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珞看著洛辰逸,沉下了臉︰「洛師兄,白是你的徒弟,如何處置,你說了算!」
難得的,這一次,向來公正嚴明的刀疤,始終不置一詞。
洛辰逸的視線落在白身上,神色疏淡,看不出喜怒,聲音清淺迷人一如往昔︰「兒,你可知錯?」
白垂頭,倔強的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的跪著。青絲不知何時已經散亂,無一束縛,山風拂過,青絲飛舞,透著絕望般的淒涼。
「為師不趕你下山,罰你終身囚禁鎖妖塔,你可服?」洛辰逸的聲音毫無起伏,卻听得旁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終身囚禁,這跟淪為妖魔,有什麼區別?
寒石狠狠的瞪著洛辰逸,帶著露骨的失望透頂︰「她傷成這樣,你卻把她關入鎖妖塔,你是想讓她去死嗎?難道你不知道,鎖妖塔里的妖,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嗎?」
「知道妖魔的害怕,才會不會私通妖孽,這也是讓她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洛辰逸沉著臉看著他︰「寒石師兄,白是我的徒弟,她怎麼處置,是我的事情!」
寒石正欲再說,卻被白一把拉住了袖子,聲音低低的,卻是異常堅定︰「不必說了,我心甘情願!」只因那個要關她的人,是他!
所以,無條件的心甘情願。
「你瘋了嗎?你現在這樣子,怎麼受得了!」寒石瞪大眼楮瞧她,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寒石,我原本就是想離開了,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過,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白對著他,緩緩露出一抹笑容,那是一種放棄之後,絕望的笑容。
看得讓人心酸!
「你……」寒石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臨到頭來,什麼也沒說,只是定定的瞧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樣子刻進心底。
在她面前,他總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做的決定,他從來也沒有辦法讓她更改!
「別說了!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沒關系,我已經孑然一身,去哪里,又不是一樣呢?反而是你,我走了之後,你要好好的!這蜀山上下,已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能夠讓我惦記的東西了……你……好好的!」
白站起身來,看著迎面走來的刀疤,極為勉強而虛弱的笑了笑︰「刀疤師叔,沒想到,終有一天,還是要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凌風又該怪我了!」
「……」刀疤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私通妖孽,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不應該是她這樣的人,那樣清靈純澈的人兒,怎麼可能私通妖孽!
縱使不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口中的救命恩人,沒有人能夠證明……就像沒有人能夠證明,那妖孽曾傷害過人!
「寒石,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白回頭看他一眼,露出極為不舍的表情︰「寒石,不要擔心我,我會好好的!我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堅強!」
路過洛辰逸身邊的時候,白的腳步一頓。刀疤也沒有催她,只是任她靜靜的站著。
「師父……這輩子,可能不會再相見了!對不起……我欠你的,這輩子,也應該還清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我對你再也沒有要求……再也沒有任何要求了……真好……」
白緩緩的揚起一抹帶淚的笑容︰「師父……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你根本就不應該救我,你應該讓我與柳如風,一起死在那場曠世暴洪之中,這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我也……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這樣絕望的活著……」
「……師父,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呢!?」白輕輕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的顫抖︰「……我寧願你一劍殺了我,也好過讓我這樣絕望的活著……師父,我走了,以後你一個人在玉衡宮,不要總是只記得打座……院中寒梅年數已大,需要細心照看,如今它的花,是凋零得越來越快了……」
邁過腳步,她與他,終于是擦身而過。
而他,沒有留下只字片語。
待兩人走遠,臨淵方緩緩開口︰「那只妖孽,終需要追回來,若是落入魔界之人的手中,加以利用,日後必成大患!」
「讓我去吧!」青珞沉聲應道。
「不必了!」洛辰逸冷硬的看著他們︰「如今你們想要的處置,也已經處置了,那妖孽,日後若有任何後果,由我全數承擔!我會散盡修為,傾護蜀山!」說完,洛辰逸拂袖而去。
他沒說出來的,是護住鎖妖塔!
