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瑾墨沐浴更衣後,我喚來赫連睿,對他道︰「你去匈奴左賢王處,告訴左賢王,說烏林部的石顯父子謀反!你人機靈,一定要說得有模有樣。『**言*情**』」
赫連睿答道︰「主人放心,我必定完成任務。」
赫連睿領命而去,到了匈奴王庭,跟左賢王的統軍司添油加醋地一番匯報,說石顯怎麼怎麼要謀反。
我深知左賢王信任楚瑾墨,對他有種天然的親近感,又封了他做官,楚瑾墨說什麼,左賢王就信什麼。楚瑾墨現在說石顯要謀反,那石顯就一定是要謀反。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赫連睿回來跟我匯報︰「匈奴準備捉拿石顯,替楚大王出頭。」
我又召來安插在烏林部的密探,問石顯如今的情況。
密探回話︰「石顯嚇壞了,說楚大王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竟然攛掇了匈奴來打他,他又沒有招惹匈奴。既然你楚瑾墨能派人去攛掇左賢王,我也能派人去!」
我略略沉吟︰「石顯也派人去了匈奴?」
密探回道︰「石顯為了表示誠意,帶著自己的兒子,親自去了匈奴王庭。」
我冷笑道︰「石顯肯定說楚瑾墨不就是找了左賢王告狀麼,現在他定是要親自去告御狀,上訪王庭,擊鼓鳴冤。」
密探道︰「的確如此,石顯父子去找匈奴大單于了!」
我揮手道︰「知道了,你繼續潛伏在烏林部打探消息!」
密探走後,赫連睿問我︰「主人,石顯去找匈奴大單于鳴冤,大單于會不會相信他不會謀反,反過來對付越西?」
我緩緩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就算伊稚斜相信石顯不會謀反,心中也必定會對他起疑,今後我們再對付石顯就好辦得多了!」
來梅林澆水松土,已經成了我每日必做的功課。這天我帶了朵麗絲和洛巧兒一起到梅林。
梅樹還是幼苗,經不起風吹雨打,就像是現在的白水城,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我不知道我現在做的一切是不是對的,但是我知道楚瑾墨此人雄才大略,必定可以治理好白水城。
「主人,你看這棵樹好像長大了一點!」朵麗絲扶著一顆小樹興奮對我喊道。
我走過去一看,淺淺笑道︰「好像真的長大了。」
朵麗絲道︰「主人每天都來照看它們,它們也知恩圖報,快快長大,快快開花。」
我笑道︰「你真聰敏,草木也是有靈魂的。」
洛巧兒奇道︰「草木也有靈?」
我點頭︰「有人做過實驗,讓樹木花草每日听半個時辰的音樂,它們會比平常的植物長得更好!」
洛巧兒不信︰「這怎麼可能呢!」
朵麗絲撅嘴,像是不滿意洛巧兒對我的話質疑︰「主人說會更好,就一定會更好!」
洛巧兒低頭小聲道︰「諾!」
「慕蘭,我就知道你在這里!」背後傳來楚瑾墨的聲音。
我回頭看他,眼前的男子,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俊秀。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
洛巧兒見到楚瑾墨,她身軀微微一顫,眼中快速閃過一絲傾慕的神色,迅速低下頭掩飾。我不著痕跡地看她一眼,轉頭對楚瑾墨說︰「你找我何事?」
楚瑾墨走過來,看著梅林道︰「你每日都來這里澆水松土,倒叫我覺得不該送你這片梅林,讓你費了這許多心思!」
我輕輕搖頭︰「我喜歡梅樹,你不知道它開花的時候有多美。」後面的半句話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還有…霍去病也喜歡梅花。」
楚瑾墨對我說道︰「密探傳回消息,石顯父子到匈奴王庭找大單于告狀。見了大單于石顯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大單于听了石顯一通匯報之後,覺得有理,石顯平白無故地為何跟匈奴作對?」
我道︰「大單于肯定不相信你說石顯要謀反的一面之詞。」
楚瑾墨點頭道︰「大單于是不相信石顯謀反,還賞賜了他金銀財寶。但是出于左賢王對我天然的親近感,出于對我的無比信任,雖然賞賜了石顯財寶,還是把石顯本人留下來做人質,讓石顯的兒子回到烏林部做領。」
我喜道︰「這麼一折騰,烏林部以後再跟白水城抗衡,就處于絕對的下風頭了!」又皺起了眉頭︰「可惜啊,沒能夠吞並烏林部!」
楚瑾墨伸出手指撫平我的眉頭︰「不要皺眉,我喜歡看你笑。」
我別臉避開他的手指,淡淡說道︰「雖然這次沒有達到吞並烏林部的目的,可是削弱了烏林部,壯大了白水城的勢力。」
楚瑾墨手指落在半空,半響終于緩緩放下,嘆息道︰「你想躲我多久呢?」
我不答話,轉過身去看梅林。楚瑾墨愣了一會兒,輕聲道︰「慕蘭,不管怎樣,你留在我身邊就好。」
一陣沉默,氣氛變得尷尬。
我對他說︰「我讓馮榮做守藏使,為白水城積累財富,咱們有錢了才能打得起仗。」
楚瑾墨贊道︰「這馮榮是個人才,他的推恩令、鑄錢、屯田等政策都是針對越西制定的治國之策,我已經和他詳細討論過了,準備把這些策略都推行下去。」
說到此處,楚瑾墨的眸子閃著光︰「慕蘭,我有時候在想,我們為什麼還要找霍庸呢?得一個你這樣的治國之才足以讓我越西壯大。」
霍庸,那千年前越西的大法師,他使越西的國力達到了巔峰。他死之後,越西四分五裂成了數個小部族,只有白水城保留了越西楚家這一脈。可是他真的就是霍去病嗎?
