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里,小瓷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機,白女敕的拇指在開機鍵上輕輕的摩挲,卻始終沒有按下去。屏幕黑黑的,一如她現在的心情。
當媽媽的怎會不對自己女兒的心事感同身受?陸軒支開了左飛之後坐在小瓷的身邊歪著頭微笑著看著她問,「真的想好了?要離開小羽一段時間?你舍得?」
小瓷白瓷一般的臉蛋,被媽媽這種眼神,這種語氣的這麼一弄,有些泛起了紅暈。她撅了撅小嘴兒,小聲音還是那麼清脆,那麼讓人听了心里軟軟的好听。她也不瞞陸軒,仰起臉來輕聲的說,「誒,怎麼可能舍得?可是,就是因為我發現我對他越來越迷戀,希望他時刻的都在我身邊陪我。我才覺得,我有必要離開一段時間了。您不知道,每次他整夜不歸,我都會想,是不是他又和喜歡他的某某人喝了通宵的酒?喝完酒之後呢?有沒有發生什麼逾越的事情?您也知道的,有那麼幾個女人,是那麼執著的喜歡著他,這麼多年了,還在不停的找機會接近他。」
「你呢?小瓷,你對小羽,是怎麼想的?」陸軒認真的听著女兒的心事,年近四十的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青春永駐,這次回草原,就是回到那個他們從小就熱愛的土地去和左飛舉行一場別樣的婚禮。小瓷長大了,身體開始發育了,思想也逐漸成熟了。現在竟然開始有了女孩子的心事。陸軒覺得這是好事,一邊傾听的同時,還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來和她推心置月復的討論這個話題。對于她而言,小瓷肯對她說起她心底的心事那是對她的信賴,她感到很榮幸。
「不知道。」小瓷擰著眉想了許久,最後誠實的搖搖頭說,「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我才要離開。」
陸軒模著她的頭神情慈愛的對她說,「好了,不想那些,就當出去旅游散心了。有些事情,你越是想要弄明白,越是迷迷糊糊,你越是撇開它不去想,它自己反而就思路清晰的跳了出來。」
小瓷默默的點了下頭,登機的時間快到了,明知道沒有可能,她站起來的時候,還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楮,朝著入口處張望。十三歲的她,已經幾乎和陸軒同高,她依然是短發,依然是一派自然的素顏就能輕易讓人的心怦然一動的美麗。
入口處,空空如也。這回她死心了,扭身堅定的準備離開。
一步,兩步,每一步,都看似很沉重,她好像使出了很大的力氣,每一步都預示著,她即將離開這個城市,越走越遠。
「小瓷,等等!」一聲急促的呼喚突然傳來。準備登機的小瓷突然頓住了,她苦澀的笑著搖搖頭,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來?他不是很忙?她笑自己想他想的居然都出現了幻听嗎?她沒有回頭,頓住的腳步又開始向前移動。
「小瓷!」又一聲呼喚。這次她轉了身,她那雙清亮美麗的大眼,正看到沖過安檢朝她跑來的鐘羽。他一邊跑著,一邊焦急的呼喚她的名字。
左飛和陸軒對視了一眼,站在不遠處默默的等著她。
跑到跟前的鐘羽二話不說,拉起小瓷的手就往機場外的方向走。她用力的掙月兌了他的拉扯,紅著臉假裝平靜的說,「小爹,回去吧,我要上飛機了。」
鐘羽臉色不好的托起她的下巴讓她仰起臉看他,他語氣沉沉的問,「你什麼意思?上飛機去哪兒?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就迫不及待的從我的身邊飛走?你不怕你走之後,我就放棄對穆雲溪的一切治療?你要知道,每周一次的催眠療法和針灸療法是很浪費我的精力的。況且現在他有所好轉,徹底的想起曾經也就是某個瞬間的事情了。」
「那麼久了,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我都失望了,你願意放棄就放棄吧。這麼些年過去,穆雲溪的頭腦靈活,鋼琴也已經小有造詣,現在他的生活過的有滋有味。或許想不想的起來小的時候我們的那點兒友誼現在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小瓷說完轉身想走,剛轉過身,就被鐘羽重新握住了手腕。
「丫頭,別走。我舍不得你。」鐘羽沒想到現在就連穆雲溪的事情都不能左右丫頭的心了,看來不知不覺之間,她真的是在時刻發生著變化,而鐘羽那個沉默的悶葫蘆,也終于說出了這麼一句讓小瓷听了動容的話。
然而小瓷的感動是有一些,但是她只要一想起鐘羽整天忙的見不著人影,就又忘了他所有的好,狠了狠心,她耷拉下來臉說,「我眼看一天天長大了,我也理解了我媽媽說的我們住在一起不方便的原因了。從上個月開始,我來月經了,我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擱古代癸水一來就代表成年了,能結婚了。所以我真是覺得和你在一起生活太不方便了,我想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了。」
來月經了?鐘羽的眼楮都險些瞪圓了,他怎麼不知道?這丫頭第一次來月經的時候是不是手忙腳亂?她是怎麼去買的衛生巾?有沒有染紅床單?驀地,他真的覺得尤其是這兩年,真是錯過了許多丫頭成長的瞬間。
