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鷂級巡洋艦,一路走走停停,大概是在做一些測試。這樣磨磨蹭蹭將近半個月,才到達洛川。星艦一停穩空間站,李天逸立刻帶著喬可馨辭別。對方也沒有收取他們任何費用,便放他們離開了。
李天逸登上網絡,找到一家旅館,多付了兩百星元,匿名訂了房間。吃一塹長一智,他不敢再隨便暴露任意一個身份了。
召來出租車,開到旅館,李天逸模出兩頂長舌帽,一人一頂扣上,低著腦袋,迅速竄進訂好的房間。返身上了鎖,吩咐喬可馨在門口監盯住走道的監控,自己趕緊打開光腦,鏈進星際銀行通用網絡。
打開匿名賬戶,他頓時驚呆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他揉了揉眼楮,數了又數賬戶上的數字。絕對沒錯,十位數,整整二十七億,這得多少錢吶!
也就是說,幾乎每一塊石頭,都拍出了超過千萬的高價。
見到李天逸呈現痴呆狀,門口的喬可馨提醒道︰「大牛哥,你可不許耍賴,你答應給我紅包的。」
「紅包,哦,好好好。」
李天逸嵌入喬可馨賬戶,轉入10萬。他本來想多給些,不過考慮到他和喬可馨都是三等公民,賬戶內有太多的錢反倒容易露出馬腳。最後,他也給自己轉了100萬。
剩下的這筆錢,數額實在太大了,大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有一個人或許能夠幫上忙,而且剛好就在洛川星系。
李天逸當機立斷,朝喬可馨道︰「可馨,我們去一趟洛川3號行星!」
喬可馨雀躍起來,她早就想去看看了。
「大牛哥,我們去找故事里的李思涵好不好?現在我們有了錢,可以幫到她。」她還念念不忘李天逸的故事。
一提到妹妹,李天逸情緒低落下來。他不願打擾了喬可馨的興致,只好輕輕地點了點頭。
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們繞開客運傳輸通道。
花費了大代價,直接在網上購買了一架可往返星球內部的穿梭機。同樣是穿梭機,將近七十萬星元,這價錢已經超過一般的護衛艦了。
辦妥手續,他同喬可馨遮遮掩掩,來到穿梭機泊位。泊位上的穿梭機整體暗金色,艦身呈流線型,如同一只華麗的金三角。
「哇!好漂亮。」喬可馨一眼看到,頓時尖叫起來,他拖住李天逸的胳膊道︰「大牛哥,給我開嘛,好不好?」
「你想把大牛哥的老命搭進去?」李天逸半真半假道。
「哼!」喬可馨听出了李天逸的意思,頓時耍起了小性子。
李天逸遙控開啟艙門,帶著喬可馨進入艦橋。艦橋前端的太空艙,屬于奢華版的。無論裝飾還是空間,只能以高端、洋氣、上檔次來形容。
坐上駕駛位,發動常規引擎,穿梭機慢慢地開出空間站。
李天逸設定了目標點,啟動曲速躍遷。幾分鐘之後,穿梭機到達3號行星大氣層外。退出曲速,打開常規動力引擎,以極小的俯角,向大氣層內加速。
喬可馨見到穿梭機圍著行星繞圈,盤旋而下,頓時有了疑惑︰「大牛哥,為什麼不直接沖向地面?」
「你想試試?」李天逸露出壞壞的笑容。
他猛然一拉方向,穿梭機向下栽去。頓時,強烈的失重感傳了過來。空空蕩蕩,毫無依靠,既像跳樓機又像雲霄飛車。
「啊……救命啊……」喬可馨嚇得花容失色,閉著眼楮尖叫起來︰「不要……」
效果出奇地好!李天逸一提操縱桿,穿梭機逐漸平穩起來。
「可馨,要不要試試?」李天逸揶揄道。
