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內殿外面走來一名男子,白衣白袍,絕世風華,坐在高位的楊太後勾了勾唇,靜靜看向走進的男子。
慕容鈺抬瞬對上楊太後,面色溫潤疏離,嘴角卻帶著適度和諧的微笑「孫兒見過皇祖母,給皇祖母請安了。」
「如今沒有外人,不必見禮了,怎麼這時候才來?今日可是你的加冠禮,朝中三品官員基本已經到齊了。」楊太後稍顯責備的道。
慕容鈺面色不變勾唇一笑「正因為今日是孫兒的弱冠禮,自然孫兒是今日的主角,主角不都是最後一個出場的麼?況且孫兒一進宮自然要率先來看望祖母才是。」
楊太後被慕容鈺這番話說的笑了出來「你這孩子,還真是如楊老太君所說的那本,從小就沒個章法,嘴上說的處處都是道理,行了,哀家說不過你,如今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就陪著哀家一同前去宴席上吧!」
慕容鈺抬眼對上楊太後緩緩道︰「皇祖母莫急,孫兒還有一些話要說。」
楊太後眼神閃動著洞察一切的光芒,身體仍舊無比優雅的半躺在軟塌之上並未有起身的打算,她自然知曉慕容鈺無事不登三寶殿。
秀眉微微揚起,白淨嫵媚的臉上盡顯妖嬈,丹紅的唇脂閃著艷麗的紅,楊太後看似頗為意外的樣子「哦?你這平日多久不來哀家這青華宮一次,就知道你一來便是有事情要說。」
數落了慕容鈺幾句,楊太後隨即朝著身旁的秋月使了一個眼色,後者點點頭,帶著宮殿內所有的宮女、太監快速的走出大殿,隨即大殿內安靜下來。
「說吧!」
等殿內只剩下祖孫二人之後,彼此的臉色均卸下了偽裝,慕容鈺抬瞬,清冷淡然的看向端坐在高位的女人「今日皇上將要在我弱冠禮上下旨賜婚,這是不是你的主意?」
「你高估我了。」楊太後淡淡回答一句。
慕容鈺輕笑一聲,這清潤一笑中帶著無盡的諷刺「你若不同意,便能輕而易舉的阻止了此事,如今就你我二人在此,紫玉想皇祖母就不必在隱藏什麼了,畢竟,皇上只不過是你的傀儡而已。」
「如今不比二十年前,你自然也覺察出,皇上早已經羽翼豐滿蠢蠢欲動,只等著月兌離哀家的牽制,從他針對鳳家和提拔翁家來看,他下一個要對付的就可能是榮國公府和哀家,你說,在這件事情上哀家要找什麼樣的理由去駁了皇上的面子?畢竟這是他率先在文武重臣面前開過金口的,再者說,你如今早已經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哀家若阻止皇上為你賜婚這說出去于理不合,今日皇上為你選出的幾位小姐雖不是四大王府的郡主,卻也個個都是世家嫡親小姐,在這上面,哀家不好拒絕。」
對于楊太後的說詞,慕容鈺心里只有鄙夷,這件事情只怕楊太後正巧扮演了一場順水推舟的角色,賜婚這件事情只不過是她和皇上不謀而合的決定罷了。
「今日紫玉前來並非打算阻止這場賜婚,只是紫玉曾當面對著皇祖母立過誓言,若此生難遇知心之人,紫玉將終身不娶,您若想讓那一眾小姐下半輩子生生守活寡的話,紫玉不介意讓平南王府多幾個吃飯的人,不過從此之後紫玉將不再踏入平南王府半步,今日紫玉先在此知會祖母一聲,省的待會兒在宴席之上,紫玉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惹得祖母生氣便不好了。」
「你……。」
楊太後身體不由的前傾,眼神瞬間冷卻「你這是在挑叛哀家?還是打算挑叛皇上?或者說,你覺得如今的你已經能夠月兌離皇城,帶著你所為的心儀之人遠走他鄉?呵呵,紫玉,哀家的好孫兒,痴人說夢簡單,想要付諸行動卻是難如登天,你如今年少,想法單純祖母可以理解,可待會兒當著皇上和文武重臣的面,你若在說出這番言論,只怕整個皇家都會因你可笑的話而受到天下人嗤笑。」
慕容鈺唇角輕輕扯動,一雙如水般清澈的瞬子幽暗深沉「即便被天下人嗤笑又如何?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再者說,皇家被人嗤笑的事情還少嗎?」
毒殺先皇、某竄王位、兄弟相殘、母子苟且、陰謀重重、這皇宮內早已經被鮮血渲染的沒了一絲干淨之地,在這樣的環境下的人還談什麼被人恥笑?
