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殤 第三卷:出使燕國——合縱之會(文)

作者 ︰ 秋之慕楓

第三卷︰出使燕國——合縱之會

由于商鞅變法,秦國愈戰愈強,而列國互相攻伐反而國力大減,秦軍東出,蠶食三晉,天下懼秦。張儀連橫之策名動天下,蘇秦等六國有識之士便想出了合縱之策應對秦國的極速擴張。到目前為止,大規模合縱一共進行過三次,此前秦國一勝,一敗,一和。

但是合縱對秦國是大大的不利,即使勝,也是慘勝,元氣大傷;如果敗更是會被列國瓜分大片土地;和亦要以大片土地作為代價取悅列國,分化合縱。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合縱之前讓列國產生分歧,讓合縱無疾而終。

「什麼?!你讓我冒充陽泉君義子!」寧馨嚇了一跳。

「沒錯,就看你敢不敢了,我保證你在信陵君府大出風頭。」嬴政笑道。

「出風頭的事情留給你吧,小女子可不敢拋頭露面,丟秦太子殿下的臉。」寧馨挖苦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邯鄲‘惡名昭彰’,他們商量的是合縱大計,讓信陵君等人認出是我,不把我這個秦國太子生吞活剝了啊!」嬴政瞥了一眼寧馨,說道。

「嬴政你太狡詐了吧,昨晚是故意讓樊於期當著我的面把消息說出來,好讓我上你賊船吧!」寧馨皺眉看著嬴政,昨晚看他如此信任自己還覺得心中甜滋滋的,眼下看來他是別有用心,一早就想好讓自己繼續給他當擋箭牌了,她甚至懷疑帶自己去邯鄲集市也是他自己想去玩,拉著自己給他做掩護罷了。

「既然姑娘您不肯屈尊,那我只好讓樊於期剃了胡子裝女敕陪我去嘍!」嬴政故作惆悵,失落的樣子說道。

「誰說我不去了!」寧馨急忙道,但是想了想,「不過演砸了,你可別怪我!」

「放心,我信得過你!」嬴政離開露出狡黠的笑容,寧馨心中大呼中計,他早就算準了自己肯定會同意的,剛剛的表情分明是裝出來的。

信陵君府賓客如雲,門口停駐的車馬幾乎望不到頭尾,煞是熱鬧。六國名士,甚至一國宰相,都親自來了。信陵君盜虎符救趙,大破秦軍名望之高,六國無人能比。此番天下名士齊聚邯鄲共謀合縱伐秦,有意再次推選信陵君做合縱之長。

信陵君把聚會放在自家的花園,擺了不知道多少桌,但是依然座無虛席。

「魏無忌何德何能,能邀請到天下名士共聚邯鄲,各位遠道而來,談正事前魏無忌先敬諸位一杯,提前預祝我們合縱攻秦大勝而歸!」信陵君似乎很高興,看到這麼多人響應合縱,很是興奮,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好~」眾人歡呼著暢飲了一杯。

「咳咳~好難喝,你們男人竟然喜歡喝這麼難喝的東西!」寧馨對一旁易裝後的嬴政嘀咕抱怨道。

「多喝喝就習慣了。」嬴政撲哧一笑道,見寧馨真準備再倒一杯,趕緊制止,「貪杯誤事,我們還有正事呢,如果你要練酒量,改日我陪你好好練就是了,今日就別喝了。」

寧馨本來就是故意氣他的,見他如此緊張不禁也笑了。

「合縱攻秦乃天下大勢所趨,中原六國,除齊國外,另外五國都已紛紛響應,如今應該推選一位合縱之長,領導五國大破秦國,在下提議,合縱之長由信陵君擔任如何?」趙太子嘉建議道,太子嘉與嬴政亦從小相識,此人稱不上庸才,但是遠沒有燕丹、嬴政的見識和城府,可以做一位賢能君王,但是想要成為雄主還相去甚遠。

「在下何德何能,眼下客居趙國,且資歷尚淺,在下提議東周君為合縱之長,暴秦滅天下共主,天人公憤。此番以天子之名伐秦,名正言順,況且此番也是東周君牽頭共邀天下名士來邯鄲商量合縱事宜,東周公為合縱之長才是合情合理。」信陵君笑著推辭道。

有眼力見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信陵君表面推辭,心中卻對合縱之長志在必得。周氏被秦所滅,周氏封地,分東周國,西周國兩地,天子依附于西周公,西周已為秦所佔領,東、西周公與天子早已降秦,天子被降為王,其以下都削爵一級,天子客死在回王城的路上,東周公自降爵位保留東周彈丸之地,自保尚難,有什麼能力領導天下諸侯呢,明擺著各諸侯國不會同意。信陵君推薦東周公這個根本不可能擔任合縱之長的人,目的很明顯,自己還是想做合縱之長。

