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伺候的婢女不過十四五歲,十分活潑可愛,從她的口中我得知紅衣男子復姓慕容,名遠夏,人人都稱一聲慕容公子。從婢女的神情和話語里,可以瞧得見深深的仰慕和恭敬。
不知道這個慕容遠夏是怎麼辦到的,接下來的兩日我只听聞外面風聲挺緊的,然而並沒人闖進來把我抓走。我過得很舒適,身上的傷也將養得很好,就是心里惦記阿哥,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第三日的傍晚,慕容遠夏告訴我,他翌日要離開盛安,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
我搖頭,然後請求了他一件事。
當夜,月黑風高,慕容遠夏攬著我的腰悄無聲息地潛入听雨軒。我搖醒何若雨,在她驚叫出聲前捂住她的嘴,低聲道︰「是我,阿瑤。」
何若雨緩過神來,告訴我,在我被抓進牢里的第二日,她便借著去白馬寺上香的名頭將阿哥藏在馬車里帶出了城。秦濤紫衣等人也先後喬裝混了出去,碧兒也被他們救走了。
我心里的一塊石頭放下,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謝謝你,我真沒想到最後會是你幫我。」
何若雨搖頭︰「我也沒做什麼。我不過是個庶女,說是何府里的三小姐,其實和你處境差不多,這些年看著你受欺負都無能為力,心里很過意不去。說實話,我並不全是為你,只是想給自己積點德,希望能有好報落在自己身上。」
「你會有好報的。」我握緊了她的手,問她,「他們走時有沒有說怎麼能找到他們?」
「沒有,他們沒有留話給你。」何若雨有些擔憂地看著我,「阿瑤,他們都是什麼人,不會是什麼壞人吧?你要小心點。」說著,她又小心地瞄了一旁的慕容遠夏一眼。
我有些失落,卻仍是強打著精神示意她放心︰「沒事兒,你掩護出城的那個人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何若雨猶未從驚訝中回神,我已和她告別出了听雨軒。
阿哥已安然混出城,如他所言不會回來救我,甚至沒有留下一言半語給我。說實話,我不止是有些失落,還有些傷心難過。
我仰頭望了望墨色的夜空,收起淡淡的感傷,對身旁的慕容遠夏說︰「我跟你走,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辦。」
我要去取回蘇子恆送我的銀簪。
何若風的院子靜悄悄的,守夜的婆子困得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盹兒,我和慕容遠夏悄悄模進何若風臥房的外間,正中的方桌上擺著一個稍顯昏暗的罩燈,卻剛好讓我看清外間的榻上睡著的值夜婢女正是青兒。
慕容遠夏點了她的啞穴,我拍醒她,看著她由怔忪到吃驚再到恐懼的目光轉變,心里很受用。她被慕容遠夏禁錮著,絲毫動彈不得,而我則從她卸在一旁的衣飾里翻出那支銀簪。我欣喜地拂過銀簪上簡單卻熟悉的紋路,失而復得的歡悅充滿了整個心間。
再看向青兒時,我的目光轉冷,拿著簪子在她臉上比劃︰「你說,要是在你臉上劃幾下會怎麼樣,一定會很驚悚吧?」
看著她眼中的驚懼,我笑了下︰「那日你為難我也沒什麼,畢竟是听令行事,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搶了我的這支簪子。這支簪子對我有多重要,我會讓你知道的。」
下一刻,我已毫不留情毫不手軟地劃破了她的臉,鮮血流下來,她本來痛苦到扭曲的面容更顯恐怖。可她被點了啞穴,想喊喊不出,只拿那雙泛淚的眼楮憤恨地瞪我。
在她姣好的容顏上打了個大大的叉,我才滿意地咧唇笑了,就手在被子上抹干簪子上的血跡,冷聲道︰「這是你搶了我簪子的代價,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你要是再怨恨地瞪著我,我就把你那雙眼楮給挖了。」
她渾身抖著,瑟縮著望著我,滿眼皆是哀求之意。
里間何若風咳了一聲,似乎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嚷了一句︰「青兒,給我端杯水來。」
我和慕容遠夏對了一下眼色,為防節外生枝,由他將青兒和何若風都打暈了。我本來想狠狠扇何若風幾巴掌,再拿簪子在他身上戳七個八個血窟窿給碧兒報仇解恨,卻被慕容遠夏制止了。
他說,免得驚動了守夜婆子,嚷嚷起來會被發現的。
我不甘不願地住了手,又被他攬著腰避過巡夜護衛悄然出了何府。
慕容遠夏看著我的目光是全新的,像是重新認識了一個人︰「阿瑤,我發現你挺狠的。」
我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低頭去看手中緊緊捏著的銀簪,用衣袖輕拭上面已不存在的血跡,然後抬手插在了自己的發間。
「這枚銀簪很重要?」他又問。
我點點頭,不肯多說。他便也不再問,又說是要趕快回去打點行裝,城門一開就出城,否則何若風和青兒醒來,我做的事兜也兜不住,想走就更難了。
天際微微露白,城門剛開,我和慕容遠夏以及他的商隊便趕到了城門口。雖然是大清早,守城的侍衛半闔著眼打哈欠,卻仍舊不忘搜查過往行人。
我坐在馬車里,望了一眼外面情形,緊張兮兮地問慕容遠夏︰「怎麼辦?我既沒女扮男裝,也沒易容,一定會被認出來的。」
慕容遠夏穿著墨藍色錦服,慵懶地倚著車壁,雖一宿沒睡卻絲毫沒有困倦的樣子,淡淡道︰「所以我才讓你穿涼快些嘛!」
我微微覺得臉上有些發燙,打點行裝時慕容遠夏扔給我一件紗衣,又輕又薄,既透也露,非讓我穿上。我不明所以,問他,他卻說要想順利出城便穿上。可是,那件紗衣哪里穿得出去,露胳臂露大腿,還能很清楚地瞧見肚兜上繡的圖案。
真是奇了怪了,順利出城和穿那樣的衣服到底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