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抬頭看母親,她冷厲的神色我此生從未見過,仿佛她已不是我的母親,「母親,為何這般?」我苦苦抓住她的手︰「玲瓏與我親如姐妹,她無法選秀,一入宮闈深似海,只能從最為卑微的宮女做起,母親可是忍心?」
母親沒有理會我淚水,轉身大聲道︰「只有如此,我徐家似有一線希望,你父親跟隨先皇三十年,東征西討,歷戰無數,終于子孫蔭福,可是不傳二世,便要毀于我手,無論如何也不能夠」
玲瓏泣于身下,道︰「玲瓏多謝先魏國公及太夫人救得性命,親身撫養長大,如今又身榮徐家三女,願進宮服侍聖駕,救少國公于水火,唯一所請,請少國公能夠親自將我送入宮中。」
我牢牢拉住母親的衣襟,苦苦相求,母親甩開我的雙手,轉身泣啼道︰「你且莫要替人求情,收了你的性子,若是有福分,能夠嫁得皇子,若是沒有福分,朝中皇上倚重將士多之又多,到那日,我皆不理會是誰,若能保得魏國公府周全,你便是千般不願,婚後萬般不幸,也要出嫁。」
我看見母親轉過身去,伏于佛堂痛哭,自己也是手足無措,愣了半響,跑出佛堂去,我要找大哥,雖我並不知為何找他,只是,冥冥之中,我感到玲瓏與他並不是純粹的主僕之義,一定有什麼,一定有什麼的。
我一路跑一路哭,寒冬刺骨的風一陣陣鑽入我的腳底心里,終于撞開大哥書房,只見里燈火皆亮,卻不見一人。
「大哥,大哥,母親要將玲瓏送入宮中,母親要將小錦草草出嫁,大哥……」我推開書房的竹門,向那無盡的黑夜喊道。
我終究沒有等來大哥的相救,卻等到天子詔書招玲瓏入宮的消息,她一直在微笑,面對母親,面對我,大哥牽引她的手送入王轎,我清楚地看見大哥隱忍的痛苦,是痛苦,那是一種我生長至此,從未見長兄流露的痛苦,玲瓏緊緊攥住大哥的手掌,我看見她泛青的骨節,看見她孱弱的身姿,卻看不見她的喜怒哀樂,從我記事以來,她便伴隨在我身邊,她是我的摯友,是我的姐姐,而我所不知道的是,她也是長兄這世上唯一的,唯一的愛人。
玲瓏入宮的那個晚上,長兄並沒有回府,長嫂那晚徹夜與我伺候病中的母親,我清楚地記得,那晚她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臉龐;忽然間恍惚回想起玲瓏侍我女紅時親手將長兄的長衣修改,面容溫暖幸福,多少次她侍我入睡,卻早早立于向著東安堂暖齋的方向,多少節氣里少國公的封賞,哪怕是細小到一錠碎銀,她都放入木匣安心收藏,我早該知道,可是我從不知道,因為玲瓏從來名義上都是已逝二哥的妻妾,因為大哥從未在我的眼前透漏一點點對對于她的思慕,在我思念北地淚流的時候,我從不曾想過,自己身邊忠心服侍的,還有這樣悲苦的女子,家族盡戮,抑心情殤。
玲瓏進宮後,我幾乎斷了所有的消息,沐靜姐姐也被母親禁來曖暉閣,東安堂里似乎仍舊看到長兄來去的身影,只是他,從未再邁進听雨軒,也從未在遣人向我代安,我清楚,那麼多年,玲瓏苦苦支撐的時光,不過是三日復請代安一炷香的短長,可是她仍甘之如飴,這個世上,母親給予她第二次生命,長兄卻是那她致命的毒酒,明知無望,卻每每飲鴆。
這樣提心吊膽的一直到三月初春,皇上萬壽,卻突下聖旨,召燕王派使入京賀壽,恐怕應天誰人不知,這道旨意,不無是局思精巧的一道棋局。
各回隱藏的故事今後會開章節慢慢講起,十一回中藥方「麻黃一錢,蒼耳子二錢,生姜一兩,荊芥二錢,細辛二錢,防風二錢,白芷一錢,刺榆半錢,紫蘇葉二錢,辛夷一錢」的謎底︰皇子生芥,細防止于野心。翩翩是想暗示當時朝局各皇子間已生芥蒂,各有圖位野心。有感興趣的,請留言翩翩哦,ps︰文中人物角色的詩詞,藥方,花箋題注皆為翩翩原創,喜歡的可以來討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