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兮走著忽然胸口涌上一股嘔意,扶住牆,她吐了幾口酸水,終于意識到了有些不對。
「該不會是……」
歌兮悚然一驚,右手搭上左手的脈,雙眉蹙在了一塊。
她穩住神把脈,又有些不確定,換了只手把,眉頭皺得死死的。
好一陣之後,她站直了腰,雙手不自覺地撫上小月復,喃喃道,「……竟然……真不知道你是來的巧,還是不巧……」
「唉……」
花落閣中梅花早已經落盡,春意也悄悄來臨,樹上都抽出了女敕芽,昭示著大地已經煥出新的生機。
元這些時日身體調養得不錯,因為看開了許多,看淡了許多,以前很多困擾都迎刃而解,所以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比先前強了。
眼下他正在擺弄編鐘。元是知曉理的,在大盛,所有的貴族子弟都要學習六藝,自然就包括了。而元最喜歡的就是編鐘,小時還會背著內侍跑去亂敲一通,而那時他還不是太子,還有同胞哥哥元煜太子護著,想怎麼亂來想怎麼胡鬧都無妨。
後來年紀大了一些,他便成了太子。成日里忙著算計這個或防著別人的算計,再沒有心思去擺弄那些冰冷冷又不會說話的青銅編鐘。
等他成為了皇帝九五之尊,為他奏的人不計其數,為他進獻帝歌舞也多有獵奇。而他卻再也不會偷偷跑去敲編鐘了,就算再沒有人告誡他如此于理不合。
資行宮原本就是皇帝的闢暑山莊,里面自然有許多新奇的玩意,皇帝喜歡的器也必不會缺。元要來了這一套編鐘,調試好了之後,便靜坐焚香,等著他期待的那個人。
「皇上,」福長生還有些行動不便,但基本已經無大礙了。他遠遠地沖著元低喊一句,「娘娘來了。」
元睜開眼,唇角浮現一抹微笑。
歌兮滿懷心事地走在青石鋪就的小路上,雙眉蹙起。眼眸中是深深的憂色。
走著走著,她駐足,偏著頭去傾听,听著那悠揚的聲。
漸漸的,她那顆浮躁的心便沉靜了下來。
朝著聲走去,果見元站在編鐘前,姿態優雅地敲擊,他面上的神情專注而沉靜,與先前乖張暴戾的正德帝判若兩人。
最後一個音節結束,他抬起眼眸。含笑看著她,「如何?娘娘。」
歌兮見他似乎想要討要表揚一般的小兒神態,不禁莞爾,「嗯,大大有賞。」
元走過去。一把將她抱起,在一旁的樹樁上坐下,「娘娘否讓我自行討賞?」
「那你想要什麼?」歌兮模了模他清瘦的臉頰,心中微微酸。他最想要的,大概是自由和子嗣吧。被囚禁在這個方寸之地,作為一個帝王,大概是最屈辱的事情了。
而子嗣……
歌兮幾乎是想月兌口而出。說自己有了身孕,是理智告訴她,不能說,至少在這個時候不能說。
元對她的所思所想義務所知,他蹭了蹭歌兮的鼻頭,附在她耳邊說。「娘娘賞我……」
歌兮的耳朵潮紅了一片。即便是臉皮厚如她一般,听到如此甜蜜粘人又直白挑逗的求|歡,也是會臉紅的。
「現在還是白天。」
「唔。」元的唇挪到她的脖頸上,輕輕咬了她一口,「那就等天黑。娘娘。不用心急的。」
什麼!
歌兮訝異又氣憤地瞪大眼楮,居然是自己心急?這個顛倒黑白的家伙!
