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出使燕國——琴仙之爭
燕王宮一切禮制都是沿襲周天子規格的,禮儀繁雜,與他們一比,秦國王宮簡直就可以說無組織無紀律。嬴政甚至懷疑燕王宮的後宮除了燕王是否有其他男人進來過,燕王一口答應,但是自己還是被里三層外三層的檢查了好幾遍,並有大批侍女陪同才勉強進ru。
但是看這陣勢明顯是有意為難嬴政,估計燕王昨晚是喝多了,隨口答應了嬴政,讓異姓王族男子進ru燕國後宮這事何等荒唐的事情,但是明著反悔又不行,只能嚴格盤查挽回的點面子了。能讓嬴政打消主意,知難而退就更好了。
可惜,嬴政是何等執著之人,為了見姬冰一面,別說盤查搜身三四遍,就是來個十遍他都能忍。
「我說不就是見一女子嘛,即便是公主,她的架子也太大了吧!」寧馨有些不耐煩了。
「本太子可沒讓你跟著來。」嬴政訕訕道,他本來想和姬冰單獨聊聊天說說知心話,但是寧馨這丫頭死活要跟著一起來。
「不是說好要和這位燕國公主一較高下的嗎?我的琴藝可還未曾輸給任何人過,我今天倒是想見識一下這位燕國公主的琴藝究竟如何,是否能配得上這把古琴。」寧馨不服氣道。
嬴政無語,女子就是這麼麻煩嗎?姬冰好像不是這樣吧,寧馨還對嬴政評論她和姬冰琴藝的事情耿耿于懷呢。非要和姬冰必出高低。
看著好像爭強好勝,實則是和嬴政慪氣!
「見過太子殿下!」一華服少女身著白衣錦娟,七尺光可鑒人的青絲雲髻高song,在宮人侍女的簇擁下緩步走出內堂,十分文靜優雅地向嬴政行禮。
「冰公主殿下輕起!」嬴政知道當著這麼多人面直呼姬冰名諱很是失禮,也十分恭敬地行禮回敬姬冰。
「都退下吧!本公主想向秦太子打听些太子哥哥在邯鄲的消息。」姬冰見不遠處神色戒備遲遲不肯走的少年,秀眉微蹙,「荊軻,你也退下!」
荊軻極不樂意,嬴政這才想起來,這不是當初差點一劍把自己戳個窟窿的護花使者嗎?他顯然也認出了嬴政,一心認定嬴政是登徒浪子,所以很擔心姬冰的安危。
「荊軻不願意走就算了。」嬴政看其他人基本上都走光了,說話也開始隨意起來,「他走了也不會放心我和你呆一塊兒的,與其讓他擔心,不如留下好了。」
「好吧,不過荊軻哥哥,可不許你向上次一樣對嬴政哥哥拔劍了。」姬冰微微皺眉,似乎在想條件,「如果對嬴政哥哥再失禮,冰兒以後都不理你了。」
「屬下遵命!」荊軻鄭重行禮答應道。
「嬴政哥哥,這位姑娘是」姬冰見嬴政遲遲不打發身後的女孩出去,似乎此人是嬴政的親信,或者是什麼重要的人。很好奇她的身份,見她衣著打扮和舉止身段,應該也是出身名門貴族。
「她叫寧馨,是秦國名士士倉義女。」嬴政很是尷尬,不知道怎麼介紹,說知己似乎有些太自來熟了,寧馨打死也不會承認,但是說自己是她的殺父仇人?又怕嚇壞姬冰,讓場面更加尷尬。
「臣女見過公主殿下。」寧馨行禮道。
「沒有外人不必見外,看得出你是嬴政哥哥的朋友,和嬴政哥哥一樣叫我冰兒就好了。」姬冰淡淡一笑很是親切,「你手上抱著什麼啊,看著怪重的,放下一起喝茶吧。」
姬冰知道對方並不是什麼做粗活的侍女,嬴政兩手空空而來,卻讓人家一個小姑娘抱著這麼大的東西,眼神中帶有寫責備之意。
「冰兒別這麼看我,我說讓她隨禮品一起放在一邊即可,她就是不肯。」嬴政無奈道。
「所抱何物?向來對寧馨姐姐十分重要吧。」冰兒也是淡淡一笑。
「是你太子哥哥讓我帶來薊都轉贈給你的一方古琴,這丫頭很疼惜這把古琴生怕粗人弄壞了,所以一直這麼抱著。」嬴政笑道。
「相比寧馨姐姐也是愛琴之人,冰兒宮中有不少古琴了,太子哥哥還是喜歡給我送來。既然寧馨姐姐喜歡此方古琴,說明姐姐和古琴有緣,冰兒送予姐姐便是了。」姬冰說話很是得體,又十分漂亮,送寧馨古琴又推說寧馨和古琴有緣,顯然是怕寧馨因此而尷尬。
寧馨一驚,眼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燕國公主果然溫婉可人,而且十分大方得體,難怪嬴政對她念念不忘了,在她面前還真顯得自己小雞肚腸小家子氣了。
「冰兒,姐姐我從不白要她人東西,我們都是愛琴之人,不如比試一下如何?看誰琴技更勝一籌,此琴就歸屬于誰。」寧馨也不是貪小便宜的人,既然是心愛之物自然要光明正大的爭取過來,靠別人施舍不是她的作風。
「這」姬冰面露為難之色,寧馨暗笑,莫不是還沒比就怕了?