「不要,不要,打死我也不開!」喬可馨胃里翻江倒海,哪里還敢 嘴。
從大氣中間層進入平流層後,李天逸變得謹慎起來。他一邊維持勻速駕駛,一邊關閉常規動力引擎。進入對流層的一瞬間,切換成磁力引擎。穿梭機先是急遽下降,隨後穩穩地懸停在一萬三千米高空。
打開3號行星的地圖,找到灰岩市,啟用了自動航行。
抵達灰岩市的時候,已是繁星滿天。
按照當地的計時,應該是晚上7點左右。李天逸開著穿梭機,停泊到一家大型的飛車售賣中心,重新買了一輛飛車,用于代步。
喬可馨膽子大了起來,接管了駕駛,她按照李天逸指導的線路,開車來到郊區的一處小鎮,停到一家夜市外面。
李天逸帶著喬可馨,駕輕就熟地尋到一家麻辣燙攤位。
「來,嘗嘗洛北的味道!」李天逸找了個座位,熱情地邀請道。
一听到有好吃的,喬可馨兩眼放光熱情高漲。在攤位上,她足足點了三個成年男子的份量,還不停地催促做麻辣燙的師傅,要多加點紅色的調料。
李天逸也不阻止,存心看笑話。
果然,喬可馨剛吞下一串雞肉,立刻大口地呼氣。他不知道紅色的是辣椒,以為喝湯可以解辣,捧起大碗,咕嚕嚕地就是一大口。
「咳咳咳!」喬可馨嗆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不過,李天逸還是小看了她。與食物作斗爭,絕對是她的超級強項。喬可馨硬是沒吭聲,吃得滿頭大汗,直到把三大碗麻辣燙清理干淨,這才模著肚皮吁了一口氣。
抬頭一看,四周全是好奇的目光,那些人的表情跟見到恐龍似的。
「大牛哥,他們眼神怎麼怪怪的?」喬可馨抱怨道,她端起湯碗,咕嚕嚕又是一口。
李天逸一臉痴呆,沒顧得上回答。
「‘包皮哥’也喜歡吃這個嗎?」喬可馨聲音一出,又吸引了一片目光。
涉及到偶像的尊嚴,李天逸只好點了點了頭。
噓聲四起,李天逸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他習慣性伸手模向口袋,想要盡早結賬離開。沒想到口袋里空空蕩蕩,一毛錢都沒有。
有些難辦了,這種小攤只收現鈔,可他來得匆忙,根本就沒有兌換洛北星的通用貨幣。
「可馨,」李天逸連忙拉住她︰「你在這里等我一會,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好!」喬可馨一口應了下來,她扭頭向攤主道︰「老板,再來兩碗。」
邊上「 」一聲,有人不小心踫翻了湯碗,這番話殺傷力過于強大。
李天逸臉上燒得厲害,連忙起身,捂著臉向附近的小店跑了過去。記憶中,順著馬路出去一百米,右拐彎,再左拐,就有一家小店。那家雜貨店,是鄰居魚子江的爸爸魚大富開的。
到他們家,可以問魚子江借個幾十塊錢先應應急。
穿過街道,還沒臨近,李天逸瞬間驚呆了。哪里還有什麼雜貨店?兩層小樓整體坍塌,只剩廢墟。一群老鼠「吱吱吱」地竄來竄去,見到有人臨近,老鼠立刻躲了起來。
到底怎麼了?李天逸茫然四顧。
右邊有一家成衣店,還亮著燈光,他連忙走到門口,敲開店門。
「你找誰?」門上打開一個小洞,露出一副老花鏡。
「老叔,魚大富的店怎麼了?」李天逸轉身指了指那一堆廢墟。
「唉!」一聲嘆息後,老花鏡向上推了推,聲音突然變得驚奇起來︰「你是?天逸!你怎麼回來了?快,快進屋。」
老人開了門,把李天逸讓進去。
「老叔,魚子江呢?」
「唉!」老花鏡又一聲嘆息,巍巍顫顫地關上門,把李天逸領到里屋,倒了杯水給他︰「李先生怎麼突然走了,連房子也賣了,可憐了鎮上的這些孩子。」
