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怪異事 五趾豬

作者 ︰ 三重谷陵

龍五為了買頭好豬仔,早早上了路。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龍五到了墟上的時候已是人山人海,他只好擠進賣豬仔的攤頭。

一頭豬仔看上去好腰身好架勢,可買的人一個個高興上去,又一個個搖頭下來。輪到龍五,他壓低了許多價錢,賣主竟然賣給他了。龍五自然是喜不自勝,心說了︰「老爸說我不會做生意,哼,他看走眼了。」

龍五一路上屁顛屁顛地背著豬往回趕,還沒進村就望見老爸板一。他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大叫著︰「老爸,你看我買回來了,是頭好豬仔,便宜著呢。」

龍一跑過來瞅了瞅,的確是頭好豬仔,口上不說話,心里是高興著夸兒子能干。

這時來了懂風水的龍麻子,龍麻子剛要開口說這是條好豬仔,可忽然看見了豬腳,一扒開,腳上竟有五個腳趾,他慌忙再看另三條腿,也各是五趾,他 地站起來,對板一說︰「這豬仔養不得。」

「這是為啥?」龍五迷惑得睜大了眼楮。

「後生仔,你好不曉事,平常的豬都是四只腳趾,它是五只腳趾,是人投的胎,它四腳都是五趾,投胎的人前世可不是等閑之人,當心啊,它不光是養不得,還殺不得吃不得呢!」

龍五撓著後腦勺,不想挨了板一一巴掌。

龍五背著豬仔趕了幾個墟,不僅沒人出錢買,而且連白送給人家也不要,沒法子,龍五只好一次次把它給背回來。板一也灰心了,又仗著自己有極高的武功,便打定主意不信這個邪,把它關進豬欄養了起來。

五趾豬大概也曉得主人不喜歡它,變得很乖,長得也很快,一天瘋長兩斤多,是村里別人家的豬兩天長的斤兩。于是龍五喜歡,板一也喜歡。龍一想,它這樣長下去不出兩個月就可以出欄了。到時用自己的武功弄去它一趾,再賣給別人殺,就萬事大吉了。

也許這頭豬知道了自己長大後的命運,它長到百把斤的時候,竟然再也不肯長了,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壞,這令板一惱怒不已。

板一一天要練早晚兩次武功,如今他恨上了五趾豬,就把打它當成了練功前的熱身運動,開初,他站在欄外用小竹子打,所以打得還輕些,可沒幾天,五趾豬非但不躲閃,還隆起了背,小竹子便斷了,這下可讓板一生氣不小,他抓起一根大棍,五趾豬挨了頭幾棍,覺得很痛,挨不過去,才在欄里四處逃四處躲。

過了十天半月,板一還用那根大棍,他一打,豬便閃身,沒打著,大棍夾在欄上,五趾豬不等板一抽出來,它就矮身,硬頭一撞,大棍 嚓一聲,斷成了兩截,還把抓著大棍一頭的板一甩出了老遠。板一頓時又驚又惱,c o起五齒耙往它身上就是一耙,五趾豬沒防備,這一耙深深扎進了**,板一見到血流了出來,解了氣,練功去了。

龍五听到了豬的慘叫,連忙跑到豬欄,見耙子還在豬身上,心痛了,他吃力的爬進了欄,模了模豬,豬不動了,龍五這才轉到它身後,一使勁,拔下了耙。龍五想,它是自己買來的,如今遭了這樣的罪,多少是他的罪過,于是他偷了老爸的藥給它敷上。五趾豬仿佛通人xing,只要龍五一進欄,它就必恭必敬的,有時還會爬上欄來,嗅嗅龍五的手,龍五拍拍它的頭,它就露出豬笑,若是板一近欄,它就拼命地跑拼命地叫,甚至會竄上欄,對板一翹豬鼻子、翻眼楮撕牙齒。板一也不示弱,對豬說︰「你等著,等你傷好了,有你好瞧的,不扎你十孔八洞,我就不是板一。」

