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邊上的一道菜,也是最後一道菜。
選用的碗是方形的,回頭望去,沒有人是用這個形狀。不知是他沒得選了,還是故意而為之。
碗是青se的,碗內湯汁卻是偏紅,應是放了醬油。里面的材料深深淺淺浮出水面,細看有蘿卜方塊、青椒、大蔥等等。
喝上一小口,微辣,既有蘿卜的清香,蔥姜蒜提出的味道,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香,像是還有別的材料,可就是品不出來,只覺得好吃。
較于之前清新的味道,這一盤的反差給人很大。
一行人站在屋外等候結果,交頭接耳,討論得使人熱烈。
「老兄,你那羹汁是如何能熬得這般精細?」
「三分靠火候,三分靠材料,還有四分則是靠心!」那人lu出得意的神se,自己最是拿手做羹,今日這香蛋蘿卜絲羹也算是有些自信。最是簡單的菜,才能體現出一個人的水平。
「厲害!厲害!自愧不如。」
「我今日發揮得不好,怕是要落榜咯!」
「哈哈!你又不是靠狀元,啥榜不榜的。」
「若是這福寶園進不去,那我是要跳東河咯!」
「銀子固然重要,若是沒命去享受,那還有什麼意思!」
眾人這會兒算是放松下來了,聊得熱火朝天,該是什麼結果自己也不能再改變什麼。
半晌寶兒走出來,眾人不再言語,表情嚴肅。
「今日諸位都辛苦了,你們廚藝精湛,且品行都不錯。只是收不了那麼多人,便只能其中取幾個。然若是有心留下的,也可在福寶園的炤屋做事兒,當然這薪酬出的不會比別處的廚子低。然,人各有志,我不會強求,大家可仔細思量。」
先是一番懇切的話,寬了眾人的心。同時也讓他們自己有一個選擇,寶兒從來都希望來福寶園上工的人皆是全心全意。
「最後我來宣布今日勝出的六位,素炒蘿卜絲、清湯白蘿卜、香蛋蘿卜絲羹」
寶兒依次念出菜名,听到自己做的菜的人則是一臉喜se,趕忙上前一步。剩余等待的人則滿心焦急,翹首期滿。
寶兒頓了頓,留了最後一道菜沒說,放眼看看眾人,皆是張著嘴,睜大眼,十分緊張。瞥見一臉死灰的吳帆,見他似月兌開力一般,只靠著一身的骨頭支撐起整個身子,似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最後一名,也是日後能掌櫃福寶園後廚的主兒,便是「蘿卜醬湯」的制作者。」
漫長的等待是值得,四周一片嘈雜,吳帆卻听不見一個字,耳邊全是寶兒清脆的聲音「蘿卜醬湯」「蘿卜醬湯」「蘿卜醬湯」
半晌沒有人站出來,眾人有些焦急,左看看又看看,不見來人。
「這是做的啊?」
「就是!怎麼不站出來!」
「唉!真是幸運!」
寶兒不急,也不催促,默默等待著。
吳帆回過神來,一步一定走上前,眼中滿含淚水。
陽光照耀他身上,那瘦弱的身板像是得到無窮的力量,顯得特別高大。
今日,總算是堂堂正正站在眾人面前。
我是吳帆,廚藝精湛的吳帆。
多少遭受白眼和唾棄的日子,都在此刻化為泡影。全然是面前這個年歲不大的小女娃給予的,在不知道任何人名字的情況下做出選擇,那才是真正的公平公正。
「歡迎你們加入!」寶兒朝六人點點頭,面帶微笑,同樣是對他們的肯定。
選廚子算是落下帷幕,除了考核進入福寶園的六名廚子,還有六名也是願意留下來。
寶兒讓他們回家稍作休息,三日後正式上工。
繁忙的一日過去了,太陽西斜,大地的上的熱氣慢慢褪去,不似青天白日的炙烤。這會兒是些余熱,有些悶人。
寶兒洗漱過後,坐在屋子里研究菜譜。他買了幾本關于廚藝的書,反復翻閱,果然是博大精深。
雖然與梁煜軒、亓炎晟去過幾次大酒樓見識過,如此精致的菜肴只是九牛一毛。許多高檔酒家的廚子皆是一代傳一代,廚藝不外傳的。
如何能與他們想比較,相競爭呢!只有一樣,那邊是「奇」!
結合前世所見過、吃過的美食,與瑾元相結合,推出獨一無二的福寶園特se美食,這便是致勝的法寶!
