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錦御淡笑,指尖在他身上一點,虞玖幽胸口滲透而出的黑血立刻止住,這才道︰「我若不來,五公主豈不痛苦一生。」
「夢翎?」虞玖幽臉色一變,嘴角笑意收斂,看向他。
墨錦御勾了勾唇,「我已點了她的穴道,此時睡的極熟。」看向這一片蠻荒,飛沙走石,血腥之氣濃厚,隨風鋪面而來,使得他好看的眉頭一皺,鳳眸卻是清澈無比,不帶有一絲感情。
君翊絕吃驚地看著墨錦御,強自鎮定道︰「錦世子,看來此事,與你同樣月兌離不了干系了!」
「本就是我一手策劃,自是月兌離不了。」墨錦御淡漠一笑,輕拂了下銀紫盤絲的袖袍,動作極其優雅,又透著身處雲端俯瞰天下的懾人氣勢。
君翊絕猛然瞳孔緊縮,大手緊握,青芒劍自上而下滑落著屬于虞玖幽的滴滴黑血,「你的一手策劃?你是執棋之人?」
墨錦御唇邊勾勒笑意,「幽羽這盤棋,的確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聲音清淡,仿佛並未將這一切放在心上。
「墨錦御,你可是幽羽之人!」君翊絕失控大喊,他怎會一直落入別人的圈套,這麼說,他在九龍關布置的暗樁,定是被他們摧毀了!
「是又如何?」墨錦御抬眸瞥向他,眸中閃過一瞬的波瀾,「四皇子,此番戰勝而歸,這太子之位,皇上是要傳予你的,恩?」
「你…你如何得知!」君翊絕猛地退後,發抖的指著他,面上盡是驚懼之色。
「既然執了棋局,自然不允許有絲毫的疏漏,相信此時,皇上也必定下了廢太子的決心!」君翊塵一事自然有他的推動,若非如此,君翊塵又怎知自己的生母是誰,而他所做的一切,早在十年前便已開始計劃,無非,為了顛覆幽羽這江山!
只是十年前,他只是個十歲的孩子,無人問過他的意見,卻讓他一人頂起這負擔,那一刻,他有過毀了自己的想法,卻在兩年後與容卿月第一次相見,一切,就此改變!
「你不是墨錦御,你不是!」君翊絕瞪大了雙眼,連連後退,墨錦御只是墨王府世子,為何會策劃這一切,即便是恨透了君家皇權,也不會做出反了江山之事,這一切,只有一個緣由,那便是他根本就不是墨王府的世子墨錦御!
「呵…」墨錦御像是听到了什麼好听的笑話,唇角挽出一朵絢麗璀璨卻是極近諷刺的笑容,挑著劍眉,緩緩開口︰「我不是,那誰是?」
君翊絕一直怔怔的看著他,未曾注意到一旁的虞玖幽唇邊與墨錦御挑起一抹別無二致的笑容,都是那麼美,卻那麼的嘲諷。
「只因我是墨錦御,我才會做這執棋之人!四皇子,你是否能告訴錦,若我不是,那誰是呢?」這聲音中仿佛又充滿了無限的嘆息,語調幽幽,似輕鴻流波。
「你…你!」君翊絕看著他,卻不知說些什麼,只知自己一直都是別人隨意擺弄的棋子,他所作的一切不過如此,在他人眼底視如敝履,他繼承了老皇帝的決絕與狠辣,卻多了一抹不該存在的柔情,那抹屬于他的親妹妹夢翎的柔情,他總想著有朝一日,一尊九五,可以號令群臣,並寵愛翎翎一生,共看這雲起雲落,如今,不過都是荒誕,都已化為虛妄!
都是眼前這個男人,都是他!若沒有他,一切本不該如此的,本不該……
君翊絕仰頭大笑,幾近癲狂,眸中狠戾深深,肩膀隨著顫動,被刺中的肩胛更是不斷的淌著鮮血,看起來如此猩紅。
「墨錦御,你要反了幽羽,成為叛臣嗎!」君翊絕笑罷,一手指著他,斷了一半的青芒指天,也許他今日會隨著二十萬大軍一起覆沒。
「反了又如何?」極其平淡的說出這句話,卻是極其輕狂!
