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粉末空中揮灑,落在地上,雪白一片。♀這粉末便是石灰粉,寶兒買來防身用,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兩個小廝迷住了眼楮,再無方才那般凶狠的氣勢,疼痛萬分,什麼也顧不上了。
寶兒借機溜走,眼烏子一轉,有了主意。再次去到樹下,扯開了其余馬匹的韁繩,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兒,手握皮鞭一陣亂揮,鞭撻在那些馬身上,馬兒受疼四處狂奔,消失不見。
寶兒騎著馬朝戰斗的人群走去,大聲呼喊︰「快上馬!」
那人回頭一看,手中動作卻沒停,抬起大刀擋住幾人攻擊,跳躍起來,連環幾腳踩在幾人胸口。借力逃出茶棚外,小跑一步,飛上馬背。兩腿一夾,馬兒快速朝前奔去。
那些人急忙追趕,回頭欲上馬,卻只見樹下凌亂的馬蹄印子,哪里還有什麼馬,氣急敗壞,朝著二人離開方向狂奔一陣。如何能追得上呢!緩緩停下腳步,罵罵咧咧幾句。
馬兒跑得極快,仿佛方才稍作休息,充滿了力量。二人馬上顛簸,一前一後,弛向遠方。
驕陽似火,炙烤大地。
原本干淨整潔的小院兒此時被砸得亂七八糟,大門搖搖欲墜,院內雞群亂飛。一股血水蜿蜒流了過來,往前看去,血水越來越多,形成一大灘。屋門前的台階下,躺著兩具尸體,背上、胸口皆露出森森白骨,可見下手之人的凶狠。
門外一陣馬蹄奔馳聲,驟然停下,一人利落下馬,上前,推開門,本就破碎的大門轟然倒地,「砰!」的一聲,分外嚇人。
一眼便望見了躺在地上的人,幾步上前。蹲,伸手探了探鼻息。站起來,環顧四周,又去向屋子查看一番。立馬跑出去,單膝跪地,兩手抱拳,「將軍,院子里躺著一對老夫婦,皆被利器所傷,已經死了近三個時辰了。屋內再無別的人。」
「追!」聲音低沉渾厚。帶著一絲慍怒。
韁繩一拉。馬頭調轉,奔向前方。
茂密的樹林消失了,來到了渺無人煙的荒郊野嶺。
天色漸漸暗下來,寶兒與那人路上不敢再做停留。一路向前。這會兒馬兒有些吃不消,慢下來腳步。
「要不咱們前面休息一下,若再跑下去,馬都要累死了。這一路上七彎八拐的,一時半會兒也追不上。」寶兒看看天色,對著前面那人說道。
「恩!」那人身子筆直挺立在馬背上,瞧這姿勢像是專門訓練過了一般。他輕輕應了一聲,倒是讓人意外,不似之前那般陰冷。雖說還是冷冰冰,卻是好太多。
見他微微側頭,「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這般問倒也不奇怪,畢竟方才那幫人明顯者沖她而來,寶兒反問道︰「那你又是什麼人?」
「我的身份只有死人才能知道!」那人沉吟一番。說道。轉正了身子,一拉韁繩,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寶兒一愣,沒有反應過來,再回神時,他已經走了老遠。便狠夾馬肚子,趕了上去!
往前走了不遠,隱約瞧見一座廢棄的破廟,便借著傍晚朦朧的天色走過去。
大門上糊的紙早已破碎,剩下零星幾片風中搖曳。
那人從懷中掏出火折子,拔掉塞子吹了兩口。圓頭變得猩紅,慢慢竄出小火苗。
借著微弱的火光向破廟里看去,里面四處布滿了灰網,地面被厚厚的塵土所掩蓋。♀破廟深處的牆壁中央赫然聳立著一尊佛像。佛像也被蒙上了厚厚的灰網和塵土,面目全非,已經看不出是彩塑了。
二人在屋子里升起了火,拿出饅頭、肉干烤著吃。
「你何時放我走?」寶兒咬了一口饅頭,*的,便端起水壺咕嚕咕嚕灌了兩口,肚中稍有月復飽感。
那人抬頭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簾,拿起一塊肉干撕咬一大塊,含糊道︰「等我安全了。」
寶兒眉頭一皺,等他安全?帶上自己不是更有負擔嗎!不會武,體質又弱,除了有點銀子,寶兒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用處。且現在兩路人馬都知道二人同行,搜查起來豈不是容易,現在分道揚鑣不是更好。不過也正是殺自己的最好時機,寶兒斜眼瞟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平和,沒有殺意,有些放下心來。
「我要去南方!」既然他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那說明自己還有用,那麼提出小要求應該可以吧!