「千年之後,南國長安,我必將帶著劍使去而復返。」他留下的這句遺言究竟會不會實現呢?
楚瑾墨騎射的功夫厲害,這是在馬上練出來的,他和一般的貴族一樣有一個愛好,那就是打獵。
這天楚瑾墨帶著我和一眾侍衛一同出去打獵。此時已經是秋季,藍天白雲,遍地金黃。
楚瑾墨興致正高,一騎白馬像一道白色的閃電飛馳著,他回頭笑著對我說︰「慕蘭,你高興嗎?」
秋天的田野,一片金黃,好像給大地鋪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地毯。溫柔的秋風輕撫著大地,遼闊的田野一眼望不到邊際。
田野里成熟的稻子,顆粒飽滿,沉甸甸的,隨風起舞,飄散著醉人的芳香,翻騰著滾滾的金波,好像燦爛的彩霞撒落在田間地頭。
黃澄澄的谷子,被谷穗墜得直不起腰來,可它還是使勁地隨風搖擺,好像是在為金色的田野唱著贊歌。
我望著這片誘人的金黃,心中欣慰,等到莊稼都熟了,百姓就能夠吃飽肚子了。百姓吃飽了肚子,賣兒賣女的事情也再不會生了,更加不會造反了!想到這里,我點頭道︰「我高興!」
楚瑾墨不知我心中所想,以為我是因為出來打獵而高興,他放緩腳步,策馬走到我身邊,「你要是喜歡,我們以後常來。」
我正要答話,突然見到前方沖出來一群人,揚著馬蹄橫沖直撞,竟然直接策馬騎入了田中。我臉色一變,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的聲音過小,那群人沒有听到,依舊在已經成熟的莊稼地里踐踏。我頓時無名火氣,大聲喊道︰「不許踩壞莊稼!」
楚瑾墨從未見過我如此詞嚴厲色,呆了呆,馬上反應過來,對侍衛說︰「你過去阻止他們。」
侍衛領命,打馬揚鞭而去,和對方說了些什麼,竟然無功而返。回來跟楚瑾墨報告道︰「那是普敏部族的拓跋真領。」
我抬眼望去,領頭一人策馬朝著我們而來,他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瓖邊。腰系玉帶,手持白玉柄的馬鞭。他的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狀的眼楮中間,有星河燦爛的璀璨。
他見到楚瑾墨笑道︰「楚大王好興致,你也來打獵麼?」
楚瑾墨淡淡道︰「拓跋真你為何縱容屬下踐踏莊稼?」
拓跋真呆了呆,隨即笑道︰「我在追捕獵物,獵物逃進了這里。不過是些莊稼地,沒了再種就是了,何必介懷!」
我輕輕搖頭,說道︰「你錯了!」
拓跋真朝我看來︰「這位是?」
我道︰「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百姓。這些莊稼剛剛成熟,野獸逃進了田中,你派人騎馬去取,等到抓到獵物,莊稼已經剩余沒有多少了。百姓辛苦一年的成果沒有了,你叫他們如何生存!難道獵物比百姓的命還貴重?」
拓跋真臉上依舊掛著笑,手中的馬鞭卻高高揚起朝我揮來,馬鞭落到半空,被另一根馬鞭纏住。楚瑾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說道︰「拓跋真,她的話就是我的話!」
拓跋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收了馬鞭,悻悻然道︰「那就是場誤會了,既然如此,我這就告辭了!」
說完他調轉馬頭,帶領屬下離去,他在馬上回頭看了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待他走後,楚瑾墨對我道︰「此人是普敏部的領拓跋真,普敏部是越西一個小部族。」他頓了頓說道︰「慕蘭,我沒想到你不喜歡打獵。」
我搖頭,看著那些被踩壞的莊稼,心痛地說道︰「我也喜歡打獵,也喜歡在馬上馳騁這種感覺。可是打獵打光了母獸,幼獸們就無法過冬,百姓也獵不到獵物。莊稼被踩壞了,百姓吃什麼?肚子都吃不飽,如何談得上安民?」
楚瑾墨身軀一震,呆呆看著我,我繼續道︰「匈奴貴族愛好打獵,還為了打獵用的海東青專門設置了鷹路。放縱鷹犬打獵,有害無益。」
楚瑾墨順著我的眼光望向金色的田野,點頭道︰「你說得對,這些莊稼是百姓的命根子,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打獵了!」
我對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不如設個圍場,每年邀請部族領進行一次圍獵,既可以增進拉攏感情,又可以打獵,豈不是兩全其美?」
楚瑾墨听從我的建議,在越西設置圍場,從此再沒有出去打獵,並且要求自己的屬下,絕對不許踐踏莊稼。推行此舉之後,百姓連聲稱贊,甚至編了童謠來歌頌楚瑾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