她一怒之下要起身,元拉著她坐下,擁住她在她耳邊軟語賠罪,兩人耳鬢廝磨,當真是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眷侶。
福長生遠遠地看著這一幕,這也輕輕嘆了一聲,「要是沒有齊王作亂……那該有多好啊……」
夜間,歌兮用元的身體當借口,推月兌了他的求歡。
等到元熟睡之後,她披上外衣,站在扶欄前看漆黑的夜幕。
夜空之上又點點星光,只是夜色太濃,那原本璀璨的星光都被濃黑給淡化了。
歌兮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她的肩頭一熱,看到熟悉的白狐裘,她才回過神來。
「你有心事。」元握住了她冰涼的手,站在了她身側。
這一句是肯定句,元雖不是那種心細如的男人,但是對在意的人,所有的人都能察覺到對方絲毫的變化。
歌兮輕輕靠著他的肩膀,看著夜空劃過的流星,還是下定了決心,「元,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嗯,我听著。」
元見她神色凝重,便輕輕撫上她的眉間,想撫平她雙眉間的褶皺。
歌兮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溺愛,無聲地嘆息了一聲,將他的手拉向她的小月復。
元一震,不置信地看向她,不敢確定又滿懷希冀地看著她,連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起來,「歌兮,難,難道……」
歌兮輕輕點頭,「是的,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元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一眼不錯地看著歌兮,握住她雙肩的手也開始收緊。
「當真?」
果然,元是子嗣是很重視的。
應該說這個時代沒有一個男人不在乎自己的子嗣,皇帝更加。就算是荒誕不經至元的程度,他也是盼了好久好久,當然這里的子嗣指得是能夠繼承大統的男丁。
元早年不是生不出孩子,相反,他在後|宮廣施雨露,一是愛美人顏色,更重要的是為的後繼有人。惜的是,因為後|宮傾扎,那些孩子還在肚子里便被人絕了活路。有僥幸活下來的,也活不過周歲。
所以那麼多年,元膝下,不過兩個公主和一個不受他喜愛的元熙。
他是多麼希望自己還能有一個健康聰明的麟兒,越到後面,他的身體就越糟糕,那些所謂的仙丹吃了那麼多,也沒有如願遂意地生出一個兒子來。元後來也就灰了心,想著自己不能再有子嗣,便立了元熙為太子。
盡管那也是他的親生骨血,是不喜歡邊是不喜歡,他立他為皇儲是為了江山大計,到底是意難平。
是現在,歌兮她竟然懷了身孕!
元感到從未有過的欣喜,無關會江山社稷和後繼有人的種種,而是單純歡喜她有了自己的骨中骨,血中血。
元幾乎要大笑出聲,歌兮趕緊上前抵住了他的胸膛,「小心隔牆有耳。」
元拿下她的手,溫熱的唇瓣印在她的掌心,眼底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他和歌兮有自己的孩子了,真是……皇天終不負我。
真的有那麼高興嗎?歌兮看著他的欣喜心頭卻是有些難受,她覺得這個孩子來得有些不是時候,眼下他們都是自生難保啊。更何況,還有元旭,要是他得知自己有了元的孩子,還不知道他會做什麼反應。
歌兮並不覺得元旭會有多心傷,她清楚元旭的個性,他那人極其自負,不會放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是的,自己的傾心他人對他是挑釁,懷孕,更是對他的羞辱。
他不會放過自己和自己月復中的孩子的。
想著,她的眼眸中就帶了憂色,「元,這孩子來的不是時……」
元抱緊了她,不讓她繼續說下去,「歌兮,我盼這個孩子盼了好久了。」
不管如何,他都要這個孩子平安誕生。
感受到他的堅決,歌兮沒有說話,兩人靜靜相擁。
次日,福長生與福二人便被元叫了進去,等出來的時候兩人面上都帶了隱秘的喜色。照顧歌兮的事上也是更加精心,歌兮有身孕的事情瞞上不瞞下,他們二人是心月復,是必然要讓他們知道的。
但是對著資德行宮的那些眼線,歌兮懷孕的事情就嚴嚴實實給瞞了下來。
福長生經手歌兮的事物,包括偽造小日子的經血布條等。雖然這些事難不倒福長生,但是他還是很憂慮,不知道自己能夠瞞多久。等娘娘的肚子大起來,那是想瞞也瞞不住呀。
唉,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日子便這樣過了下去。
因為瞞得嚴實,歌兮的妊娠反應倒也不是很嚴重,資德行宮的宮女內侍還有阿大的人都沒有看出什麼不妥了。
元旭也似乎忘記在資德行宮里還住著一個皇帝和一個後妃,除了按時將元的解藥送過來,便什麼動靜也沒有了。
歌兮暗地里送了一口氣,開始靜下心來養胎。
懷著小念兒的時候,她身負重傷,十個月底孕期有一半時間是在床上躺過去的。小念兒生出來的時候並不強壯,連那些老大夫都說,小念兒能健健康康的生下來,本生就是一個奇跡了。
而現在,歌兮又有了身孕,但是這個孩子懷得並不是很穩當,不過才一個來月,便有了見紅的跡象。元得知後,在落花閣的樹下枯坐了一整天。歌兮知道他是在自責,試想一個原本高高在上什麼都有的男人,現在卻連妻子保胎叫一個大夫都不敢,他的惱恨他的怒火他的傷,她都知道。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平安地生下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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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國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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