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已經覺得有些疲憊了,再也顧不上這兩個嬤嬤,只吩咐人將她們拖了出去——
「純妃,你要撫養文瑯,朕已經滿足于你,你又何苦這樣折騰朕的帝姬,朕實在是想不通,你為何要這樣?」蕭澤一手托腮,看著純妃,開口問道。
純妃卻還是不肯認罪,只是看著蕭澤︰「難道皇上真的認為這一切都是臣妾所為,臣妾在皇上心中難道就是這般不堪?」
「並非朕要這樣想,事實如此,朕不得不信。你若是想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將這瓷瓶與方才那兩個婆子說的話清清楚楚的給朕說個明白。」蕭澤哂笑一聲,略顯無奈︰「只怕你自己心里也覺得說不清楚吧。罷了,朕也不要你說清楚,朕不傻,心里自然知道這事兒到底是誰所為,你幾次三番的用帝姬拖朕來翊坤宮,朕不忍拂了你的心意,也是想念文瑯,就從未拒絕。可是不曾想你竟這樣變本加厲,謀害朕的女兒。」
「宮中爭寵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只是純妃你這樣的手段未免太過心狠。」皇後站起身,朝蕭澤道︰「純妃自恃高位,謀害帝姬,蓄意爭寵,鬧得六宮不太平。還請皇上示下,該如何發落?」
蕭澤看一眼純妃,聲音中盡是無奈之色︰「傳朕的旨意,純妃降為為貴人,移居永巷,非朕傳召不得出宮門半步。」
在座妃嬪素日里只怕都是受過純妃的欺辱,如今听聞純妃降為為貴人,心下自然都是喜滋滋的,只是面上卻不表露出半分,只靜靜坐著。
卻不想皇後並沒有領旨,反而抬起頭看向蕭澤,正聲道︰「臣妾斗膽,有句話想問皇上。」
「皇後有話,不妨直說。」蕭澤語氣中略顯不耐煩,看來是真的乏了︰「不必這樣拐彎抹角。」
「不知皇上今日這道聖旨是否作數?臣妾只接作數的聖旨。」皇後把腰桿挺得直直的。將中宮所有的那股子威懾之態發揮的淋灕盡致。
蕭澤的眉頭皺了起來︰「朕身為天子,一言九鼎,怎麼皇後還認為朕的聖旨是不作數的?」
這話里滿是質疑和不滿。不過皇後卻是滿不在乎︰「皇上恕罪,只是臣妾想著這純妃幾次廢立,都是皇上的聖旨。身為帝王,朝令夕改可不是什麼好事。臣妾私心想著,是不是今日這道旨意發下去,明日里皇上就又下旨復了純妃的位分。白白浪費一道聖旨,倒是不值得了。皇上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蕭澤想想,倒也覺得在理。轉頭看向純妃︰「皇後說的不錯。即是這樣。那就在旨意後頭加一句,三年之內若吳貴人無悔改之意,永不晉位。」
我心下暗嘆,看來蕭澤對純妃還是留有舊情。也罷。他本來就不是薄情之人。
純妃,不對,現在要稱為吳貴人了。吳貴人見事情已沒有回轉之地,只得起身謝恩。
皇後見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再多言,只吩咐道︰「將方才那兩個嬤嬤各打五十大板,然後攆出宮去,也算是給宮里這起子奴才們一個教訓。至于文瑯帝姬,還是姜良娣你接回宮去照料吧。到底是生身母親,總歸會用心照料些。」
姜良娣心滿意足,謝過恩後,就去內殿照料文瑯帝姬去了。蕭澤站起身,環視四周。開口說道︰「皇後處理得很妥當。今天這一夜也算是鬧騰累了,你們也就早些回宮歇著去吧。」
說著,蕭澤看向我︰「你也趕緊回去吧,紹兒只怕是睡著了,你做母親的也不陪在孩子身邊,他還年幼。」
又朝和妃和信貴妃道︰「和妃你就送信貴妃回宮去吧。這夜深了,路上可得小心些。」
和妃甚少得到蕭澤這樣的軟言細語,忙應聲道︰「臣妾遵旨,定會好生護送信貴妃娘娘回宮。皇上熬了這一夜,只怕也是累了,快些回含元殿休息去吧。」
皇後也在一旁勸道︰「皇上快些回去歇著吧。蘇安已備下轎輦在翊坤宮外頭等著皇上了,這邊就交給臣妾吧,皇上放心。」
蕭澤听皇後這樣說,才提步朝殿外走去,一襲明黃色的長袍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吳貴人趁著天還未亮就搬去了永巷。只可惜她出身嬌貴,住在粗鄙不堪的永巷中,倒也算是可憐。
這一夜,我可算是睡了一個好覺。一醒來,就見瓊奴站在我屋子里,見我醒了,忙笑道︰「小姐醒了,奴婢伺候小姐梳洗更衣。」