其實板一不知道,由于敷了金瘡藥,豬的傷早好了。

板一練功的地方就在豬欄不遠的高台上,有一天早上,豬做人立狀,看見了板一練功,只是它立不了很久,氣得它在欄里轉了好幾圈,後來它仰起前身,前腳扶欄,扯長頭,一直看著板一練功。

五趾豬吃得多,不長肉也不長膘,只長勁長結實,它一天到晚很少睡覺,jing神異常地好,以前在欄里不是撞牆奔跑,就是虎跳叫囂,可自從見了龍一練功,它就專心做人立狀,不久竟然可以這樣立著幾個時辰了。

板一這天練的是豬拳,五趾豬立著,依著板一,一招一式地動作起身子來,板一收式,它也收式,板一開腳,它便俯做豬的行走。板一上山了,龍五來喂豬潲,邊用棍子為它擦癢,豬抬頭向龍五溫和地叫著。

龍五上了山,五趾豬急急吃完潲,用嘴巴把 拱到一個角土,人立起來,練起了豬拳,許是豬拳由豬的剛猛演化而來的緣故,五趾豬競練得得心應手,虎虎生威,最後它收了式,想躺下來休息,目光卻晃見了角落里的豬 ,竟把豬 撞了個五馬分尸。

沒了豬 ,五趾豬免不了挨板一的一頓毒揍,板一打著打著,忽然見豬身上的傷早好了,他知道肯定是龍五偷了他的藥,一氣之下,板一也狠打了龍五一陣,打到最後,他把龍五也關進了豬欄,還說:「你對豬好,跟豬睡去。」

這夜,龍五賭了氣,真睡在了豬欄里,可天已經冷氣森森了,豬見龍五睡的瑟瑟打抖,就不停地為他攏草,攏得很高很厚,它自己也躺了下來,捂著龍五。

第二天龍五醒來,看見了草堆和身旁的五趾豬,也想到自己沒凍著全是五趾豬的功勞,心里感激,結結實實與五趾豬抱成了一團。

快過年了,板一稱了稱五趾豬,才九十斤重,比上半年的重量還少了六斤。板一這個氣啊,朝五趾豬就是一陣狠楱,他打斷了大棍換扁擔,扁擔斷了換把子,可耙子不但沒扎進去,而且還打斷了柄,斷了齒。板—怒之下拿來了大砍刀,一刀下去,把五趾豬翹起的尾巴砍去了一段。

五趾豬雖然丟了半截子尾巴,可由于不夠宰殺的份量,命卻是保全了下來。

第二年,五趾豬跟著板一學會了虎拳、豺拳,在沒人的時候,它還練那條斷尾巴。它把尾巴翹起來,**對著牆,一下一下往牆里插,到了這年秋天,那截子尾巴一插就入了牆,真比刀子還鋒利。

五趾豬和龍五是越來越親密了,龍五每回給它豬潲吃,它都要和龍五玩耍一會兒,有一次六麻子見了,偷偷踱上前來,仔細觀察過後,心里吃驚不小。

他找到了龍一,拉板一在一邊看,經六麻子指點,龍一心里也發毛了。原來這五趾豬待龍五走後,吃好了豬潲,人立在豬欄里,那兩條前腿已有了人手的形狀。它走了很久,練起了豬拳,那一招一式,比板一還有架勢,板一正在吃驚,猛見著五趾豬一個旋風轉,一豬手打在豬欄的木樁上,木樁竟然斷成了三段,板一想起他打它的時候,斷大棍、扁擔和鐵耙子,如果它那時和自己拼命打斗……想到這里,板一心里生寒,五趾豬又練起了虎拳,它練得虎生龍威,尤其是它的跳躍,它一摟身,向上一竄,竟能撞到高高的豬欄頂,使整個豬欄搖晃。令板一萬萬想不到的是,他這幾天剛練的五獸連環拳它也會了,它把那半截子豬尾巴當成了一陽指,往石頭里一插,石冒火星,但還是插進去了老長。

