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累又困,順天夜里甚是寒涼,只能蜷縮在離他不遠處,漫天閃爍的不同于應天府的明亮星光,似乎很快就照進了我的夢里。
奇怪的是,醒來的我,已經躺在了燕王府的客房里,李公公前來伺候,只是說了冒犯,我問昨晚情形,他說侍衛跟去,最終找到了熟睡的殿下,便將我抬入軟轎,送了回來。
第二天朱棣似乎神情好了很多,竟然沒有出府,在大廳正襟危坐等我請安。
可是才請了安,就發現了不對頭,他似乎忘記了昨天的事情,還在問我是誰,有沒有記得他,我重復著昨天的回答,他就一直笑,家僕們似乎是司空見慣。
四哥暗度陳倉托人寄信我,皇上已經開始徹查朝中與藩王聯系勢力,順天未有皇上令旨,任何人不得離境,讓我不要即刻回府,我便只能在燕王府一日日下去,有的時候,兩三天都見不到他,不知道他自己一人在王府的哪個角落在干什麼,于是我便借來長姐的玉蕭打發時光,有的時候讀讀棋譜,實在閑了便央李公公借軟轎,逛逛順天府。
日子很快就到了端午,那日我帶了幾個長姐的丫頭想去天禧寺看看,路上軟轎竟然被擋,原來是幾個衙役和菜農爭執起來,當街打斗,本來想繞道走開,卻听見李公公道︰「求三小姐想想辦法,和衙役糾纏不休的,是,是殿下。」
這已經不奇怪了,衙役見是王府的紅轎,便也停了下來,皇上早就派多人順天承職,監視燕王,所以府衙的人,仗有天子之威,欺市強賣,我微微側首,透過軟茜紗簾,見李公公連忙陪了銀兩,誰知朱棣卻不依不饒,掄起手中的鞭子便鞭打衙役,我只下轎,讓隨轎跟來得薛貴上前拉開朱棣,可是他雖人瘋癲,因屢屢征戰北元沙場,膂力過人,加之薛貴礙于他王爺身份,不敢十分拉扯,沒有辦法,我便上前拉住他衣襟,勸他離開是非之地,沒想到那衙役趁機奪了鞭子,隨手抽來,直落在我後背,自從出世以來,從未受過如此鞭笞的我,背上一鞭下來,直入皮肉,不禁疼得哭了,朱棣沒有理會我,只是抓住那舉鞭的衙役,往死里鞭打,終于朱能趕到,才了解此事。
「她是誰?」我听見朱棣問近侍,朱能轉眼見我,我卻終究哭笑不得。
沒等朱能回答,他便想起什麼似的又指我道︰「扳指為證,她是我的人,誰若傷她,叫他碎尸萬段。」朱能有些愣住,他語氣陰狠,但口氣卻是瘋癲,朱能不知為何,終究望了我嘆氣。
回到府中,朱能向我下拜,因他在順天北地承值,聞得殿體有疾,匆匆趕回,卻在街市撞到此般情形,我喚他起身,因背痛難忍,不便多留,他便只身退去。
夜間,因躺臥疼痛難忍,長姐侍女羽畫只得將我內襟解下,服侍我臥于榻上,輕嘆「錦小姐也是翩躚玉膚,這般且不要留了疤痕為好」我知她與羽書原是徐府中丫頭,兩人更是雙生兒,羽書進京,她卻留在府中,因小時在府中也與我相近,故這般前來,她全權將我照應。
正說著,便听偏殿涼閣外有人前來,羽畫上前打開了夜門,卻見一與我年紀相仿的男子前來送藥。
「這是三保,如今夜深,你此舉倒是為何?」羽畫問他。
「畫姐姐,千戶大人面見王爺後,便托人送來得麻沸散,最是止痛。」
我聞得,道︰「謝謝千戶大人,也謝謝你,三保。」。
「錦小姐不用謝我,自此後,三保願跟隨小姐。」我听了這話,倒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