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湘正色,神情的前所未有的認真與鄭重︰「小雲兒多慮了。她如今亦是我的母後,我怎會傷害與她!母後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她看到我對你的真心,故而才想成全我。」
真心?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狠辣嗜血曾一度想殺害與她的寶湘,竟然口口聲聲宣稱對她有愛?雲意扯了扯嘴角,覺得再沒有比這個更荒謬的了。
寶湘見她一副不以為然甚至還有幾分不屑的神情,心中猶如被針扎般,「小雲兒以為我在糊弄人?精明如母後,又豈是人隨意糊弄得了的?」
雲意微微怔了下,他這話倒是說對了,母後雖看似隨和,實則也是個頗有心計和手段的女子,若不然,當年就不可能設計滅了白家滿門。
不過,說寶湘對自己的有情,她還是不信。兩人一直以來,要麼虛以為蛇,要麼針鋒相對,除非他有受虐傾向,不然何以會對自己產生?
寶湘邪魅的目光緩緩掃過她和子幽,笑得意味深長︰「何況,母後說了,今日若不洞房,誰也休想走出這座宮殿!」
他起身,手不老實的爬上雲意的手背,如脂似玉的微涼觸覺,讓他不禁心蕩神移︰「小雲兒,來日方長。你終會看清我的心意。這世間,先婚後愛的夫妻多了去,你我也可以效仿。何況,如今木已成舟,我也不介意你有多少男人。這樣,你還猶豫什麼?」
「啪」子幽一言不發,點了他的穴道,力道之大,讓寶湘的臉都白了。
他保持著撫模的姿勢,僵硬不能動彈,臉上滿是怒色,「該死的面癱臉,快解開我的穴道。不然,回稟母後,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讓主母罰我好了。」子幽面無表情地回道。今夜本該是大喜,然而多了一人,實在是大煞風景。他拾起掉落的華麗蓋頭,重新蓋到寶湘臉上︰「放心,今夜無論如何,都會讓你嫁出去。只不過,換個人嫁而已。」
「死面癱,你敢動爺,看爺日後怎麼整治你!」寶湘氣得吐血。子幽如扛麻袋般將他扛起來。
雲意則回頭看著子幽,目露贊賞之意。不愧是子幽,說話做事秉承一貫令人吐血的風格。
「爺。」子幽看著她,目光幽深難測︰「把他嫁男的還是嫁女的?」
一句話,差點讓雲意笑噴。寶湘則霎時一靜,似乎連呼吸都不暢了。
「白子幽!」須臾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怒吼,整座宮殿都幾乎為之震顫。
子幽二話不說,直接在他伸手一點,這下子寶湘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男的吧。尋常女子彈壓不住這妖孽。」子幽面無表情說道,雲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忽然有些同情寶湘。他總是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她沒說話,子幽權當她默認。一言不發,扛著寶湘飛快出了大殿。
雲意坐到床沿,不過片刻,子幽已經回來。
燈影下,他一襲紅衣,琉璃般通透的異色雙瞳始終不離她,目光專注而熱烈,從前的淡漠都似乎被這滿室的紅,燃燒殆盡,化作滾燙的情潮,洶涌于胸臆之間。
這樣的他,讓雲意不禁有些移不開眼,只覺心跳得飛快,身上也因他眼中的熱度,漸漸地生出一絲熱意。
「爺~」他聲音嘶啞,在她面前單膝跪下,輕輕執起她的一只手,微仰著頭,倒影著燭火的目光,充滿了無聲的渴求與期盼。
不再言語,眼眸中的卻已泄露了所有的心事。
那般專注虔誠的目光里,雲意如受了蠱惑般,緩緩傾身,低頭,蜻蜓點水的吻,落在他滾燙的唇。
子幽驀然合上眼,長而密的睫毛,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薔薇色的陰影,趁著那閃爍著光華的鱗片紋路,別有一番動人的風致。
彼此的唇一觸即分,雲意的手緩緩撫上他的肩膀,感覺到他戰栗,微妙的感覺自心尖油然而生,讓她不禁心神恍惚。
紅色的發帶抽離,如綢緞般華美而清涼的發絲落滿掌心,子幽倏然睜眸,剎那的神情,驚艷了她的眼眸。
她微涼的手指在臉上游移,細細的溫存,「爺~」他的呼吸忽而急促起來,手緊緊攥住她的,看著她一點點貼近,美麗無雙的容顏,一點點落入眼底,一點點佔據他的心。
這一刻,眉間心上,只有她一人。
