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太後陪葬,臣縱萬死也甘願!」一言既出,眾人震驚,太後震怒。
「放肆!竟敢詛咒哀家,原雲意你好大的狗膽!別以為有皇上護著你,哀家就拿你沒辦法!來人,給我掌嘴!」
雲意輕哧,還以為她是那些後宮里的女人可隨意任其揉捏?老太婆果然氣昏頭了。
「母後息怒。」皇帝溫言相勸,對雲意使了個眼色,「左卿還不快向太後賠罪!」
雲意卻只朝太後諷刺一笑。
那神情與那賤人走時如出一轍,瞬間,新仇舊恨如狂潮翻涌,「閉嘴!」太後渾身顫抖,口不擇言︰「當初你死活護著那賤人,如今又為這孽種忤逆哀家,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母後!」皇帝神色驟變,不可置信中夾雜一絲驚怒。
老太婆這是自掘墳墓!雲意心中暗樂,皇上雖非太後所出,然而這些年卻恪守孝道,並無絲毫不敬,且力求事事周全。那句「白眼狼」許是無心之語,卻恰恰最是傷人。
二人之間早有嫌隙,如今更是產生無可彌補的裂痕。這于她,是件好事。不過,太後那句「孽種」,又是怎麼回事?
「太後,慎言哪——」
「你住口!」矛頭立刻轉向雲意,顫抖的手指幾乎指著雲意的鼻子,尖銳罵道︰「不過是個賤人生的孽種,也敢在哀家面前叫囂,什麼東西——」
「啪!」清脆的巴掌聲,頓時驚呆了眾人。
隨侍的宮女太監傻眼了,就連皇帝也驚住,唯獨雲意,旁若無人地吹著隱隱作疼的掌心。
去取披風的寶湘回來恰好看見這一幕,頓時怔在原地,愣愣看著她,旋即陰柔的臉慢慢綻放一朵笑花。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敢掌摑太後。夠狠夠悍!
良久,「啊!」一聲刺耳尖叫,太後如瘋了般撲向雲意,「你個賤人,竟然打哀家,哀家殺了你!」
雲意閃身一躲。皇上神色復雜,「來人,快拉住太後。」母後竟對華妃怨恨如此之深,意兒稍一刺激就成這副模樣。
「太後息怒,可別氣壞身子。」拉人的是寶湘,那些宮人盡都嚇呆了。
「狗奴才,滾!」太後被扯住,回頭看是寶湘,想到他與雲意乃一丘之貉,愈發怒不可遏,當即抬手一掌甩過去。
寶湘頭一低,恰好避過。
一個奴才也敢與她作對,太後氣得吐血,尖聲叫道︰「來人,將這狗奴才拖下去,杖斃!」
「太後!」寶湘猛然抬頭,陰柔的面容上掛著陰森森的笑意,眼神陰狠如淬了毒的蛇,聲音陰測測令人不寒而栗,「您累了……」涂著鮮紅蔻丹的手輕輕扶住她,太後驀然一僵,驚怒瞪著他︰「你——」話未盡,卻已然昏了過去。
皇上見此,立刻走過來,警告似的瞥了眼寶湘︰「太後怎樣了?」
寶湘垂目,神情恭敬︰「回陛下,太後昏過去了。奴才覺得太後既要操勞國事又要操持後宮,定然萬分疲倦,加之昨夜宮中進了刺客,受了驚嚇,以至于如今神志不清,莫不是、得了 癥?」說著,緩緩抬頭,目光閃爍。
對上他若有深意的目光,皇帝靈犀一動。頓時沉默。
雲意冷眼旁觀,差點拍手叫絕。寶湘這招,竟與自己不謀而合。太後性格強悍,權力非同尋常女子,早年把持朝政,遲遲不肯將大權移交給皇上。後來雖退出朝堂,卻依仗身份,屢屢插手國事。而其家族,仗勢爭權奪利,結黨營私,甚至一度妄圖左右帝王意志。
且,就連後宮選秀,也要插一腳。許出于一種嫉妒心理,她尤其鐘愛那些容貌平平的女子。比如,姬允禎那種類型。
癥,一個瘋了的太後,自然不宜出現人前。既全了他的孝道,又除去眼中釘。何樂不為?
