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絲粥和白面饅頭發出的香氣四散在房中,別說莫瑾言月復中空空,略有失態,就連南華傾自己也覺得食指大動。
知道莫瑾言餓壞了,南華傾只挑挑眉,沒再笑話她什麼,只松了手,準備把這個饅頭讓給她,自己取另外一個。
事有湊巧,莫瑾言側過頭,半垂目,卻正好同樣的動作,手移到旁邊,也是準備取了另一個饅頭,兩人不偏不倚,指尖又纏到了一起。
肌膚相觸,還三番兩次,屋中又只有莫瑾言和南華傾獨處,這下,兩人都像是模到了什麼燙手的山芋,齊齊一縮手。
頓時,一股微妙的氣氛在房里漸漸蔓延,不但莫瑾言面露異色,連南華傾都感覺到了一絲尷尬,只得干咳了兩聲,借以消除這毫無聲息的異樣氣氛。
「篤篤篤——」
還好,這個時候阿怒回來了,敲了三下房門就自顧入內,手里托著一壺熱茶和幾樣清素爽口的小菜擺到了桌上︰「主人和夫人先用飯,衣裳稍後等沐浴用的熱水備好了,再一並送過來。」
有阿怒及時出現,房中原本古怪的氣氛也驟然就消失了,南華傾和莫瑾言都恢復了如常的神色,亦十分默契地各自取了一個面頭放在自己的碗碟里,根本看不出剛才發生過什麼。
不過阿怒瞧見莫瑾言竟和南華傾同席而食,眼底掠過一抹驚異之色,但很快就隱去了,只屈身行禮道︰「不過等會兒還要請主人或者夫人其中一人到隔壁,這間屋子地方不夠,隔間只能供一人沐浴。」
看到阿怒殷勤地安排著,擺手,南華傾只吩咐道︰「只需要為夫人準備沐浴的熱水就行了。本候先更衣,完了還要抓緊時間和你商量一些事情。」
「是。」阿怒只接命令,不問緣故。點頭應了,又再一次出了房間。
有了阿怒的「打岔」。等屋里又只剩下莫瑾言和南華傾的時候,就沒那麼尷尬了,兩人埋頭,各自喝粥、吃菜、啃饅頭,加上本來就餓得慌了,自然無暇顧及其他。
只是莫瑾言一直都很小心,眼看南華傾放了筷子。她也沒有再繼續吃,然後主動起身來,提了茶壺,翻起蓋著的茶盅。先為南華傾斟茶,再為自己倒了一杯,進而悄聲地問道︰「侯爺可是要和阿怒商量沈家的事兒?」
吃飽了,喝口熱茶,南華傾面露輕松之色。抬眼看了看表情關切的莫瑾言,點點頭︰「很明顯,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沈家。這還要感謝你昨夜上元夜宴的精彩表現,不但讓沈蘊凌主動拋出懷孕一事,也讓沈從文那個老狐狸露出了尾巴。」
「妾身是覺得。從昨夜的情況來看,汝陽侯似乎不太知情的樣子。」
瑾言卻搖著頭,說出了她的考慮︰「說實話,汝陽侯若是想試探侯爺和南家,根本沒必要從妾身的娘家下手。不但周折,而且費力不討好。再仔細分析,其實只要一查,就能查到鬧事礦工來歷不明。雖然中途有殺手暗殺了那幾個攜款潛逃的礦工,但卻折損了一個殺手,且暴露其身份是來自于景怡宮。還有昨夜,明明沈蘊凌主動爆出懷有身孕一事,為何汝陽侯還要安排一個殺手跟隨咱們,而且這個殺手又是個太監,讓景怡宮再次暴露。汝陽侯哪怕有一點點的謀略,都不至于會做出如此草率而不計後果的安排吧!」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想法,莫瑾言停頓了一下,然後道出自己的猜測︰「侯爺,沈家對沈蘊玉的死,是知道內情的。沈蘊凌和沈蘊玉是親姐妹,她會不會一直對妹妹的死心存怨恨,念念不忘呢?若是沈蘊凌若是一心想為她妹妹報仇,有沒有可能,她這樣做的目的,僅僅只是針對侯爺和妾身的私仇,而非南沈兩家之間的博弈呢?」
听得莫瑾言分析,南華傾的表情逐漸從平淡變得慎重起來。
之前,他一直覺得有人動莫家,而莫家是南家的姻親,那就是在試探南家,考驗南家暗衛的反應和勢力,好為以後鏟除南家做出提前的分析。
但剛剛竟莫瑾言這樣一分析,他的確覺得以汝陽侯的老謀深算,不至于安排這等錯漏百出的行動。
會不會,真如莫瑾言想的那樣,這一切只是沈蘊凌挑起的事端,只是沈家在知道了之後,不得不幫沈蘊凌善後呢?