「冰兒,你要不就和她比試一曲吧,知道你從來都無意爭強好勝,但是寧馨听說你琴藝高超,來的路上一直吵著要和你一較高下,你就當遂了她的願吧。」嬴政看出姬冰不是不敢比,是無意和人爭斗,便勸說道。
這讓寧馨更是有些不服氣了,什麼叫她無意爭強好勝,難道自己就是爭強好勝嗎?搞得好像她必贏自己似的,寧馨學琴至今換了5位名師,每次都讓師傅甘拜下風灰溜溜離去,論琴藝,寧馨堅信即便是伯牙在世也不一定能勝過自己。
姬冰招呼兩個侍女收拾出自己的書房,取下自己的瑤琴給那方古琴騰出地方,並點上燻香。
寧馨解開古琴的布套,把古琴安放在琴案上,「那我就不客氣了!」
寧馨撥弄了幾根琴弦,調準音調,「為了方便分辨高低,我們就同奏一曲吧,《流水》如何?」
姬冰微笑著頷首同意了,嬴政則聳了聳肩,高手對決,自己這個菜鳥怎麼分得出高下啊,樂得清閑,隨手抄起基本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此處是姬冰的書房,藏書必然都是她經常閱讀的,嬴政正好了解一下姬冰平時喜歡看的書都有那些偏好。
寧馨之間滑動,古琴之音清澈見底,仿佛滴滴清泉緩緩流出,慢慢流入听者心田。嬴政本來正在看書,但是次樂曲一出,嬴政的大腦突然仿佛被清泉洗滌過一般,神清氣爽,讓他不由分神去感受此曲的美妙,而在一旁為嬴政煮茶的姬冰也是微微頷首,面帶微笑,顯然也對此曲很是贊賞。
一曲終了,寧馨也對自己的發揮很是滿意,略有得意之色,「如何?」
「寧馨姐姐琴藝絕佳,冰兒佩服!自知自愧不如,此方古琴就贈予寧馨姐姐吧。」冰兒專心為嬴政煮著茶,便忙活邊溫和地說道。
「不妥,既然是比試,當然要公平較量,哪有還未比就認輸的。」寧馨不悅,雖然她很希望贏得比試,但是絕對不想以姬冰棄權的方式得勝。
「冰兒,那你也彈奏一曲吧,邯鄲一別,已經很久沒有听你的琴聲了。煮茶就交給我好了,等你談完,茶應該也差不多了。」嬴政接過姬冰手中的茶具,和煦地笑道。
「那冰兒就獻拙了。」姬冰拎起裙擺,起身走向瑤琴。
姬冰秀目緩緩閉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雙手輕柔地放到古琴之上。依然是《流水》,宮、少、角、徵、羽一個音符都沒有區別。但是姬冰的《流水》似乎和寧馨的有些許的差別,嬴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相比寧馨的提神醒腦,沁人心脾;姬冰的曲子似乎如同帶有魂魄一般,沁入人的心田的流水仿佛就在眼前,讓人身臨其境一般。郁郁蔥蔥的茂密叢林中,一泓清泉掩著曲折的山澗緩緩流淌而下,時而來勢洶涌,時而細水長流,流水間有魚兒在嬉戲,鳥兒在小溪旁啼鳴。老人!一個老者在山澗旁的一塊巨石上瀟灑地撥弄著琴仙,而他的對面坐著一位悠然垂釣的老者,面露微笑,側耳傾听著這一切曲高和寡,摒棄世俗,兩位老者看似平易,然則高深莫測,世人難以企及
姬冰一曲未完戛然而止,嬴政和寧馨都目瞪口呆,嬴政才發現姬冰突然停止演奏急匆匆跑過來是因為自己太過入神,倒熱茶的水倒在手上都沒發覺。
「嬴政哥哥,沒事吧!」姬冰取出絲絹給嬴政擦掉熱水,並讓荊軻去取燙傷藥膏。
「不礙事!是我听得太過入神了。」嬴政笑道。
「伯牙,子期」寧馨嘴里機械地重復著這兩個名字。
「寧馨,你沒事吧?我燙到手了,莫非你燙到腦袋了?」嬴政笑道,姬冰也微微掩面微笑,責備地看了嬴政一眼,哪有人這麼取笑女孩子的。
「我輸了」寧馨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姬冰的琴技已經不能用傳神來形容了,簡直就是能讓人進ru幻境的天籟,她的曲子可以讓人進ru作曲者當時之意境,寧馨真真切切地在曲中看到了伯牙子期,甚至可以听到兩人暢快爽朗的笑聲。
「寧馨姐姐的琴藝不輸給冰兒啊,其實冰兒覺得,琴藝沒有高低之分,琴聲的真諦就是把曲子的情感再現給听者,一首曲子更像是譜曲者留給後人的一封書信,一首詩,彈琴之人能揣摩到譜曲者作曲時的所思所想,把自己對曲子的理解詮釋給听者,那就足矣。」姬冰淡淡一笑,她原本就沒有把斗琴的勝敗放在心上。
「雖然不舍,但是這把古琴你做它的主人比我合適!」寧馨這輩子極少服人,但是今天對姬冰可算是心服口服了,不但被她的琴藝折服,更被她的待人處事和對琴的領悟所折服。
「姐姐你很喜歡這把琴,冰兒看得出來。能交到寧馨姐姐這樣的琴友,也是冰兒的福分,這口古琴就送給您吧,冰兒書房里已經有好多了,再多一把也是浪費。自古寶劍贈英雄,此等古琴自然也要配知音啦,就當冰兒送你的禮物好了。」姬冰賭氣嘴做撒嬌狀,「姐姐再推辭,冰兒可真生氣了!」
寧馨笑了,她來燕國前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嬴政這樣一個讓人看不透,模不準,亦正亦邪的小魔王日夜思念呢。見到姬冰寧馨不得不服了,這樣一個女子,天下間那個男子不會為之傾倒呢,莫說男人,就連作為女子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對她「一見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