魔界蠢蠢欲動,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兒,你可千萬別辜負為師對你的期望,輕生尋短見之事,可不是我洛辰逸的徒弟所做所為……
雲橋盡頭,姜明早已收到傳信,站在那里靜候著。
乍見白時,姜明驚得愣住,不過數月未見,她怎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心中驚疑不定,姜明卻沒有言明,只是靜靜的站著,等著刀疤離去。
兩人方在姜明面前站定,刀疤有些猶豫的看著姜明︰「能否勞煩守塔神君,替我好生照看于她,她所犯之錯並不很大,只需待在第九層即可!」
白聞言,訝異的看著他︰「刀疤師叔?」
「小丫頭,刀疤師叔信你!你不會做出傷害同門的事情,反到是那墨丫頭,心思詭異,心術不正!」刀疤對著她笑了笑︰「最近魔界蠢蠢欲動,我們也要商量對策,待魔界事了,我便稟明掌門,讓他放你出來!」
「多謝刀疤師叔!」白心如刀絞,連刀疤師叔都有看出來的東西,為什麼,他就看不到?
「那好,我先走了!」刀疤對著姜明點點頭,轉身離去。
「你……我先帶你下去!」姜明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並成劍指,光芒劃過,兩人縱身落在鎖妖塔前。
松開她的手,姜明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問道︰「不過數月,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還有,你犯了什麼錯,他們要將你關入鎖妖塔,听那期限,還為數不短!」
白沉默著搖頭。
姜明看著她,也跟著陷入沉默,半晌,才似下定決心般說道︰「你走吧,這鎖妖塔里不見天日,不適合你!」
「依你所見,哪里適合我?」白微微偏頭,露出茫然又疑惑的神情︰「你讓我走,師父也讓我走,可是我……已經找不到該去的地方了呀……」
「這鎖妖塔固然不見天日,可于我來說,沒有家的人,孑然一身,哪里……其實都一樣!」白沖著他搖了搖頭︰「啟塔吧,以我現在的法力,開啟不了鎖妖塔!」
姜明說不過她,搖了搖頭,上前數步,低聲沉念咒語。
「來人,給我按住她!」墨如冰那尖銳而得意的聲音響起,少頃,便出現了她的身影,而她的身後,還站著兩名白絲毫不認識的蜀山弟子。
「這……」那兩名蜀山弟子神色不豫。
「怕什麼,這是洛尊上的吩咐,忤逆尊上,不就是要讓她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嗎!」墨如冰冷冷的掃了兩人一眼,示意兩人上前︰「快點,她現在真氣枯竭,根本不是你們的對手。」
「你想干什麼?」白看了一眼正在啟動封印的姜明,心里隱隱泛著不安,後退了一步,防備的看著她。
「當然是給你洗筋淨髓!」墨如冰冷笑著看她,一步步逼近︰「喜歡自己的師父,這是多麼齷齪的事情,你居然都能做得出來,並且還懷了自己師父的骨肉,你說,這種事情,怎麼能容許呢!」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白止不住的顫抖,臉色蒼白得近幾乎透明,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感到不安了,墨如冰此舉非善,定然是為了自己月復中胎兒所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沒听說過這句話嗎?」墨如冰張狂的笑著,看著害怕得不住後退的白,得意非常︰「怎麼,你也知道怕了嗎?你挾持我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怕?為了救一個妖孽,你看看,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可不是我落井下石,只怨你不配合我,你太不聰明!」
「我如今已經這樣,難道還不如你的意嗎?你還想怎麼樣?」白心如擂鼓,孩子現在是她唯一擁有的,她不要連孩子也失去!
「還想怎樣?你居然問我還想怎樣?」墨如冰陰狠的看著她,眸光毒辣︰「你懷了洛尊上的孩子,可他並不喜歡,所以,就派我來了!你知道嗎,他不想要這個孩子,他覺得髒!所以,你還是乖乖的將這個喝下去,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為難你!」
白這才看到墨如冰手中端了一個碗,里面的東西一晃一晃,清澈見底!下意識的,白轉身便往姜明身邊跑。
「想跑!?」墨如冰看出白的意圖,連忙喝斥隨她而來的兩名蜀山弟子︰「還不快給我把她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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