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寶圖?」原風息玩味一笑,執起矮幾上的雕花銀壺,倒了一杯陳年的花雕,于唇邊輕啜了一口,舉止優雅,恍若行雲流水,端的賞心悅目。
靜待下文的姬允禎卻沒那欣賞的功夫,不耐地低喝︰「原風息!」
「別說沒有寶藏下落,便是有,我為何要透露與你?」淡淡眼風掃來,清絕眉目,隱帶嘲弄,「至于藥方,求我,不如求玉微暇,相信他很樂意為你效勞!」
「原風息,別太過分!」姬允禎陡然大怒,平日溫吞的眉眼俱是厲色,若是玉微暇有完整的藥方,她何須找他!這個曾經一度讓自己感到惡心的男人!
「我縱過分,你又待如何?」原風息目光微斂,依舊不溫不火。
如此輕慢態度,與從前刻意討好的可憐姿態截然相反,姬允禎心頭火起,然權衡之下,生生壓制,耐住性子,露出一絲笑意,放低了姿態︰「呵,你這是在吃醋?還是在惱上次我拒絕了你?……從前是我錯了,只要你這次能助我尋得真正的藏寶圖,無論任何要求,我都答應你!」
「任何要求?」
「是。包括、成為你的人……」姬允禎低頭,微咬粉唇,刻意顯露幾分小女兒姿態,身子前傾,忍住心中厭惡,將縴縴玉手伸了過去——
然,尚未觸及那人手,一杯清涼酒液頓時撲頭蓋臉而來,將她滿腔算計澆了個透心涼,姬允禎猝不及防,瞬間石化。
听得漫然如歌的嗓音,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冰涼尊貴,緩緩道︰「誰允許你踫我?想做我的人?憑你,也配?!」
愕然抬眸,對上那人冰雪容顏,墨玉深瞳如淵似海,凜冽寒芒,令人莫敢直視。這樣的原風息……清雅尊貴,恍若神祗,不容侵犯。
然,失神不過瞬息,姬允禎勃然大怒,一掌擊在案上,小巧的矮幾頓時四分五裂。
「好你個原風息!竟敢如此羞辱我?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別忘了過去是誰要死要活如同狗一般對我搖尾乞憐?現在卻來裝什麼清高,說我不配你?」冷冷一笑,輕蔑地掃了他幾眼,「以為當了個什麼勞什子的光祿大夫,靠上原雲意就可以肆無忌憚,目中無人了?也不想想,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什麼德行?」
「當初的原風息什麼德行,不如你來說說?」原風息優雅起身,若無其事地撫平衣袍上的折痕。
還裝腔作勢?姬允禎咬牙冷哼,「雖然不知道你怎麼成了原雲意的兄長,但是,只要我將你此次出賣她,害她變成廢人淪為階下囚之事透露出去,你以為,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聞言,原風息驀然頓住,平淡嗓音不帶絲毫情緒地問︰「你是這次事件的主謀?」
「你才是罪魁禍首!別忘記,若非有你內應,這次哪能讓她摔得這麼慘!」姬允禎抽出絲帕緩緩擦去臉上的酒液,滿臉鄙夷不屑,「怎麼?這會子裝無辜?我手里還握著你我共同合作的證據呢,呵,你想——」不經意對上他的眼,話語戛然而止。
尋日雲山霧水般的黑眸,此刻冷酷無情,平靜、漠然、冰冷,就這麼靜靜看著她,如視螻蟻,白衣冉冉的男子卓然而立,一股無形的威壓鋪天蓋地,讓她心顫、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那是久居上位者的尊股睥睨,無上威嚴。
這不像是自己認識的原風息……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念,姬允禎不由地心下一凜,一種危險直覺,讓她猛然向後倒飛,然而,那白影更快,如風似電,倏忽而至。
未及反應,姬允禎但覺脖頸一緊,渾身動彈不得,听得「卡擦」兩聲脆響,左右腕骨俱被折斷。巨痛剎那遍布全身,不由發出一聲慘呼,「啊!」頃刻,冷汗淋灕。
「你挑她筋脈,我便廢你手足!」
「放開我家主子!」一聲冷喝,數個黑衣劍客分別自門窗闖入,一色的黑衣黑帽,統一制式的窄長軟劍,剎那組成劍網,鋪天蓋地,將原風息兜在其間。
姬允禎忍住巨痛發出數枚暗器,趁機月兌離他的股掌,飛快地閃身到一邊。忽而,艙底猛然竄出一條身影,木屑四濺間,黑色窄刀化作催命閻羅剎那刺向她的要害。
「啊——」姬允禎駭然驚呼,勢若奔雷的一擊近在咫尺,避無可避。
「叮」一物猛然飛擊在那長刀上,發出一聲刺耳銳響,本中要害的刀偏離了一分,狠狠刺入她的肋間。
鮮紅飛濺,一條人影彈射而至,將姬允禎抄在懷里,利落地翻出窗外……
灰影略一遲疑,放棄追擊,轉入艙底,抱著一人,身形一閃,很快消失茫然夜色中。
所有變故,不過瞬息之間。姬允禎被人救走,灰影離去之時,那邊幾名黑衣刺客已盡數斃命,原風息白衣如雪,滴血不沾,冰冷神情,如仙如魔。
一黑影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邊,「主子,剛才那兩人,是左相和華殤。」
「我知。」原風息低道,怔然望著窗外夜色,微勾唇,帶出一絲苦澀的笑,「雲雲,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我的心。你盡忘前塵,或許,這恰是你我重新開始的機會……」
夜漸深,月漸沉。有人對窗,兀自沉吟。
素白的手拈了一支銀簪,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隨風輕擺的燭火,火光勾勒她完美的側臉,散發出暖玉般的光澤。
華殤靜立身側,眉間深結,略帶憂郁的眼神,出神地看著她。從畫舫回來,她就坐在那里,不發一言,這讓他感覺不安。
思量再三,終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我沒能殺死他。」
雲意側眸,幾分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根據主角不死定律,姬允禎沒那麼輕易就死。
頓了下,華殤又道︰「救他的人,是玉微暇。」
「哦。」這一點也不意外,雲意想了想,湛亮的眼神灼灼盯著他,「舫中的對話,你也听到了。你說,原風息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
「公子心中自有判斷。」
果然還是惜字如金。雲意心嘆,放下銀簪,按了按額角,只覺得腦中一團亂麻。
原風息與姬允禎共謀,害了原雲意,這點毋庸置疑。然而,姬允禎的話透露一個訊息,原風息,並非本尊兄長,又或者,他壓根就非原風息。
唉,這都什麼跟什麼!可恨那話本,竟然提也沒提一下原風息此人。按理,他這樣月復黑的角,即便是炮灰,也是轟轟烈烈的炮灰才對。
甩了甩頭,轉頭道︰「華殤,拉一首曲子來听。」
華殤依言解下胡琴,卻又听得她道,「換一首輕快的吧,嗯,我先哼一遍……」
雲意哼的是「兩只老虎」,結果華殤奏出來的,依舊是哀傷的調調,讓人听了感覺不是兩只老虎跑的快,而是兩只老虎奄奄一息。
雲意扶額嘆息︰「罷了,你下去吧。」
「是。」華殤沉默背上胡琴,走出房間,來到院外的角落守候。
片刻,終于等到那抹秀雅身影。
他走了出去,平靜憂傷的眼神難得的犀利,「你不是原風息。是誰?」
「我就是原風息。」他淡笑從容,輕緩卻又堅決,「除我,誰也不配叫風息。」這是只屬于,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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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過得好快,明天要上班了,真心感覺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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