想著想著,寶兒腦中思緒源源不斷。
除了「奇」,還有「短」,「新」,沒錯,就是這三個字。
由此可以定時推出新菜系列,頂鮮園的不同種類的瓜果菜蔬作為每一期的原材料,限時出售,過期不候。再配以獨一無二的甜點、飲料,定會讓人流連忘返。
既能讓人回味無窮,又能充滿無限期待。
趁著這股勁兒,寶兒寫下了好幾道菜。
「叩叩!」
兩聲敲門,芍藥端著個盤子進門,走到寶兒身邊,「姑娘,歇息一會吧!喝點西瓜汁。」
說著將盤子的杯子放在寶兒面前,杯壁上滿是水珠,順著光滑的壁往下蜿蜒。
「嗯!」寶兒輕輕應道,順手拿過來,喝上兩口,眼楮卻是不離開書本。
冰涼的果汁,甜絲絲的,順著喉嚨往下,一直涼到了肚子。那股燥熱立刻去了大半,頓時清醒了些。
「姑娘,我有事兒與你說」
平日里,若是自己在忙,芍藥定會放下東西,離開,絕對不會打擾。
寶兒放下手中的書本,認真抬起頭,「怎麼了?」
見她面上隱忍著痛se,輕咬嘴chun,眼中慢慢聚集淚水。
「傻丫頭,有事兒與我說道說道,這般委屈作甚?莫不是虎子不听話了?」寶兒趕忙拉她坐下,安慰道。
這幾日忙于鋪子的事兒,好些日子沒回家了,便住在小院兒,吃穿住行全靠她操持,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寶兒心里自是過意不去。
「不是不是!」芍藥直搖頭,眼淚汪汪的望著寶兒,「姑娘,您可知道老爺要回來了?」
寶兒搖搖頭,原來這丫頭是怕梁振鶴追究起來,把她帶回去吧!不過這也卻是棘手,若是他真這般做,只怕也是沒有反抗的余地,賣身契仍是在梁家。
「我前些天上街添置家用時,遇見了以前府上的好姐妹,她與我說︰二夫人快臨盆了,老爺過不幾日就要回來了。奴婢擔心擔心老爺會把奴婢要回去!大少爺又不再,只怕沒人能為奴婢講話,奴婢奴婢不像回去,就像與姑娘和虎子在一塊兒!」
芍藥說著,嚶嚶哭了起來。
寶兒趕忙拿過手絹兒,輕輕拭了拭臉頰上的淚珠,柔聲道︰「傻丫頭,這會兒我是你的主子,有我為你做主,你怕什麼!你我相處三年多了,早就情同姐妹,你就像姐姐一般照顧我與虎子。我們別提有多喜歡你,自然也舍不得不走。
放心吧!這事兒我會解決的,你不用擔心,就安安心心待在小院兒。還有,以後有什麼事都與我來說,別自己一個人憋著,偷偷難過,知道嗎?」
「姑娘」寶兒一席話,芍藥早就泣不成聲,姑娘整日的忙活干大事,哪里有時間分出心來料理這等瑣碎的事兒。
那「姐妹」兩個字真真切切的把自己感動了,何德何能!
「好了!怎還越哭越厲害了!」寶兒輕輕排著她的肩,那般溫柔,「你再哭下去,等會虎子便會跑來說道我欺負你了!」
痛快哭出來後,芍藥心里暢快多了,止住了哭泣,紅腫著眼楮,看著寶兒,這會兒才覺得不好意思。
自己明明比姑娘還大,怎的還在她面前哭鼻子,真是丟死人了。
「阿姐!阿姐!」虎子蹦蹦跳跳進屋來,「阿姐,你可是欺負芍藥姐姐了,她怎麼哭了?」
芍藥趕忙站起身,別過臉,伸手偷偷擦擦眼淚,愈發窘迫了。
「好你個臭小子,芍藥是姐姐,我就不是了,你哪只眼楮瞧見我欺負她了?白疼你了!」寶兒佯裝憤怒,瞪著虎子,一臉的jiao媚。
「那那她怎麼哭了,我在隔壁屋子都能听到呢」虎子聲音漸漸變低,想來是理虧了。
「你听了啥!芍藥姐姐是沙子mi了眼楮,難受呢!你就這樣冤枉你阿姐!」寶兒不管不顧的吃去醋來,這臭小子居然埋怨起自己來。
虎子有些慌了,阿姐是真生氣了嗎?瞧這嘴巴翹著,也不眯著眼楮對自己笑了,怯生生的問道︰「阿姐!對不起我錯了你別生氣芍藥姐姐對我好,會給我做好吃的,我喜歡她,但是我也喜歡你!」
虎子脆生生的聲音放柔了,听著糯糯的,十分惹人疼愛。
寶兒哪里會真的生氣,卻也不輕易放過他,「真錯了?下次不再願望阿姐了?」
「嗯嗯」虎子小雞啄米似得不住點頭。
「小樣!」寶兒嗤笑一聲,揉揉他的小腦袋。
姐弟兩的溫情,芍藥看在眼里,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寶兒善解人意、虎子乖巧體貼,是無論如何也離不開的,心中也暗下決心,定要好好shi奉姐弟倆,以作報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