「哈哈哈,果然放肆!墨錦御,父皇做的沒錯,墨王府留不得,你更是留不得!」君翊絕笑的哀戚,大手用力地握緊了青芒斷劍。
虞玖幽靠在墨錦御身上,嘴角勾著一抹魅笑,眸光投向遠處的沙場,似乎透過一切直抵他的營帳,此時,夢翎應是睡的安穩…
墨錦御輕輕地笑了,如曇花盛開,芳華失色,仿佛在他面前所有人都被掩入塵埃,瀲灩的俊顏上攏上了絕色的光華,只聞一道暖如春風的聲音響起,字字珠璣,「皇上早就如此做了,既是留不得,那便不留吧!幽羽,我必奪!」
君翊絕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低低一笑,踉蹌了兩步,斷劍刺破沙地,支撐著他的身子,「墨錦御,你真是極深的心思,若是本皇子死了,再由你的幫助替我二哥掃平障礙,逼父皇只得傳位于他,我二哥那人,對容王府那個女人有極深的感情。若有日二哥登基,念著舊情不會對她動手,也許還會在暗地里保護她。墨錦御,說到底,你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已!」
墨錦御緩緩拿過虞玖幽手中的銀芒劍,抖落劍身,殘留的鮮血瞬間蕩然無存,好像從未沾血般干淨。
這才抬起頭,如畫的面容上神情自若,清淡中帶有幾分溫和道︰「我說過,傾盡天下,唯獨不過一個容卿月,不為她我又為了誰呢。」
君翊絕獰笑,俊顏扭曲,嘲諷道︰「想必這並不是你的初衷吧!你當真是為了一個女人改變一切,墨錦御,若是讓她知道你隱藏的如此深,定與你不和!怕是也利用過她容王府嫡女的身份吧!」
「你錯了。」墨錦御懶懶抬眸,眸中依舊是清澈無比,語氣淡淡,「她最討厭別人的利用,最討厭當別人的棋子,所以這天下棋局,她才是最跳月兌的那個。對她,我只謀心。」
「好一個只謀心,哈哈哈,墨錦御,你最是有情便也最是無情!你的心可是涼薄!竟能對容卿月將心交付,如此痴情,本皇子還真想看看你無情的時候!」君翊絕犀利地看著他,眸中隱著濃霧。
「輸贏已定,勝負已分,君翊絕,你是要我幫你還是自己動手?」虞玖幽重重的咳了一聲,一口黑血溢著唇角而下,眸色幽深,暗波流動。他曾同夢翎說過,置之死地而後生,今日,他是活下來了!
「就這麼輸了,還真是不甘心…」君翊絕輕緩一笑,美的妖冶,大紅錦袍隨風而動,與身後渲染沙場的血色仿佛融為一體。隨後看向虞玖幽,眸中的犀利一點點退散,薄唇輕啟,一道︰「我會等你!」隨後只見一道青色光芒一閃而過,光落是一把斷劍插入他的心口,君翊絕緩緩跪下,嘴邊鮮血緩緩滑落,滴入細砂之中。
墨錦御神色淡漠,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又仿佛君翊絕在他眼中早就是個死人一般,手中的銀芒劍一閃,便錚錚的刺進一座營帳外的木樁上,虞玖幽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並未出聲,又將視線投向君翊絕,見他捂著淌血的心口緩緩抬頭,目光卻是看著幽羽軍隊駐扎虞玖幽的那座主帳。
緩緩一笑,笑的那般純粹,眸色漸暖,亦是摻雜著幾分溫柔,輕輕地吐出兩個字,「翎翎…」便緩緩闔上狹長的丹鳳眼,捂著心口緩緩下垂,直至滑落沙地,身體依舊跪著,唇角掛著那抹笑容,開盡世間最妖色,再也不聞一絲聲息。
「夢翎,先帶她回京。」虞玖幽魅眸中透著一抹深邃,君翊絕同樣愛她,只是這種愛,不被天地所容,更不為他所容!
「好。」墨錦御應聲,眸光射向京都方向,亦是深如幽潭,十年之謀,是時候了結!