楊太後的神色更冷肅起來,她如此精明睿智的女人,自然听出慕容鈺話中的譏諷,不由的握緊手中的串珠,聲音也冷了幾分「你想要娶夏清歌對不對?可是哀家今日就當面告訴你,這天下間只要你看上的女人,哀家都會答應你,可唯獨夏清歌不可以,哀家想,這不必哀家多說了吧?畢竟二十年前的事情你一直在追查不是麼?」
四目相對,兩人眼神內射出的冷光都帶著無情的警告,慕容鈺冷冷開口「這件事情就不必由皇祖母操心了,紫玉的事情向來是自己做主,皇祖母,在此紫玉提醒您一句,如今紫玉再不是從小那個被你掌控的棋子了,如果祖母不信,咱們不如就將這局您認為早已經縱觀全局的棋下完,看看最後究竟是誰得不償失。」
「啪!」皇太後終于被慕容鈺這般挑釁的話激怒,手中的串珠被她施加的內力摧毀,上好的菩提子頃刻間散了一地。
「別挑戰哀家的耐性紫玉,你玩得起夏清歌玩不起,不信我們就可以按著你說的,下完這局棋。」
慕容鈺勾唇一笑,絕世容顏被一層冰霜覆蓋「拭目以待,祖母,紫玉記得小時候您經常提醒紫玉,將來千萬不要放逐自己的感情隨意愛上一個人,那樣我將萬劫不復,也許這四個字如今已經得到了應驗,這是鳳家男人過不了的劫數,也是我們甘之如飴的抉擇,所以,孫兒不想將來和你兵戎相見,還請祖母好生想一想吧!」
說完這番話,慕容鈺不做停留,轉身瀟灑離去。
坐在鳳椅上的楊太後失去了原本的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的氣焰,當慕容鈺離去之後,她身子無力的癱軟在軟塌之上,眼神內帶著深深的傷痛,閉上眼楮,想起慕容鈺走時的那句話苦笑一聲,也許這就是一場無法阻止的劫數吧!
——
幽靜清雅的閣樓內,夏清歌坐在三樓的秀景閣內,眼簾淡淡低垂,嘴角輕輕挽起,一雙手熟練的烹制著一壺上好的貴陽清茶。
「小姐!」
「事情辦的如何了?」夏清歌並未抬頭,身旁的景墨低頭看了她一眼,暗贊,自家主子如今在宮中即將被皇上脅迫指婚,雖他知曉主子的月復黑機智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可清歌小姐對主子有情是他們都看在眼里的,試問一般女子若遇到自己愛慕的男子有可能會迎娶別的女子,必然會傷心欲絕、愁容滿面,為何到了清歌小姐這里,她看似還是這般雲淡風輕,勞神在在的模樣?
念頭一閃而過,景墨面上還是維持著他冷漠的表情「已經準備好了。」
夏清歌點了點頭,抬瞬朝著窗外看了一眼「還有一個多時辰,待會皇宮內有什麼消息就飛鴿傳書回來,本小姐很是期待皇上在看到那一幕時的嘴臉究竟是如何的精彩。」
「對了,你家主子是何時進宮的?」想起慕容鈺,不知他此時打算如何做?
「主子剛去不久,一進宮就去了太後的青華宮。」
夏清歌點了點頭,正待繼續詢問,突然眼神閃動一下,隨即抬眼朝著門口看去。
「有人來了,你先下去吧。」
「是!」景墨此時也察覺到了外面的聲音,立刻閃身消失在閣樓內。
夏清歌抬起手,將茶桌上的茶壺端起,為自己個對面空著的位置也倒了一杯,隨著她的動作剛剛停下,門外的巧蘭便推門走了進來「小姐,老爺來了。」
「嗯!」夏清歌淡淡點頭,臉上看不出此時內心究竟是什麼心思。
夏子清走進閣樓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夏清歌,眼神閃過一抹迷離之色,但很快又被一望無際的黑暗掩蓋。
「父親。」見夏子清朝自己走來,夏清歌站起身微微福身。
「你我父女二人沒必要做這些繁復縟節。」說著話,他揭起衣袍安然坐在了夏清歌的對面,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水,淡漠的臉上終于有了一抹笑意「看來你今日已經料想到我回來找你。」
「父親剛剛回府,必然是有話要給女兒說的,畢竟咱們十幾年都未曾謀面。」夏清歌的口氣十分公事話,從表面看,她的一言一行和臉上維持的淺淺笑容都透露出她是一位十分孝順的女兒,可夏子清看的明白,他這個女兒對他有一種很強烈的排斥和疏離。
心里揪了一下,夏子清嘆息一聲,似乎腦子里整理的那一番話到了真正見到她時,就不知如何開口了。
「你——呵呵,今日看到你讓我突然間產生了錯亂,仿佛你母親又回來了。」
夏清歌靜默不語,抬眼仔細的看向夏子清的眼楮,她從那雙眼楮里看到的是無盡的落寞和淒涼,似乎更多的便是深深的懷念和期盼。
看來他應該是真心愛著母親的,當年他和母親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以至于瑾王死去剛剛兩年,母親在生下瑾王的子嗣之後,丟棄自己的親生兒子急迫的嫁給了夏子清。
雖然從表面看,楊氏的確是有些不仁義,可她卻總覺得,這里面定然隱藏著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也許她是該問一問這個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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