朝那兩個嬤嬤身上砸去,口中喝道︰「還敢欺瞞朕,說不知道這帝姬是如何病了的。這瓶子就是在你們的炕洞里搜出來的,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這兩婆子嚇得只剩下一口氣。也顧不上回話,只拿眼楮瞧向純妃。
皇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也不似方才那般和氣,直接開口喝道︰「皇上問你們話,你們瞧著純妃做什麼?如今證據確鑿,也是本宮素日治宮不嚴,竟是縱出你們這樣的惡奴,以下犯上,陷害貴體。若是本宮這次不嚴懲你們,只怕難肅宮闈之紀。」
說著,皇後朝外頭的侍衛大聲道︰「來人,給我將這兩個惡婆子拖下去,杖斃!」
皇後入宮這麼些年,從未像今日這樣震怒。眾人俱是一驚,而那兩位嬤嬤已經滲出一頭的白毛汗,口中只顧著朝純妃胡喊道︰「純妃娘娘,救救奴婢吧!純妃娘娘,救救奴婢!」
皇後冷笑一聲︰「怎麼到現在還想著要求純妃呢?本宮在問你們一次,你們可知道這文瑯帝姬為何久病不愈?若是說出實情,本宮就繞你們一命。」
純妃見蕭澤震怒,也不敢再言語。又瞧見滾落在地的那個瓷瓶,面色著急。
那兩個嬤嬤見純妃並不出面就她們,心下大急,在這宮里皇後素來是說一不二的人,她們若不吐出些什麼,只怕今日是難逃死劫了。
「皇上、皇後恕罪。這瓷瓶確實與奴婢們沒有什麼關系。奴婢們平日里只是听命于純妃娘娘,在帝姬的飲食里做些手腳。不過是讓帝姬身子略有不適,並不敢損害貴體。奴婢知罪,還望皇上皇後念在奴婢知錯的份上,饒了奴婢一死吧!」那嬤嬤顫著聲,回道。
我心下對純妃僅有的一點內疚之心也消失殆盡。我果然沒有猜錯,這一次並非我蓄意陷害于她,而是她早就如此行事。為了爭寵,連孩子的身子也不顧,活該她有今日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