不過嬴政也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這次合縱是東周君牽頭的,東周君看來復闢周氏之心未死,嬴政已經有了一套打擊合縱的計劃。不過眼下是破壞他們的會盟,不讓他們達成一致。

嬴政在寧馨耳邊耳語幾句,寧馨臉色微微發白,「這樣真的可以嗎?你想害死我啊!」

「要死我也陪著你一起死,沉住氣,別慌張,我包你沒事!」披頭散發僕役打扮的嬴政一臉自信,讓寧馨這才稍稍有了些信心。

「信陵君客氣了,您就別推辭了,東周如今彈丸之地,兵力單薄,老夫亦是年邁庸碌,何德何能領導天下諸侯。信陵君,您挫敗秦軍在前,天下眾望所歸,您為合縱之長,才是人心所向啊!」東周君不想給自己找麻煩,自知實力不濟,很識趣地把皮球踢回給了信陵君。

「在下也贊成信陵君為合縱之長!」寧馨一襲華服男子裝扮,看上去風度翩翩,器宇不凡,她走出人群說道,「秦軍勢大,合縱萬一失敗,秦國遷怒諸國,必然以合縱之長首當其沖。信陵君是魏人,但是卻客居邯鄲未在魏國任職,秦人自然無法遷怒魏國;而又沒有在趙國掌兵,趙國亦可推得一干二淨。如此一來,秦人便無處挑刺,甚妙,甚妙啊!」

寧馨一番話讓眾人驚駭,信陵君更是臉色鐵青。言語間看上去似乎是在稱贊,實則是譏諷。信陵君因為盜用虎符被魏王所猜忌,對他存有殺心,至今不敢回國;趙國也因為信陵君是魏人,雖然因為他救趙有功禮遇有加,但是也始終不敢重用。信陵君在兩國均無實權,足足一個空架子,寧馨一席話點出了信陵君的軟肋。

其次她點明秦國勢大不是輕易可以戰勝的,給諸國名士潑了一盆大大的冷水,讓他們提前猜想一下合作戰敗的後果,動搖他們的合縱決心。不會遷怒魏趙看似有理,實則無稽之談,如果合縱大軍戰敗,三晉首當其沖會遭到秦國的報復,此舉更是為了動搖作為合縱主力的三晉合縱決心。

「黃口小兒,合縱之會,豈容你放肆!你是什麼人!」東周君眼看她一席話說得在場諸侯、名士紛紛啞口無言,面面相覷,臉上顯露出動搖之色,怒斥寧馨。

寧馨自小極少拋頭露面,何時在這麼多男人面前發表見解過啊,再說剛剛的那些話都是嬴政慫恿她說的,當下被東周君的怒斥嚇得腿有點發軟。

「咳咳~」嬴政微微咳了幾聲,做了個手勢,讓她說第二段,寧馨到了嬴政淡定自若的自信眼神,才穩定了心神,有他在旁邊自己怕什麼,他這個秦國太子陪著自己呢,要死也是他先死!

「在下秦國,陽泉君義子,听聞信陵君府進ru名士群集,所以來見識一番!」寧馨故作失望,「可惜啊,今日一見,覺得六國名士也不過如此,見識如此淺薄。」

寧馨自稱秦國陽泉君義子,眾人驚駭,秦人竟然也滲透進了會場,那合縱之事不是已經被秦國知曉了?!而且見他談笑自若,顯然對合縱之事已經了然于胸了。

「公子有何高見!」信陵君制止了幾個拔劍準備殺了秦人的「憤青」,強壓怒氣溫文爾雅的問道。

「天下諸侯之中,真心伐秦之國有幾國?秦齊交好,齊國絕不可能出兵,且齊與三晉交惡,不屑與之為伍。楚國被白起所敗,元氣大傷,楚國與秦國歷代聯姻頻繁,在下義父陽泉君便是羋氏後人,楚國王庭之中事秦者呼聲高過抗秦者,即便出兵亦不會積極交戰;燕國遠離秦國,幾年來秦國與燕國秋毫無犯,兩國邦交甚篤,燕國馬上就會讓質子于趙的太子丹,入秦為質,你們覺得燕國可能和秦國死戰嗎?秦昭襄王稱帝,韓王行臣子之禮,韓國懼秦天下皆知,所謂天下合縱攻秦,恐怕最後只有燕趙兩國吧。魏國兵力捉襟見肘,趙國長平之敗還在眼前,國內青黃不接,東周君的東周更是兵少將寡,如此合縱,焉有不敗之理。明知必敗還開什麼合縱之會,豈不是多此一舉!」寧馨一口氣把嬴政教給自己的話全說了出來。