若是那樣的話,整盤棋的下法就完全不一樣了。
想著,南華傾抬眼看向了莫瑾言,眼中掠出一抹欣賞之色︰「你分析的有可能,等會兒本候會讓阿怒把重點放在沈蘊凌的身上。她既然敢動用景怡宮的太監,那就一定會有把柄,到時候,就算她誕下皇子,也別想做上皇貴妃的位置。」
莫瑾言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露出一抹疲色來︰「妾身只希望,沈蘊凌能理智些,莫家,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感覺到了莫瑾言情緒上的低落,南華傾站起了身來,立得筆直,且用著十分慎重地語氣,一字一句道「本候給你一個承諾,今後無論是莫夫人還是莫德言,都不會受到半分傷害。莫家的皇商地位,也不會受到影響。」
意外于南華傾竟會對自己許下這樣的承諾,瑾言唇角微揚,以微笑回應道︰「盡人事,知天命,妾身不會強求南家對莫家的庇佑,只希望,在侯爺做出任何決定的時候,都考慮一下有沒有附帶的傷害。若會對莫家造成任何的影響,還請侯爺知會妾身一句,該躲的躲,該避開的避開,莫家只求安穩平和,不求富貴逼人,大不了,母親和弟弟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也是一種選擇。」
听得莫瑾言以平淡的語氣,說出這樣淡泊的話來,南華傾心底微微有些發酸。
身為景寧侯,身為南家家主,他竟然無法帶給莫瑾言信心,甚至讓她生出了放棄一切的想法,這根本是自己無能的一種的表現。
但他卻絲毫沒有立場去責怪莫瑾言什麼,更沒有理由去要求她相信自己。
眉頭一皺,半晌,南華傾才緩緩的點了頭︰「放心吧,即便南沈兩家鬧翻,本候也要確保莫家的安危,不讓令堂和家人再受到任何無辜的牽連。」
說完,南華傾只覺得有些沮喪,主動推開門,想看阿怒為何還不上來。
而莫瑾言當然也看出了南華傾情緒中的失落,知道他處在風口浪尖,姐姐是皇後,他身上更是負擔著南家百年的興衰之責,而自己和莫家亦成為了他不得不承擔的責任,這對于南華傾來說,其實也是一種不公平。
愧疚和理解的神色浮起在眼中,莫瑾言啟唇,本想再說些什麼,可南華傾已經轉過了身去,而自己卻是無話可說,也幫不了他,只得深吸了口氣,選擇了沉默
阿怒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把衣裳送上來了,熱水也親自帶著拂雲和浣古,一桶桶地提上來灌滿了木桶。
南華傾沒有回避,直接在莫瑾言面前月兌下了太監常服,換上了嶄新的暗紅底繡墨竹紋樣的錦袍,然後囑咐她沐浴更衣之後在此稍等他片刻,一會兒再共乘馬車回侯府。
莫瑾言樂得可以單獨待一會兒,直接埋頭福禮送了南華傾走出屋子,由得他去另一件房和阿怒密談。
繞過屏風,來到隔間,瑾言寬衣後便滑入了熱氣騰騰的木桶,想著借由沐浴來放松一下緊繃的身子和緊繃的情緒,順便,也好好想想今後的打算。
今日過後,回到侯府,她就不準備再輕易走出清一齋或者後山的範圍了。
一來,她想為父親守孝,二來,若是五年後真能離開侯府,那她就必須要為今後的生活開始籌謀打算。
雖然是嫁出去的女兒,不過瑾言知道庶弟年紀尚小,莫家的產業應該都由母親白氏來暫代打理。
可惜自己對丹砂礦的開采和經營毫無興趣,更從未有過涉獵,僅僅對京城莫家所有的幾家胭脂鋪子稍微上心一些,不然,她倒是可以幫助母親和庶弟維護好莫家世代的產業,不至于因為家中無主,而致家道中落。
不過那幾家胭脂鋪子,是父親生前送給她的嫁妝,莫瑾言之前沒有時間,這次等回了侯府,恐怕得招了管事來過問一下。畢竟將來自己要自力更生,離開侯府過新的生活,恐怕一開始,都得依靠這幾間鋪子來維持生計。
瑾言如今又在後山嘗試種植香花料草,她一琢磨,覺得胭脂鋪子的經營,也要與自己的興趣相合才對,這樣才能長久而興旺。
心下這樣略一合計,莫瑾言倒是對未來有了一絲期待,腦子里也不再只是南沈兩家的博弈,以及沈貴妃與南皇後的明爭暗斗了。
隨著身心略一放松,又渾身被溫暖的熱水所環抱,鼻息間還有水中升騰的淡淡燻香味道,莫瑾言便沉沉地在浴桶中睡去了,眉間的愁緒也逐漸被撫平,露出一抹嬰兒般的寧靜姿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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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捉急啊,尼瑪開了一天的會啊。
趕著七點前碼完第一更。
有第二更哈,不過還是深夜了。爭取十一點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