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世界盡頭我也沒有朋友 第三十九章 世界毀滅也無所謂

作者 ︰ 多米諾

順著陰暗的走廊,在空蕩蕩的牆壁上不斷的回響著兩人凌亂的腳步聲。

祁羽林不禁也有些失落,夕顏以前可是唯一一個一直緊緊纏著自己的小尾巴,給自己灰暗的童年留下了濃妝艷抹的一筆。

最後是因為什麼事而分別了呢,祁羽林試著回想,可是那里好像有著一扇禁斷的大門阻斷了自己的思路,不管怎麼努力去想,自己的記憶都被豎之門外。不過,過去什麼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

夕顏的表情灰暗而又傷心,美麗的小臉上滿是陰雲連綿密布,仿佛隨時都要降雨。

腳步沉重而又緩慢,仿佛希望這條並不長遠的走廊能夠永遠的走下去,祁羽林也仿佛是要配合他似得放慢了腳步。

心念急轉,腦中不斷的回想著從初見到現在夕顏的種種,她快樂,高興,開心,不滿,嘟嘴,甜蜜,調皮,鬧別扭,試圖從中尋找出一條合理的規律,來揣摩她接下去的行動,以及她傷心的真正含義。

但是……完全理解不能。

平時自己引以為傲的人類觀察之洞察術,完全派不上用場,沒有辦法分析,推測,也找不到任何理性的因素,那就像是個自己完全未知的領域,比宇宙更令自己彷徨。

沒有半點線索。

這也是當然的吧,夕顏幾乎都是憑著感性來行動的,自己居然想要從她身上找出理性來,多麼的可笑。

祁羽林當然也想過直接問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回去人類那邊,但是要是得到「咦,我完全沒這個意思哦」的答復,祁羽林保證自己馬上去羞愧的挖墳埋了自己,自作多情的被這麼可愛又漂亮的女生,還是自己唯一的兒時玩伴拒絕的話,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要小瞧了少男的純情啊。

那麼剩下的只能揣測了。

猜測1,夕顏因為很久沒遇到人類,而且是朋友,所以很高興,現在分別了當然會傷心。幾率有4成。

猜測2,夕顏把自己當哥哥,所以分別了很傷心。幾率有3成。

猜測3,夕顏肚子痛。幾率有2成。

猜測4,夕顏喜歡自己,所以不想分別。幾率有1成。

話說,為什麼肚子痛幾率都有2成,而喜歡卻只有1成啊。

恩,很好,如果真問了的話,除了猜測4,是個完美結局,前面3個猜測,加起來9成的幾率自己只能給自己挖墳了。

想想從前吧,祁羽林的朋友——沒有,祁羽林的同學——沒有,祁羽林的老師——沒有(沒有老師記得祁羽林的名字),祁羽林的戀人——不可能有的吧,事物總是雷同的,所以……

所以,那個問題只要問出口,自取其辱的幾率其實高達百分之99吧,倒不如說其實不問也知道答案吧。

本就不長的道理,卻被兩人走出了原來好幾倍的時間,但終究還是到了盡頭。

站在進來的城堡門口,眼下就是3步台階,這也是與夕顏道別的最後3步。

祁羽林慢慢的走下台階,最後站到了比夕顏還要低個頭的位置,慢慢的揮手道別。

「那再見了。」

「嗚~~~。」夕顏咬住了嘴唇,沒辦法回應,只要說完再見就再也見不到了,就算永遠停在這一刻也好,就算能多見一秒也好,就算能多延遲一秒自己也願意拿自己的所有去交換。

十年修得同船度,自己等了十年,卻只等到了這個短暫的夜晚,從沒發現,太陽原來是升的這麼快的,怎麼一眨眼就起來了,就像是被人突然變出來一樣,明明自己都那麼努力的拖著時間了,走錯了路,抱著他不讓她走,明明都那麼努力了,為什麼太陽還是升起了,自己要是有能力把太陽給擊沉就好了,這樣它就永遠不會升起,也永遠不會有離別,兩人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祁羽林沉默,他當然不知道夕顏在想什麼,就連自己該說什麼也不知道了。

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掉頭離去,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有離別的傷痛,才有重復的喜悅,呵,這種再淺顯不過的道理自己早就該懂了。

「那麼……再見了。」祁羽林再次揮手,心中加了一句,我唯一的好友,從過去到現在,經歷了10年,唯一記得我名字的好友,莫名的悲哀又帥氣的台詞。

夕顏沉默,緊咬著臼齒,漠然的看著地上的石磚。

祁羽林轉身,離去,一步,腳步變的沉重,又一步,身體仿佛置身于百倍重力之下,再一步——命運之神,既然指引我來到這里,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下次過年我一定會給你捐錢的,幫個忙吧,祁羽林心中祈禱了一句,猛然轉身。

但是一看到夕顏如夢似幻的美麗臉頰,勇氣頓時失去了一半,那種事真的可能嗎,我……

祁羽林猛的閉上眼,就連運動會的5000米長跑他都沒這麼用力的喊道,「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夕顏的小臉突然一亮,像是經歷風雨之後最美麗的彩虹在陰暗的天空綻放了出來,絢麗而又多彩,匯聚著生命最美麗的精華。

不過,馬上又黯淡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低下了腦袋,喃喃道,「我,我不能走的說。」