「放肆!」信陵君大怒。

列國名士都面面相覷,這個「少年」言辭尖銳,所說內容虛虛實實,但是有一些確有其事,此次合縱前途未必,如果不小心戰敗,本國必然元氣大傷,還會遭到秦國報復。合縱確實要三思了

燕國太子丹臉色更是發青,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是當日陪同嬴政的「僕役」,看來她和嬴政的關系不簡單啊!順著寧馨所在的方向看去,燕丹看到了嬴政,心中更是驚慌。嬴政做事粗中有細,不會貿然行事,顯然他對破解合縱已經成竹在胸了,不然不會親自赴險,而且他當眾提出了自己會去秦國為質,看來對與這件事他也已經有了十足把握。

燕丹心中很是矛盾,自己只要張嘴一喊,報出嬴政的身份,嬴政很難從邯鄲月兌身了。但是嬴政既然敢這麼大膽形勢,看上去有恃無恐,斷定自己不會揭發他,看來秦燕結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自己如果公然和秦國翻臉指認嬴政,秦國對燕國必然遷怒,如今到底是投靠秦國,還是和諸侯一起合縱抗秦,燕丹心中都搖擺不定了!

秦齊交好多年,姻親不斷,倘若秦國真遷怒燕國,從趙國爭得代地,和齊國兩面夾擊,燕國有亡國之禍!齊國仇視燕國已久,自樂毅險些滅齊後,齊國對此一直耿耿于懷,只要秦國一聲令下,齊國必然出兵攻燕。燕齊國土接壤,齊國的存在對燕國來說猶如芒刺在背,秦齊苟合,一直是燕國不敢得罪秦國的原因之一。

「既然是共邀天下名士論證,在下才疏學淺稱不上是名士,只是發表幾句淺見,莫非聞名天下的信陵君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不許秦國士子說話?歧視我秦國士子不成?」這是嬴政教寧馨的月兌身之計,在座的都是要面子的人,越是出言譏諷,越是安全,他們必定不敢動手。

「本君和列國名士討論之事不便閣下參與,請回!」信陵君臉色鐵青,顯然是強壓怒氣的結果,為了顯示風度不能給世人一個信陵君待人有偏見的印象,只能很客氣地「請」寧馨一行出府。

嬴政和寧馨識趣地離開了信陵君府,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即便是離開了,這次信陵君組織的合縱之會也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意義,猜忌和恐懼是不讓這些人聚在一起抗秦的制勝法寶,這是嬴政從秦國幾次成功瓦解合縱的事例中得出來的寶貴經驗。

「嚇死我了!」寧馨長舒一口氣。

「多來幾次就習慣了。」嬴政笑道。

「還來?!下次有這種事,你自己來,我可不做了!」寧馨拍著胸,長長地喘著氣,剛剛劍拔弩張的局面讓她嚇得幾乎氣都不敢出了,可能是喝了一杯酒,也可能是嬴政在一旁給他壯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挺過來的。

「你的膽識和氣場果然和你義父如出一轍,如果你是男子,我真有心舉薦你做秦國大良造!」嬴政笑道。

提到士倉,寧馨臉色變得有些嚴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竟然和殺父仇人如此親密無間了,自己可是要殺他的啊!就算下不去手殺他,也不能和他交心吧,寧馨口氣陡然變得冰冷,「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修書一封送往秦國,徹底粉碎這次合縱!」嬴政眼光也陡然變得銳利,已經顯露出殺機,顯然他這封書信,會殺死不少人!寧馨被這個眼神嚇了一跳,嬴政對人和善,但是對于殺伐決斷卻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意思,下手很果斷,自己的義父不就是被他當機立斷斬殺的嗎?

嬴政在內已經把合縱分化出了裂痕,但是想要合縱徹底粉碎,還需要外部力量的一記重拳,嬴政的計劃就是——殺雞儆猴!他修書呂不韋,讓他說服秦莊襄王出兵,滅東周!並把邯鄲列國合縱之事告訴了呂不韋。

秦王出兵十分迅速,在邯鄲合縱會盟還在進行之時,呂不韋親率一支勁旅便攻破東周,至此東西周全境也都掌握在秦國手中,秦王把周地正式納入秦國版圖,置為三川郡,呂不韋立下「大功」,被加封為文信侯,封邑于洛陽,食邑十萬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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