在鐘羽愣神的時候,小瓷抽出了自己的手,對他搖了搖,然後輕聲的說了句,「我走了小爹,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小瓷……」看著她離開的身影,鐘羽的心像是被瞬間抽空,他兩步趕上她的腳步語氣傷感的叫她。
「小爹,飛機上其他乘客還在等我上飛機,你別送了。我進去了。」小瓷加快了腳步,不回頭的往里走。說也奇怪,他不來的時候她盼著,他真的來了,她卻想要躲開了。
鐘羽被她的冷漠凍在原地,看著她即將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他張開嘴巴大聲的喊,「玩兒幾天就回來,不然我就算綁也要把你綁回來!」
前腳登上飛機,小瓷馬上就開始煩躁了,她有種想要沖回去沖到鐘羽懷里的沖動,可她忍住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學會長大,學會給自己,給他人留下一定的空間。也許是因為她在的時候,鐘羽還要照顧她?所以沒時間和別人談戀愛?看著他剛才的眼神很落寞,其實他只不過就是一時不適應而已,沒準兒過不了幾天,他的身邊就會出現紅顏知己不離左右,他就開始了屬于他的真正的人生。而她,只不過是他生命中一段時間住過的一個過客。
情緒失控,小瓷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無聲的落淚。她把小臉兒擠在窗上,看著外面一片霧氣。不知是窗戶的原因還是自己的眼楮?她眼前的所有,都是模糊的。
到了草原上,清新的空氣,和成群的牛羊和馬兒讓小瓷看了眼前一亮,在京城學過騎術,每次見到了馬兒都那麼激動。同時,她的心又有些堵,舉目望去,草原遼闊的氣勢強烈的震撼著她的眼球兒,她真的到了草原呢!她真的硬著心腸離開了他!
既來之,則安之。在這里,她見證了她父母這來之不易的攜手,雙方的老人雖然已經都不在,但許多親戚還都住在這里沒有遷徙,他們的婚禮,也還算熱鬧。陸軒無疑就是這個草原最美麗的新娘。小瓷化身一個傳遞愛的小天使,手托著代表幸福一生的對戒,踩著厚厚的花瓣走到他們面前,看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交換鑽戒,然後親吻對方。
之後的每天,小瓷幾乎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因為她覺得,只有她馳騁在馬背上的時候,她的心情還是豁達的,才是通暢的,她還是像從前一樣懼怕夜晚,草原的夜晚很黑,她只好躲在帳篷里不出來,與她毗鄰的,便是她父母的帳篷,婚後的他們日日恩愛,左飛好像一個落下了許多課程的小朋友,每晚都在瘋狂的補著功課。
嚶嚶的輕語,以及斷斷續續的粗喘聲,更是擾亂了小瓷的心智,她每晚伴隨著那樣的聲音入睡,經常會夢到她和小爹赤著身子躺在一起的畫面,每次夢醒,她都臉色紅潤,同時又心驚肉跳。怎麼會這樣?這種夢境的增多更是讓她疑惑她對鐘羽的感覺。自從她的胸前開始隆起一個小小的包裹之後,她發現她對小爹就不僅僅是依賴了。有的時候他的一個擁抱,一句夸贊,都會讓她身體有發燙發麻的感覺。
她對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感到惶恐。她害怕鐘羽發現她的變化之後,會討厭她,會覺得她不再是曾經那個純潔可愛的小瓷。她給自己兩個月的時間,因為兩個月之後,左飛和陸軒就要回京都,到時候她是回去還是再找個地方繼續呆一段時間?雖然對他避而不見腦子還是忘不掉他的一點一滴,但是看見周圍新鮮的事物,和特別的風情,多少能稍微分一下心。她需要時間來證實自己的真情緒,需要看清自己真正的情感是什麼。
兩個月時間內,鐘羽沒有來過。她悶悶的躺在帳篷里盯著頂子再想︰他不是說讓她出來玩兒幾天就趕緊回去的麼?還說什麼要是她不回去的話他就算綁也要將她綁回去?可是為什麼兩個月了,他都沒有出現?是他遇上了什麼不可抽身的事情,還是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她?這段時間她承認她想清楚了,也說服了自己的內心去承認,她就是喜歡上小爹了!不是兄妹般的喜歡,也不是父女般的喜歡,而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最簡單的吸引。
鐘羽的一切,都令剛剛萌發的小瓷感到迷戀,她不知道這種喜歡隨著時間的推移是否會漸漸淡化,等到多年以後,再想起來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傻到冒泡兒。或者,這種喜歡真的會持續很久?既然確定,自己情竇初開的暗戀對象居然是從小疼她愛她的小爹,那麼她接下來又該怎麼做呢?去和他表白?他會不會直接狠狠的敲她的頭,然後冷冰冰的擰著眉頭說她,「傻了?說什麼傻話呢?!」
從小,鐘羽就教導小瓷,遇上了問題要迎難而上,而不是一味的躲避。小瓷自然知道,自己來草原,其實就是在躲。草原上的最後一晚,大家搞了一個篝火晚會作為歡送他們明日啟程的儀式。小瓷坐在媽媽身邊,看著中間跳躍的火花兒,和興奮的圍著篝火玩耍的小孩子們,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她挽著陸軒的手臂,將頭靠在她的肩頭,紅著臉堅定的說,「明天我哪兒也不去了,我跟你們回去。我倒是要看看,鐘羽那小子,兩個月的時間又在搞什麼名堂?為什麼不來看我?都和誰鬼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