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護衛頭目正夸夸其談,不料眼前寒光一閃,刀光嗡然一聲,迅捷而至——
惟功這一進逼,一揮腕,不論是腳步的步伐還是揮刀的動作,勁力,都已經堪稱是完美!
所有的動作,熟極而流,揮酒自如,對自己步伐的掌握,勁力的使用爆發,還有使刀用刀的技巧,都是達到了完美的結合。
而惟功不過用刀半年功夫,真正蒙明師教導,也不過數月之功。
揮此一刀,他進入小成境界的評語,果然也是發自于吳惟賢的肺腑,而不是無聊的隨意夸贊。
惟功一刀隱挾風雷之聲,翩然而至,為首的那個護衛首領嚇的魂飛魄散,忙不迭舉起手中長劍相迎。
刀劍相交,一個是蓄勢而發,勢若奔雷,一個是倉促相迎,根本不及發力,一邊有力而一邊只是格擋,以刀刃對劍身,鏘然一聲之後,那護衛首領手中長劍便被攔腰斬斷,「噗」的一聲,扎在地上。
寶劍被斷,刀鋒卻是不停,一直掠到那首領的胸前,惟功惱這些人狠毒,刀勢並不停頓,刀光掠過,只是在砍重那護衛胸口時才稍稍留了一些力下來。
就算如此,也是血光迸發!
看到自己胸前被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那個向來只能欺壓良善的護衛首領發出長長的慘叫聲,這麼長長的一條刀口在身上,鮮血沽沽流出,他不知道只是皮肉傷,還以為自己必定將性命不保,于是長聲嘶吼,狀極淒慘。
惟功沒有空理他,看到首領倒霉,剩下的四個護衛,兩人持劍,一人持長槍,一人用鐵戟,兩長兩短,惡虎一般撲將過來。
惟功專心致志,感覺心中一片空明,步伐如在練習樁功時那般靈動,或斜或直,或前或後,他以丹田發力,汗毛根根豎起,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不論是腿上還是腰上,或是腕上,都是充盈著足夠的勁力。
這幾個月來,不停的苦練還是有著極強的效力,惟功只感覺身上充盈著力氣,對步伐的掌握,勁力的運用,感覺上是無比的美妙。
至于手中長刀,更是與自己有血肉相聯的感覺!
他手中長刀如匹練一般,刺、挑、扎、斬、劈、掃、撩,一口刀真的是如與他的胳膊結為一體一般,揮刀之時,雪練般的刀光不停的在身前身後閃爍,動作快捷如同閃電,根本瞧不到半點縫隙空檔所在。
在他的刀光之下,金屬相交的鏘然之聲不絕于耳,哎喲之聲,亦是不絕于耳。
使長槍的被他以滑劈之勢嚇的丟掉長槍,順勢而下,正中使槍的前手,三根手指被齊齊切了下來!
兩個使劍的卻是被斬中手腕,兩只手都是被斬落在地!
使鐵戟的見狀不妙,轉身欲逃,惟功長笑一聲,身形無比靈動,對方耳听勁風追至,嚇的魂飛魄散,下意識的回手丟戟,惟功輕輕一閃便已經避開,而長刀斬去,正中對方後背!
「我死了,我死了……」
那人自忖被斬中必死,嚇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叫嚷著,渾身哆嗦了一會兒之後,便暈倒了過去。
「孬貨,是刀背好不好……」
惟功很鄙視的看一眼對方,不過看到對方背上已經青紫的厲害,血水不停從衣服里透出來的時候,這才自己撓了撓頭……他的勁力已經抵得好幾個壯漢合力,全力劈砍,雖然用的是刀背……似乎這廝的傷勢也是真的不輕。
此時五人已經全被制服,或是被砍中前胸,或是後背,或是斷手,或是斷指,場中到處都是鮮血,兵器也是被丟的滿地都是。
除了暈倒的,受傷的幾人都是看凶神惡煞般的看著惟功,身上顫抖,嘴唇哆嗦,嚇的如要被宰殺的肥豬一般,只他們雖怕的要死,卻是連吭聲也是不敢。
看著眾人,惟功微微一笑,朗聲道︰「都老實趴著,一會兒事情完了再治傷……放心,你們都傷的不重,死不了的。」
惟功進屋搬了把椅子,好整以暇的坐下,手中長刀猶染血,卻是被他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膝間上去。
幾個傷了的護院,哆哆嗦嗦,趴在地上,無人再敢抬頭看惟功一下。
這位小爺的武功,他們已經服到了心底里去,而更為可怕的,就是惟功斬人手腕,斷人手指,沒有絲毫猶豫,似乎連情緒波動也沒有的果決。
雖然這位哥兒只是八歲,但這幾個護院都是打心底里相信,如果有必要的話,五哥兒會毫不猶豫的宰了自己……
……
很快的,院外的吵鬧聲越來越響了,鑼打的沸反盈天,整個府里都是吵鬧的如地震一般。
惟功坐在椅子上只是冷笑……這計謀是蠢人想出來的,毫無新鮮感。這年頭不知道水滸傳出來沒有,但話本傳說肯定有了,沒準張元德父子就是從林沖誤入白虎堂想出來的靈感。
誘他入庫房,殺人算他頭上,再加上竊盜府中金銀,人品是妥妥的下三濫,國公府當然留不得他,族譜肯定也是要除名,再發配遼東,從此之後,這個礙眼的私生子就真的不能再礙事了。