沉睡中的君夢翎蹙緊了眉頭,如桃的小臉上帶著驚慌,一滴清淚沿著眼角緩緩流下,滴進了虞玖幽染血的手心,換來一聲低嘆。
君翊絕為國身死的消息傳入皇宮,皇帝听後便昏過去了,醒來時鬢角發絲已白,一瞬間蒼老,坐在龍榻上並未起身,又用了一顆長生丸,並傳令龍霄騎火速運回四皇子的尸身。至于受傷頗重昏迷不醒的虞玖幽,便不急著一起帶回來了。
君翊塵正在淺酌,听罷,溫文如玉的光華似乎淡了幾分,舉起酒杯倒入土中,唇角溢著苦笑,為何他總是逃月兌不了棋子的命運,四弟一死,便是絕了父皇的後路,那個男人,怕是誰也敵不過的吧!他真是,強大的近乎可怕!
龍霄騎用了最快的速度,也是一天一夜才將君翊絕的尸首運送回京,皇帝見了君翊絕的尸身後,更加滄桑,早朝停罷,暫未定何時上朝。
這些天的幽羽完全沒有戰勝後的喜悅,即使華商投遞降書,仍是沉浸在悲傷淒涼的氣氛之中。
「皇上,屬下已查明並勘測過,四皇子被一劍刺中心髒,並肩胛處有傷,佩劍已斷,而那斷劍與四皇子致命傷口吻合,應是敵軍所為。另虞將軍身上的劍傷離心髒半寸,傷了心脈,虞將軍的佩劍刺入華商的主帳的木樁之中,應是在刺殺敵軍時偏離了位置。」說話的聲音為龍霄騎的統領陳九。
皇帝滿臉痛苦的坐在龍榻上,手支著額頭,柱在一旁的桌子上,低沉著聲音道︰「此一役,我幽羽雖勝了,卻是十七萬軍隊全部覆滅,更讓朕的皇子丟了性命,朕不勝傷痛!」
「皇上請節哀,四皇子為國捐軀,此乃大義之為,為世人歌頌。」陳九彎著身子,低下頭,安慰道。
「為世人歌頌…」皇帝喃喃著,眼中痛苦之色清晰,「封四皇子為一品護國親王,謚號睿。即建造護國王府,以作紀念!」
「是。」陳九領命,行著禮。
「虞將軍怎樣了?」皇帝想起前幾日虞玖幽被送回,因失血過多且傷了心脈而昏迷,現下問著。
「回皇上,虞將軍仍是昏迷的,倒是五公主,一听虞將軍受傷歸來,便急忙跑去丞相府照顧了,不知是否要屬下帶回?」
「罷了!」皇帝擺了擺手,似是無力,沉聲道︰「虞將軍雖帶領我幽羽大勝,卻是犧牲了全數性命,撤將軍一職,封其玖郡王,賜其郡王府邸。」
老皇帝這明顯是打一巴掌在給甜棗,更是為了收回兵權,反而賦予虞玖幽一閑職,只為堵其悠悠眾口,畢竟此仗幽羽勝利,亦是有功。
「是。」陳九抱拳,彎,十分的恭敬。
「退下吧,讓朕一個人靜靜。」皇帝疲憊不已,說了這番話像是用了不少力氣,緩緩放下手。
「是。」陳九點著頭,又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待陳九走後,皇帝從龍榻上的枕頭下模出一個長形紅木的盒子,拉動環扣,拿出一顆紅色的藥丸緩緩放進嘴里,隨後又將盒子放了回去,緩緩閉上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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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嗚嗷嗚,是墨墨哪里寫的不好導致收藏猛掉了嗎,好吧,我去蹲牆角…
錦柿子的本來面目終于露出來了,好不容易…哎,涼薄如許。他這個性格,這個這個,還真是深不可測!
怕有的親們不理解,說下為什麼龍霄騎的統領陳九就判定君翊絕是敵軍殺的,因為他們並不知這背後的執棋之人是誰,更不知道他們的對話,自然想不到君翊絕這個其實內定的皇位候選人會自殺。
好吧,君翊絕都給乃們整死了,看墨墨多親切可愛。(*^__^*)
感謝榜︰淋灕的一顆鑽鑽,小影的五朵花花,謝謝,麼麼噠!
多謝訂閱的乃們,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