六麻子不敢再看下去,他偷偷溜走,走出很遠,板一才發覺,他使出輕功一下子就追上了六麻子,他問六麻子如今對這頭畜生怎辦,六麻子說︰「當初你不听我的,如今它成jing了,我有啥辦法呢?」板一一听,連忙說了一大堆好話,還答應教六麻子三個兒子武功,六麻子這才轉過臉來,低聲對龍一說了這般這般如此。

板一第二天自己去喂豬潲,他一反常態,對豬好得出奇,令豬很是吃驚。它不叫不吵,也不近前,在一角張著炯炯有神的大眼楮望著板一,龍一在 里裝好了豬潲,對豬說︰「吃吧,吃吧,里面全是米。」說完他就走了,豬見沒了人,就小心地走過來,看了看豬潲,又嗅了唉,真香,白花花的,它以前還從沒見過這麼好的豬潲。它嘗了一口,味道好極了。

它猛吃了起來,轉眼功夫,全下肚里。這下才心滿意足溜達了一會兒,接著便是做人立狀,可渾身軟軟的,肉重腳輕,怎麼也站不起來,不久就天旋地轉了,它噗咚一聲倒在了欄里。

躲在一旁的板一見了,一招手,出來了五個後生,他們在板一的帶領下開欄進去了,將五趾豬納肩攏背,五花大綁拖出來,高吊在高台上的大木杈上。

六麻子由于為人看風水,還沒有來,板一打發後生在自己家里先吃早飯,他去叫六麻子來。龍五瞅著空,溜上了高台,插到進去割段了五恥豬綁著的繩子,但不敢完全割開來,讓前腳後腳里面的繩子還有些綁著的,他遠遠望見他老爸和六麻子過來,連忙向豬頭澆了一盆水,收拾好了跑了下來。

長話短說。六麻子吃好了飯,燒了大火,作起了法式,五趾豬被龍五澆了水,也從蒙汗藥里漸漸醒來,它想動,可沒有氣力,只好閉目養神恢復自己。

六麻子在高台上念念有詞,大抵上是說他在替天行道,要把這畜生宰了,希望玉皇大帝不要怪罪之類。他飛舞了一陣手中的長劍,停了,往東西南北各拜了三拜,這才結起袖子,提劍到五趾豬面前,正要下手,豬卻睜開了眼楮,把六麻子唬得倒退了幾步,可六麻子也不是等閑之輩,又見它五花大綁,板一和五個後生也在高台下站著,他膽壯了,嘿嘿冷笑,雙手握劍,對著豬的咽喉一劍過去。就在這時,五趾豬攢出了全身力氣,又有龍五割了繩子,它一聲大叫,繩子全開了,身子趁機後滾,將六麻子掀下了高台,它不敢耽擱,一個虎躍下了高台,往山野一奪路而逃。

六麻子跌斷了筋骨,當場就死了。

板一上高台檢查繩子,當時沒說話,不想五後生中有一個是六麻子的兒子,也上了台,發現繩子被割的痕跡,他抓住了板一,要板一還他的爹來。到了這時候,板一無話好說,他夾來了龍五,交給了六麻子的那個兒子,那兒子力大如牛,把瘦弱的龍五一手提起,摜在他兩個兄弟面前,三個二話不說,把龍五高高吊起,往死里揍。

俗氣說,一命抵一命,到了這地步,板一也沒法子救兒子,那天六麻子出殯,龍五被五花大綁著,六麻子三個兒子就要殺龍五作祭,正在這時,五趾豬來了,它人立而起,前腳抱著龍五。眾人涌過來,板一做頭,將五趾豬綁了。人們放下龍五,把五趾豬扯了上去。

人們重新磨好了刀,先是六麻子的大兒子上去,刀竟然捅不進去,二兒子也去了,兩個一較勁,還是傷不了五趾豬,第三個兒子又上去了,三個使出了吃n i的勁,只是讓五趾豬見了一點紅。

板一看不下去了,舊仇新恨一塊集到刀尖上,大叫一聲,刀子進去了,五趾豬的血涌了出來,人們看著,它的血如泉而涌,漸漸小了,很久流盡了,卻是不斷氣,龍五覺得它很可憐,就說,死吧,早死早投胎,下輩子投個人胎吧。

說也奇怪,五趾豬果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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