張元德肯定是腸子都悔青了,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帶回來的是這麼一個超級大的麻煩。
「張惟功,你殺人越貨,真是好大的膽子!」
「未必是惟功吧?」
人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嘈雜,似乎先是張元德叫了一聲,接著便是七叔張元芳的聲響。
「七弟,你要換著那小賊?」
「是不是賊,我們親眼看了再說。」張元芳還是不緊不慢,似乎還帶著笑聲︰「若惟功是賊被拿了,沒有可說的,但我親眼見惟德邀惟功來赴宴,一轉眼他就入了庫,這太快了吧?」
「知人知面難知心,虧惟德幾個還想與他交好。」
「這更奇了,惟德難道不是一直跟著他?這麼短的時間,小五模清庫房在哪兒,還知道崔師爺今晚盤帳開庫,又這麼殺了他,還叫人報了信出來,小五有這麼蠢?」
就算隔著一道門,惟功也是笑了。
可以想見,張惟德會是一副什麼嘴臉,此時想必已經是臉色鐵青。
七叔不愧是七叔,自己點過幾句,提醒了一下,此時就對自己信任無疑,配合的十分默契啊……
張元芳問的極為犀利,張元德一時語塞,良久之後,才恨聲道︰「不論如何,我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拿人拿贓,當場捉住了他,總是事實吧……大哥,你這次再護著他,我們英國公府的臉面就盡掃無余了。」
張元功道︰「我亦不信小五做這樣的事,進去看看再說。」
雖然後半截話還是有點軟弱,听到張元功的話,惟功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似乎是全國公府的人都涌了過來,就听到一陣春蠶食葉般的沙沙聲響,再就是大團的火把亮光,還未進來,就已經是將院落內外照的一片通紅,整個院子,都是如白晝般雪亮。
在眾人涌入之後,所有人都是呆了。
想象中張惟功被捆住拿下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恰恰相反,被指為殺人的小偷,又企圖潛逃終被護院拿下的惟功正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舒服閑適的看向涌進來的眾人。
一柄染血的長刀,靜悄悄的放在兩腿之上,似乎還在閃爍著寒光。
而五個身手高明的護院,此時卻是全身血污的趴在地上,還有一個是仰躺著的,兩眼緊閉,不知道是死是活。
「小五,你……」
張元功是對惟功信之無疑的,但性格軟弱,所以不能如張元芳那樣與張元德爭吵質辯,看到眼前的情形後,一切不言自明,他看向惟功,眼中似乎隱隱有淚水,說話的聲音也是有點哽咽了。
「大伯好在是護了我半句呢,多謝了。」
惟功呵呵一笑,站起身來,對著目瞪口呆的張元德,譏諷道︰「二伯怎麼說呢?若是我殺人越貨,總該逃的無影無蹤了吧,我現在好好的在這兒,倒是拿我的人被放翻了,二伯恐怕怎麼也想不到吧?」
「這,這恐怕是誤會……」
雖然張元德還能硬栽在惟功身上,但事情是明顯的,豬腦子也想的明白。如果惟功真是那麼不顧一切的殺人越貨搶金子,那麼此時早就跑的不知哪兒去了,拿人的反被拿了,偷兒若無其事的端坐不動,這里頭的貓膩,在場的百十人已經心知肚明。
張元德吶吶無言之時,場中也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只能听到火把燃燒的 里啪啦的響聲。
「二弟,」半響過後,張元功才長嘆一聲,揮手道︰「你去吧,這兩天家里的事不要管了,也不要往外跑,在書房用幾天功,讀兩天書吧。」
都已經生了一堆兒子,人到中年,卻被大兄處以禁足的處罰,張元德臉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但此時此刻,他已經十分的沒臉,為了釘死張惟功,使張元功和張元芳不好說話,他已經將族中幾個長輩和諸兄弟都叫了過來,明顯的構陷卻是失敗了,真的是臉都沒處擱了,再與張元功爭吵,最終結果也好不到哪兒去。
但叫他伏低做小,那也是很難辦到的事,張元功說完之後,張元德便是咬牙切齒,卻只是站在場中不動。
「大伯,」就在萬分尷尬之時,人群讓開一條通路,卻是張惟賢排眾而出,他臉色異樣的蒼白,在張元功面前,張惟賢長揖下去,起身之後,眼神中也是無比堅決︰「此事雖然是惟德和惟平做下來的荒唐事,和父親實在無關,我身為長兄,諸弟犯錯,實在是我的過錯,請大伯重重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