我見她面露笑容,說不出的開心,忙問道︰「你今兒是怎麼了,這樣的開心,笑得嘴都快要合不攏了。」
「奴婢自然開心,小姐如今總算把那個純妃給扳倒了。咱們永壽宮上下可不都送了一口氣。小姐平日里日日提防著她,如今也可以放寬心了。」瓊奴一邊替我鋪著被褥,一邊說道。
我取了枚米珠耳釘帶上,笑道︰「你們未免想得也太過簡單了。若是她吳若鳶是這麼容易扳倒的,我們也就不用提心吊膽這麼些日子了。如果我沒猜錯,現下只怕吳家的奏折和太後都已經出現在含元殿了。
果然,午後傳來消息,太後和皇上在含元殿內大吵了一架,皇上盛怒之下,將吳世安遞上來的折子給撕了。惹得太後很是沒面子。
恰巧和妃和信貴妃就在我宮中。听到這個消息,和妃不禁掩唇一笑︰「為了這個吳貴人,太後娘娘只怕連老臉都要丟盡了。」
信貴妃倒是不關心太後︰「太後到底還是皇上的嫡母,皇上自然不會拿太後怎樣。只是這吳世安,本就被皇上厭棄,現在又巴巴的遞上折子為自己犯錯的女兒辯解,只怕皇上心中的火氣是怎麼樣也都消不下來了吧。」
我一笑︰「這吳家本就是在風雨飄零的關鍵時期,誰能想到這吳貴人還鬧了這麼一出,著實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想著她素日里囂張的樣子,再瞧瞧現在,我心里倒是覺得舒坦了不少。果然古話說得沒錯,善人有善報,惡人有惡報。這吳若鳶總算也遭報應了。」和妃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我這樣想著,心里卻覺著有些過不去,到底是覺得自己太過小人之心了。」
我拍拍她的手,笑道︰「姐姐不必如此,這宮里人見吳貴人現今這樣的境況,哪個不是掩嘴偷笑。倒是和妃姐姐你太過實在了呢。」
「拜高踩低素來就是這宮里的常態。若說這宮里有誰良善,只怕沒有一個是良善之人。她吳若鳶敗就敗在不知收斂,太過張揚。若是把旁人都當做傻子,那最後也就只有自己自食其果。」信貴妃說話從來都是一針見血︰「只怕太後娘娘不肯答應,這幾日還得去含元殿求情呢,也不知皇上這次會不會心軟。」
和妃道︰「所以說還是皇後娘娘聰明,皇上即是說了不予晉位,聖口金言,自然是不會更改的。至于太後娘娘,她滿心里都是自己家族的榮華富貴,如今見吳家如此,必然擔心不已,少不得還要去皇上那邊鬧幾次才肯罷休呢。」
我將烹好的茶遞與她們,笑顏道︰「這些事兒從來都不是我們關心的。我們只管著怎麼照顧好孩子,怎麼過好日子就成了。每日這六宮的瑣事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哪里還有閑情來管這些。」
「如妃這句話說的在理。」信貴妃點點頭︰「就怕樹欲靜而風不止。對了,文瑯帝姬那邊情況如何?我這幾日倒是有心去看看,但又擔心打擾了帝姬診治。」
「我听啟祥宮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帝姬已是好了大半。再過幾日也就可痊愈了。」我知道信貴妃最疼孩子,忙開口回道。
「阿彌陀佛,這樣就是最好。只要帝姬沒事兒,本宮也就放心了。」信貴妃雙手合十,念了句佛偈︰「不過說來也真是,這帝姬一回到親身母親身邊,病就好的這樣快。可見這母子之間果然還是有靈犀的。」
「也是姜良娣照料的好。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自然是心疼不過的。」和妃飲了一口茶,很是贊同信貴妃的話。
我們三人聊得正是開心,就听見殿外頭小福子的稟報聲︰「啟稟如妃娘娘,外頭慶貴嬪求見娘娘。」
慶貴嬪來永壽宮找我,不外乎是听說了昨晚的事兒,知道純妃這一座靠山只怕是沒有了。擔心月復中胎兒,自然就來永壽宮找我了。
我抬眸,朝小福子點點頭︰「傳。」
「這慶貴嬪素來不都跟著吳若鳶嗎?如今這吳若鳶失勢,只怕她心里著急,所以就巴巴的跑來你的永壽宮投誠了。」和妃一笑,顯得分外好看︰「只是她月復中不是還有個孩子麼?靠著這個孩子,眾人也不敢將她如何呀。」
我暗暗好笑,和妃她是不知道,這慶貴嬪肚子里的孩子不但不是她的倚靠,相反,還是她的負累。若沒有這個孩子,她今日不一定要來我這永壽宮,可是有了這個孩子,她今日就非來我這永壽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