祁羽林頓時如遭雷擊,搖搖晃晃道,「是……是啊,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啊,哈哈,哈哈」,盡力裝出一臉隨意的笑容撓著腦袋,命運之神,我詛咒你,果然人生就應該是這樣的,從以前開始是這樣,以後也不會改變,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呢,不要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為什麼又對別人抱有期望呢,明明都已經放棄了的啊,這不是自討苦吃,只能去找找自己的墓地了嗎,剩下的人生已經沒有意義了啊,被曾經唯一的朋友都拒絕了。

心念急轉,臉上不忘露出不要介意的笑容。「那個,不要介意,這是個笑話,對,是我們那的笑話,比如,月亮里居然有兔子之類,女神今天是在哪張船上起來呢,我是來偷瓊浴鏡的啊,那個類似,什麼,鏡子居然能變大變小啊,跟金箍棒一樣呢,真有趣啊,話說男人身上也有變大變小的……錯了,那個不是,咒語,對鏡子厲害的地方是需要咒語啊,果然咒語最厲害呢,哈,你怎麼知道咒語呢,真了不起啊。」

完了,已經語無倫次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尷尬的只想跳海了,自己到底在自作多情些什麼啊,太惡心了吧,如果是普通女生的話,只怕會冰冷的看著自己說著「好惡」之類的,夕顏真溫柔呢,不過為什麼我更想跳海了呢,溫柔是不行的拉。

「咒語,問公主知道的。」小小的聲音傳了過來,祁羽林前面的話語是陳述,最後卻問了個問題,所以夕顏很自然的回答了。

這小小的聲音不大,很輕,卻也很清晰,清晰的令祁羽林有如被最冰冷的泉水澆灌了全身,本來混沌發熱的大腦瞬間清晰冷靜了下來,瞳孔猛的收縮,凝聚起視線,又慢慢的變得銳利,居然是問公主知道的!!!

為什麼?夕顏跟公主到底有多親近啊,為什麼連這種事也能告訴她啊,祁羽林對于夕顏的腦殘是深信不疑的,但對于公主有沒有腦殘就不一定了。

那麼一旦公主醒來發現鏡子不見了,似這等神器突然不見,只怕脾氣再好的人……再加上剛才是夕顏問的公主咒語,這跟找死完全沒兩樣了。

只要自己走了,夕顏絕對會被殺的!!!至少有9成幾率,魔族有好人嗎?

時間也已經不多了,太陽就要升起了啊,可惡,必須趕快逃,帶著夕顏不知道能逃多遠,但只能拼了。

祁羽林一把抓住了夕顏的手臂,「你個笨蛋,想也知道那種時候不能問公主的吧,總之,現在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跟我走就是了,不,應該說是趕緊逃。」

夕顏愣住了,不明白祁羽林為什麼有如此大的轉變。

祁羽林不管她怎麼想,現在沒時間跟笨蛋解釋了,以不容反抗的語氣說道,「總之,先跟我走就是了。」

夕顏心中一喜,听到祁羽林如此強硬的要求,不容置疑的語氣,心中反倒像是有無數朵小花在盛開似得,甜甜的,暖暖的,有一股蜜泉在心中流過,瞬間盈滿了全身,讓自己全身都軟軟的,卻又充滿了力量,頓時再也顧不得其他,甜甜的應了聲「好的說。」將所有的其他都拋諸了腦後。

輕輕的向前邁出一步,邁向祁羽林,這一步短暫,而又遙遠,短短的一步,卻連接著天堂與地獄兩個極端。

夕顏剛邁出去,還沒來得及踏到那處石階上,身上頓時升起一股黑色的光芒,那是無數道黑色的閃電,從祁羽林與她雙手連接的地方,釋放到夕顏的身上,肆虐而出的黑色閃電,像是終于找到了宣泄口似的,猶如月兌韁的野馬般不斷的在夕顏柔弱而又美麗的嬌軀上游走。

「啊——」夕顏頓時被電的動彈不得,身體如蝦般反向躬起,瞳孔因為致命的疼痛猛的睜大,從那晶瑩而又柔潤的紅唇中吐出令人慘不忍睹的慘叫聲,幾乎連那嬌女敕的喉嚨都要被撕破似的,這是何等的痛苦啊。

祁羽林心中一急,想也沒想的一把把夕顏推開,推到了地上。

一把夕顏推開,那纏繞著她的黑色閃電瞬間就消失了,夕顏那被閃電電的漆黑的小手,也慢慢的開始自我復原了。

夕顏這才想起自己不能出去的原因,剛剛一高興被她自己給忘了。

霧氣彌漫了雙眼,絕望感瞬間爆發,淚水再也忍受不住的落下,張開的嘴唇,像是悲鳴又像是吶喊,「嗚哇~~~我出不去的,我打不過他,嗚哇~~~。」

悲慟而又淒愴的眼淚,模糊的聲音,痛苦的面容,這熟悉的景象都與10年前某天的情況類似,讓祁羽林瞬間仿佛置身錯了時空,心中一陣扭曲的痛苦襲來,那異樣的痛苦幾乎要將他的心髒所絞碎,但是一旦努力去想那股痛苦是什麼,卻怎麼也回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過去從不重要,祁羽林是活在當下的人。

夕顏一哭祁羽林當即慌了手腳,連夕顏口中所說的「我打不過他」這句話也完全沒有深想。

祁羽林現在能做的就是一把抱起了夕顏,讓那哭泣的小腦袋埋進自己的胸口,一手模著她的頭發,一手輕撫她的後背,熟悉而又自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自己一直都是這麼安慰痛哭的她的。

現在沒有比讓她停止哭泣更重要的事了,世界毀滅也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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