「可以!」見他吃完了肉,又從包袱里拿出一個饅頭,火上慢慢炙烤著。
「你也去?」寶兒側著腦袋試探的問道。
那人卻不再應答,專注盯著饅頭看。
本是冰冷梆硬的饅頭,在火的熱量包裹下,漸漸膨脹開來,冒出絲絲白氣。
這句話問出,才是寶兒最擔心的,她不想讓這麼危險的事牽扯到村子里去,不想傷害自己的家人。
「我想先與你說清楚,我知道你太多的事,你不殺我,說明我還有利用價值。不知道我何事才被用完,因此我的生命便是過一天算一天。但我有一事相求。若是等到你要取我性命那天,請不要驚動其他人,不要傷害我的家人朋友,他們是無辜的。」寶兒滿臉的真摯,目不轉楮看著他,期盼一個承諾。
那人用手觸模了烤得有些黃的饅頭,抬頭看了眼寶兒,有些愣住。他竟然想得這般透徹,也一點不害怕,明知自己會死,還這般坦然的求放過家人。年紀輕輕,倒是條漢子,讓人不由生出一種敬佩。
「你放心,只要你做得好,我便不會動你,更別說你的家人。」
那人嘴角一咧,微微露出些潔白的牙齒,一種說不出的陰冷,讓人心里發毛,一陣不舒服。
「你到底需要我做什麼?」寶兒有些著急,怎麼也想不通自己還能有什麼利用價值。
那人輕輕搖頭,不再言語,專心吃起了饅頭。
干燥的柴火燃燒著,發出清脆的「 啪」聲,橙黃色的火苗跳動著,爭相往上躥。火光映照在二人頭上、臉上、身上,影子格外高大投射在破舊的窗戶上。
漆黑的郊外,這座透著柔和火光的破舊寺廟格外顯眼。
不知是狼嚎還是什麼動物被驚著發出淒厲的叫聲,空曠悠遠,黑夜中十分滲人。寶兒抬頭望了望窗外,皎潔的一輪圓月掛在高空,淡淡的月光揮灑下來,穿過鏤空的窗欞,灑在雜亂的地上。
忽的,遠遠听見一陣響動,像是風呼呼吹動樹木搖曳的聲音。
再仔細听去,更加清楚了,細細密密的,像是腳步聲,可如此整齊的腳步聲又讓人不相信。
寶兒還在沉思之際,那人趕緊起身,將火堆踢散,胡亂踩上幾腳,火便熄滅了,破廟中再次陷入黑暗,隱約可見周邊輪廓。
寶兒還未反應過來,那人提著她的後領子,如同拎著一只兔子飛快躲在了石像後面。
「想要你的小命就別出聲!」身後傳來惡狠狠的威脅。
寶兒識趣噤聲。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像是十幾人迅速圍攏過來。
寶兒一陣心慌,若真是追殺的人到了,二人怕是應付不及。
「砰!」破舊的大門被推開,先是兩聲腳步聲,應是一人踏進了大門,站在門口。過不一會兒,便陸續有人進來,屋子里霎時就亮了。
廟內一片寂靜。
寶兒身子不敢動,屏住呼吸,眼楮斜斜瞟過去。見窗戶上透著近十人的影子,由于被扭曲了,看不真切是什麼人。只知他們手中皆拿著兵器,身姿挺拔。這麼多人進門,一點不嘈雜,應是訓練有素,來路不凡。
再听得一陣單一的腳步聲,有人走上前,「報告,火堆還是熱的,方才定有人來過。」
久久沒有回應,佛像後面的二人緊張不已,仿佛能听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寶兒抬頭看看那人,也見他面色凝重,絲毫不懈怠,睜大眼,看著佛像斑駁的後背,仿佛能看穿,望見近在咫尺的人,雙眼迸發出熊熊烈火。那是嗜血和仇恨!
腳步聲再次響起,沉穩有力,直直朝佛像走來,一步、兩步、三步、四步,越來越近。
二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快要發現石像背後的人時,腳步聲戛然而止,停在了那處。垂下眼簾看過去,是一雙沒有任何花紋的黑色靴子,可能是趕了太多路,鞋子上蒙了一層灰。
寶兒腦中閃過一個人,稍縱即逝。
那人沒有停留多久,便轉過身去了。寶兒听得身邊的人重重呼出一口氣,雖極力壓制,卻仍是能感受到他的緊張。
就在二人放松警惕之時,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出來吧!舊賬新賬,今日一並算了。」
二人心中咯 一下,當下有些心慌。寶兒抬頭看看那人,不知道他作何打算。
只見那人面目有些猙獰,抓著寶兒後領的手,用力收緊,有些顫抖。
腳步開始移動,拉著寶兒從佛像後面走了出去。
明亮的火把驅散了一室的黑暗,卻驅趕不走兩方人馬間的劍拔弩張。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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