他渾身緊繃,始終跪著不動,手不知何時,已攀上她的發,抽離了發簪,滿頭眼里的紅,如瀑傾落,與自己的發絲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唇上微涼,是冰與火的纏綿。
無聲卻熱烈的吻,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本能的,緊緊抱住她,汲取她口中的甘美。
心里仿佛燃了一團火,就在他觸及那一方清涼之地,卻驀然被推開。
那麼猝不及防,意亂情迷的他,如同懵懂的孩童,微偏著頭,迷茫的看著雲意。
雲意深深喘了口氣,平復激烈的心跳,道︰「你身上的禁咒……不可以……」
子幽呆了呆,旋即恍然,道︰「主母說了,只要你能順利從焚獄中獲得傳承,禁咒之事,自然有法可解。」
頓了頓︰「現在……雖然會有點難受,但是……沒有比剛才忽然停止更難受的了……」
聞言,雲意眉毛抖了抖,斜睨他︰「子幽,你也學壞了。」
他刻板面癱的樣子深入人心,現在是越來越讓人難以琢磨。
「臨淵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雲意︰「……」
「爺,我們~」子幽的話沒說完,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臨淵略帶急切的聲音傳入︰「小雲兒,皇後那邊出事了!」
母後?!雲意霍然彈起,隨意攏了攏衣裳,疾步走了出去。子幽也快速整理了下自己,飛快地跟了出去。
「母後怎麼了?」雲意沖出門外,臨淵一把抓住她的手︰「隨我來!」
走了兩步,不禁回頭瞄了眼默然跟隨的白子幽,目光落在他凌亂的衣衫,眼底掠過一絲幽光。
榮華殿中,燭火通明。
白靜然正坐在椅子里,風息就站在她身側,而對面,則坐著一一名黑衣男子。
那人衣領微敞,披頭散發,悠閑而愜意的歪在寬大的雕花靠背椅里,丑陋的面容在光影下,明滅不定,一雙幽暗的眼,時不時瞥向白靜然,閃爍著狼一般掠奪的光芒。
氣氛,靜得詭異。
雲意三人趕到時,恰好打破了這個僵持的場面。
她冷冷瞥了眼幽冥王,隨即快步來到白靜然跟前,關切的目光逡巡︰「母後,你沒事吧?」
「這孩子——你怎麼來了?」白靜然顯然有些意外,拉過她的手,看看她身後低眉垂眼的臨淵,再看看面無表情子幽,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定是臨淵那孩子,醋海生波……
「母後沒事。只是、來了不速之客罷了。」她溫聲道,神色自若。雲意卻注意到,她散亂的發髻,還有衣領下若隱若現的青紫痕跡。
倏然扭頭,冰冷的目光緩緩掃視著若無其事的幽冥王,卻見他挑釁似的朝她笑了下,雪般的手指愛昧的拂過自己的唇。
「嗡」腦子里似是被什麼蟄了下,心底浮起的想法讓雲意驀然一震。莫非幽冥王對母後……她覺得匪夷所思。
此人雖罪大惡極,但是他的的確確的自己的舅父,是母後的親兄弟。
一股血氣往頭頂沖,她動了動腳步,卻被母後一把拉住,雲意輕吸了口氣,回頭對白靜然微微一笑︰「母後做什麼?我去和叔叔打個招呼。」
白靜然愕然,卻見她笑顏如花,從容走向幽冥王,「叔叔既然來了,緣何不令人打個招呼。若是宮里頭的護衛,將您當成刺客傷了您可怎麼是好。何況,多日不見,總得讓佷女兒好好招呼您一番。您說,是不是呢?」
話音方落,一個快如閃電的巴掌已狠狠落在幽冥王那張丑陋的面容上。
電光火石,誰也沒想到,笑靨如花的雲意陡然出手。殿中霎時一靜,「找死!」幽冥王手指在臉上輕輕一抹,神色凌厲,手指陡然迸出十數道銀芒,疾射向雲意的胸口。
「哼。」不過瞬間,兩人已經交上手。
風息默然飄了過去,臨淵和子幽也一言不發,聯手攻擊幽冥王。
「白靜溟,住手!」白靜然一聲厲喝,幽冥王如電的目光望了她一眼,冷冷一哼,身形如鬼魅般往後一閃,徑自破牆而出。
牆面無聲無息留下一個人形的洞口,幽冥王已失了蹤影。
「母後,為何阻止?」雲意滿是不解,「幽冥王武功再高,我們幾個聯手,也足以將他誅殺。而他的幾十萬大軍,一旦群龍無首,也便不足為懼。」
白靜然輕輕嘆息︰「我也想他死。但他死之前,必須先解了你身上的相思種。」
「相思種?」雲意下意識望向臨淵,卻見他臉色微白,顯然想到了什麼︰「皇後,那相思種,對于皇族修行不是大有裨益麼?」
白靜然面色凝重,輕輕搖頭道︰「若單純只是相思種,自然是利于修行。但若是加了精血的相思種,則變成了要人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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