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約一放,那些個掌櫃拿起筆就開始寫,什麼都沒問,甚至都沒多看,立馬落上了名字。
到這個時候,寶兒才能確信定是有人助自己,目前的情況可不是開玩笑的。只是這貴人是誰?除了柳貞娘,自己在京城並無再相熟之人了。
最重要的一步走完了,接下來又是一番寒暄,無非就是合作愉快之類的話。
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幾人也該是回去復命,紛紛告辭,獨留了賈掌櫃等人。
幾人安坐著,倒不急著走。
「姑娘可有事要忙?」賈掌櫃先行問道,「若是不忙,可否留一會兒。與姑娘,福掌櫃卻是有些日子沒見了。」
寶兒並未起身,她還有事兒要問呢!
「無礙,這個才是重要的。」說著點了點桌上整齊放在一起的字據。
賈、曾兩位掌櫃相互看看,笑笑。
「姑娘,您又要做魚的生意?」賈掌櫃正了正身子,問道。
她是靠魚發家的,因魚開了家鋪子,因魚做了合盛的大掌櫃,最後合盛因魚走上了商界的巔峰。如今再是做魚的話,只怕又會掀起一翻腥風血雨。
那合盛可不就岌岌可危了???
「是的!魚肉鮮美,稀少,自然是做買賣的最好選擇!」寶兒點點頭,繼續問道,「我倒是有些奇怪,梁大少爺竟然會答應與福寶園簽約!就不怕我搶了合盛的生意?」
寶兒這話正好說到了兩位掌櫃的猜測上,被這麼*luo的點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少爺自是有他的考量,小的不便多言。這般問話,卻是對姑娘的崇敬之意。」賈掌櫃表情微妙,有一些尷尬。
不過他也深知寶兒並不是那般說話七彎八拐之人,定不是說這話來埋汰自己,倒也放下心來,面色恢復自然。
接著道︰「姑娘的帖子早送來時。大少爺就已經看過了,卻是同意的。只是後來,這事兒不知道怎麼被二小姐知道了,回府吵鬧了一番。老爺便出面,將此事耽擱下來了???」
賈掌櫃說著聲音有些低下,雖不是什麼壞話,只是想解釋清楚,大少爺于姑娘還是有些情義在的,但總歸說道主子是不好的。
氣氛有些微妙,只言片語間,寶兒已將事情了解清楚了。梁煜雪對自己仍是懷恨在心吧!梁老爺子看到自己只怕也如見到蒼蠅一般,寶兒哂笑,做人還真是有些失敗!
思索之間卻也沒接話。倒是讓賈掌櫃有些尷尬。
曾義看看賈掌櫃,又看看寶兒,出聲緩和道︰「好在這單子是簽了,以後咱們也可多來往,老朽還盼著能跟在姑娘身邊多學些經商之道呢!」
這話卻是說的真心。大少爺雖有些手段,做起事來,卻總是不如寶兒那般大膽,仿佛什麼都能成,在她眼中沒有一個「敗」字。
這是曾義最是欽佩的地方。
話是真心也是抬舉,眾人笑笑,氣氛卻是緩和了。
只是這結果還是沒有出來!
「既然梁老爺子不同意。為何這單子又能簽了?」寶兒終道出疑惑。
合盛一幫人連同著福氣都面露驚色,合著條約單子都簽好了,姑娘竟然不知道是誰來談的這事兒?
「像是宮里的人,小的並不是很清楚,只知給老爺遞了封信,過會便使了小廝于大少爺應允了。」賈掌櫃思索一番。回道。
宮里的人?能做到這般的便只有亓家,難道是亓炎晟暗中助自己?
霎時間茅塞頓開,怎麼就把他給忘記了!為何也不與自己道一聲???
這些事寶兒並不想麻煩亓家,也不想讓人覺著是依仗著亓家這棵大樹,攀爬上枝頭。
也許亓炎晟是了解的。才不道明,暗中相助吧!