老花鏡口中的李先生,就是李天逸的父親李東升,他在市區礦冶大學里任教。拗不過母親的嘮叨,一有空,他就免費教導附近窮人家的孩子。周邊的鄰居出于尊敬,都管他叫李先生。
「李先生是個好人那,他還會回來麼?」老花鏡絮絮叨叨的。
李天逸模稜兩可地應了一聲,心中卻是感慨不已。
洛川星系不窮,洛北行星也不窮,只是兩極分化厲害。周邊星系都是礦物星球,洛北的大部分人都跟礦石打交道。礦頭和商人富得流油,從事挖礦的工人卻是窮得梆梆響。
一旦出了礦難,或是遭到敵對勢力攻擊,小鎮上的孤兒就多了。沒人收留,那些孩子便聚集在一起偷模鬧事。不過,只要李東升開課,他們必定準時到來,而且虔誠無比。
李天逸同孤兒們關系不錯,魚子江跟他們更是熟稔,那家伙一搞到錢,馬上就拉上李天逸,找到孤兒們,進飯館胡吃海喝。吃不完的打包,然後帶上酒和煙,蜷縮橋洞內玩紙牌,看《超級型男寶典》。
這是童年的味道,這種感覺,在妹妹李思涵患病以後,慢慢地消散了。
李天逸收回了思緒,向老花眼道︰「老叔,你怎麼不去治療下眼楮,都什麼年代了,還戴著這古董。」
「你不懂,」老花鏡揮揮手,「市區那邊,有名望的裁縫,都這樣打扮。」
「哦,」李天逸只好無奈地應了一聲。
兜了老半天圈子,老花鏡終于說起魚子江一家的事情︰「魚大富是好人吶,可惜好人不長壽。」
「怎麼會?」李天逸心里咯 了一下。
「天逸啊,我跟你說,你快點走。」老花鏡巍巍顫顫地走了兩步,聲音里帶著緊張︰「听隔壁街坊說,也有人在四處找你!」
「那魚子江呢?」李天逸連忙追問道。
老花鏡伸手推了推眼鏡,突然嘆了一聲︰「魚大富家的猢猻,算是機靈鬼。昨天我們店里少了兩大碗米飯,我一看牆角那鞋印,就知道是那小子。唉,沒爹沒媽的,可憐吶!」
李天逸沒好意開口問老花鏡借錢,一連說了多個謝謝,趕緊離開。魚子江的下落有了,他必須盡快去找。萬一魚子江也出了事,他會內疚一輩子的。
循著來路,找到麻辣燙店。
遠遠地,看到一個女人正在馬路上發飆,地上躺著好幾個人。李天逸沒敢光明正大地現身,他閃身到一處拐角,探頭望去。
認出是喬可馨,連忙叫住她。
喬可馨立刻小跑過來,一路上還嘀嘀咕咕的︰「居然敢說姑女乃女乃吃得跟豬一樣多,哼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豬是什麼東西。」
李天逸腦門上冷汗涔涔,心想也只能這樣了,霸王餐既成事實,根本不需要錢了。
「可馨,跟我走,我帶你去找一個人。」李天逸道。
「好呀,我剛好要消消食!」喬可馨開口應了下來︰「大牛哥,你帶我去見誰啊?」
李天逸嘆了口氣,提到魚子江,他都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他叫魚子醬,我們家的鄰居。」
李天逸說完,加快了腳步,朝小鎮外記憶中的橋洞趕了過去。如果魚子江沒有離開,應該能從橋洞那邊打探到消息。
走了一段路,發現喬可馨沒有跟上來。他回頭道︰「可馨,怎麼了?」
喬可馨露出一副害羞的神態,正站在原地扭來扭去,見到李天逸發問,他只好回答道︰「大牛哥,你走錯路了。」
「咦!你怎麼可能認識路?」李天逸奇怪了。
喬可馨跺了跺腳,伸手一指剛才發飆的地方︰「那個什麼‘魚子醬’,我听到他們叫的,好像,好像就躺在地上。」
「我靠!」李天逸暴了粗口,這他媽的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