皇帝當即有了決斷,沉聲吩咐道︰「來人,將太後送回慈安宮。宣太醫!」目光緩緩掃過旁邊的宮人,對寶湘道︰「這些人,你處置了。」
說完,又深深看了眼雲意,當即轉頭跟著去了慈安宮。
「呵,你們都看到什麼听到什麼了?」寶湘回頭,對著一干呆若木雞的宮人,笑靨如花。
「寶公公饒命!」一眾宮人連忙跪下,異口同聲道︰「奴才(婢)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听到!」
「嗯?」寶湘低頭欣賞精心修剪過的指甲,漫不經心道︰「那就是什麼都看到了,也什麼都听見了。」
「兩條路——」蘭花指一翹,艷紅的唇如罌粟綻放,「毒酒一杯或三丈白綾。」這可是嬪妃級的待遇,也算是本公公厚待爾等了。「
聞言,眾人頓時面若死灰。
有人癱軟在地,失神喃喃︰」可還有第三條路……「
寶湘一個眼風飛過去,陰測測一笑︰」有啊,挖眼割舌砍四肢,到糞坑里喂蟲子!「
眾人頓時魂飛魄散,忙磕頭︰」求公公賜毒酒一杯。「」來人,都帶下去吧。「寶湘懶懶地揮了揮手。處置了那些宮人,這才扭腰擺臀來到雲意面前,將銀紅色的披風抖開,替她披上。」左大人好走,雜家先去了!「
掌心一癢,雲意一激靈,卻見罪魁禍首已然離去。潔白的掌心,似還殘留著那騷人的癢。
剛才、她貌似被一個太監給、調戲了?這又是本尊惹下的風流債,只是,一個太監,能給她性福麼?
游目四顧,所見皆繁華,然而這繁華背後又隱藏了多少齷蹉?本尊的身世,不會如自己心中所想那般狗血吧?
揣著滿月復疑問,出了皇宮。
相府的馬車,就停在那里。熟悉的灰色身影,沉默靠在車旁,微低頭,長劉海幾乎遮住他大半張臉,看不清神情,只依稀感覺是在發呆。
似有所感,華殤忽然抬眼望來,平淡的灰瞳剎那光華流轉,卻又如煙花湮滅。」公子。「他大步迎上來,憂傷的面容上,看不出昨夜的失態。」你來了。「雲意微笑頷首,早上出門並沒帶他。」公子,下次請帶我入宮。「華殤鎖眉肅容道,顯然听說了剛才的事。」好。「雲意點頭,沒有武功傍身,還是帶上華殤安全。想到武功之事,不免有些心煩。
這段時日養傷的同時也在調理受損的經脈,而」無我「神功的獨特之處在于,重頭修煉很容易。但是,她卻有些猶豫。因為,她不想變成本尊那樣無情無心無我之人。一個失去自我的人,縱然橫行天下又有何意義?」華殤,陪我走走吧。「
華殤沉默地跟上,憂郁的目光始終追隨她的背影。她,有心事。
她忽然停住,扭頭朝他伸手︰」給我顆糖!「
他目光微閃,卻什麼也沒說,模出陳舊的荷包,遞給她一顆棒棒糖。
看他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荷包,雲意心思一動,開口問道︰」雅雅是誰?「
華殤呼吸一滯,嘴唇翕動,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雅雅,其實就是你……千言萬語無從出口,灰色的眼眸漸漸染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雲意盯著他︰」怎麼?說不得?「」說了,公子會懲罰……「他面色倏然一白,想起那次提及她的過去,她給的懲罰,頓時渾身血液凝固,僵立原地,如同沒有生氣的石像。
那一夜,她迫他吃藥,將他送上另一個女人的床榻。那一夜,三千烏絲皆成灰。
他心如刀割,悲痛欲絕。從此身墮地獄,再無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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