震驚之余,卻也覺得感動。
從香滿樓出來,日頭雖偏西,還是有些烈。
「姑娘,咱們回東鋪嗎?」福氣懊惱自己不似青芽能隨身帶著傘,烈日時能與姑娘遮擋。想著能快些回鋪子,姑娘便能少受些罪。
「不了,去吳帆那兒吧!」寶兒絲毫不在意,心中自有想法。
吳帆處于東西交叉路口,是一不錯的旺鋪。便做了休閑站,照著之前的法子,定期推出菜系。那些美味的菜品一出,定能受人追捧。
小鎮比不得京城,這里人有的是銀子,注重味道的同時,還看身份。福寶園茶點站的定位便是少而精且貴,迎合了大眾的品味。
這一點,寶兒把握得十分精準。
東街鋪子便是主做魚類,已經揚名的酸菜魚便在其中。自然,光這一種是遠遠不夠的,卻也不是難事,水煮魚,烤魚更是經典中的經典,隨便出一樣,早就名震整個京城了,若三者同出,不出三日,福寶園三個字定名揚瑾元。
最後一家鋪子籌建得稍慢一些,倒不是來不及,而是寶兒刻意安排,凡事循序漸進方能常立于不敗。待前兩家鋪子處于頂峰之時,眾人意猶未盡,再出最後一擊。
便是這並不處于鬧市的一家鋪子——「咕咚站」。
名字並不大氣宏偉,勝在古怪。主要做的便是咕咚羹,本就是一道奇怪的菜,配上這名字,倒也貼合。
三間鋪子陸續開張,是一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表面上雖十分順利,所有人各司其職,三間鋪子陸續都開工,這會兒也都進入收尾階段。
實則壓力巨大,這一切都得由寶兒一人頂著,各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福氣、胡章、吳帆等掌櫃級的人卻是看在眼里,心疼至余卻也敬佩不已。
到達休閑站時,鋪子里的人已經吃完飯,這會兒正坐在後院休息著。
寶兒跨門進來時,眾人立馬收起閑適,恭敬站起身子。上次來時,有些人皆不認識,這會兒早已是如雷貫耳。
寶兒溫和有禮,可眾人就是生起一絲敬畏,態度不由自主的便恭敬了。
吳帆听到響動,從屋內走出來。一絲不苟的神情,立馬緩和,恭敬道︰「姑娘,您來了!」
寶兒點點頭,朝眾人笑笑,直徑往後廚走去,面帶笑意。
眾人沒有跟隨,只听得她說︰倒是沒有什麼緊要的事兒,來做些湯水。
湯水?
姑娘要親自動手做湯?
不少人側身,探頭,有些期待。
吳帆陪同著寶兒與福氣進了後廚,正欲叫個小廝來生火,卻被阻止了。
寶兒熟練的拿起圍裙捆綁在身上,隨意道︰「不必了,這些天也夠累著他們的。好容易得空,就休息會兒。生火這活兒交給福氣,他可是參加過廚藝大賽???生火的。」
說完不禁莞爾一笑,一旁吳帆也是止不住笑意。
「姑娘,您這是夸我呢?還是諷我呢?」福氣皺著小眉,聳著肩,乖乖坐了下來,開始點火。
「自然是夸你!」寶兒看了他一眼。
嘴上說著話,手卻沒停下。吳帆端來一大筐的雪梨,放置桌案上。後當起了洗菜的小工,將雪梨一一洗淨放置砧板旁的大竹籃子中。
寶兒則操刀利落將雪梨切塊,手法不快,卻大小均勻,雪白、晶瑩、十分好看。
一眾歇息的丫鬟、伙計悄悄趴在了窗台處爭相朝里張望,連身後有人進門,都未發現。
來人正是劉秋良,此人二十上下,長得卻十分老陳,模樣算不上清秀,卻是本本分分的樣子,一身青黑袍子更顯老氣橫秋。
祖上留有幾十畝地,這劉秋良也算是有些頭腦,包了長工干活,每年也能賺些銀子,算是個小地主。
無奈天災*,前年地里的糧食死得一干二淨,那些身強力壯的長工便找上門來,討工錢。
地本來就不多,收成的銀子除了買來年必備的東西,再就是發工錢,余下的並不剩許多。加上這幾年光景不好,早就入不敷出,這一出事兒,哪里還有銀子付工錢。
劉秋良無法,只得逃走,留的一家老小在。那些長工鬧了幾次,家里都翻了個遍,確實沒找到值錢的東西,這才作罷!卻也有人上門看看他回來了沒有。
劉秋良帶著剩下的碎銀子逃到了外地,很快銀子便花完了,又不敢回去,整日的流浪,哪曉得被人騙去賣給了人販子。
這也才有了寶兒將他買走的事。
就在跟了福氣沒兩天,家里就傳信來了,說有人將欠的債都還清了,讓他趕緊回家。
毋庸置疑,這都是寶兒讓福氣去做了,免了他的後顧之憂,又有豐厚的酬勞,哪里還會回去再管那幾十畝地。
正好听到寶兒與福氣說著買地的事兒,劉秋良便自告奉勇,將自己那貧瘠荒廢的地都奉獻出來,聊表感恩之心。
寶兒哪里會佔他的便宜,讓福氣取了些銀子與他,就當是買過來的。
如今又雇了幾個長工,卻也不種菜,就白白將地養著。這點卻是叫劉秋良匪夷所思,不過這都不是他該關心的事兒。如今能做的便是跟著福掌櫃,好生學本領。
每日跟這個比自己小上七八歲的小娃子身後,雖有些羞怯,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手腕竟然比不上人家半根手指頭,唯有老老實實旁邊待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