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肅臉色更難看，「回陛下，哥哥此番所帶五萬兵馬經南郡一戰，損失頗重，為防敵寇襲擊故而才編整地方軍入伍。『**言*情**』哥哥也是為了戰局著想，並未……」
司馬祁冷笑道︰「劉沮已死，所留殘余不過烏合之眾。烈親王勇猛善戰其能連這等小兵都收拾不了，非得入蜀收納士兵入伍？」他挑挑眉，「怎麼？烈親王是預備做第二個劉沮麼？」
「放肆！」蕭肅騰的起身，「你不過小小質子，竟這般挑撥！」
司馬祁低頭冷笑，「質子又如何，我心磊落，忠君不二。親兄弟又如何，古來今往，多少皇族手足相殘，多少親人勢同水火。恭王爺又怎敢保證烈親王就沒那樣的想法？」
「你……你！」蕭肅氣急，只是指著司馬祁鼻子怒瞪。
沈從容看著不一言的蕭玨，轉而是低頭沉默的韓止境以及咄咄逼人的司馬祁。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愈深究的看了看蕭玨。他不單會利用人性，更善于琢磨人心呵。這身邊二位一動一靜，配合得多麼的天衣無縫啊。
「陛下，古人雲‘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連無任何關聯的人都理該善待，更何況陛下與恭王爺乃是同根兄弟。恭王爺與烈親王雖是兄弟，卻性情各異。司馬侯爺何必如此為難呢？」
蕭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從容又開口道︰「何況烈親王不過整頓蜀中兵馬，這益州本是劉沮的勢力範圍，斬草除根也尚可理解，司馬侯爺何故如此大驚小怪。」
司馬祁看著她，沈從容面不改色的與之對視。
韓止境抬頭，說道︰「陛下，烈親王先上表朝廷之後再命恭王爺回京領罪，臣以為于情于理都無可挑剔。『**言*情**』至于益州整兵一事……」
「‘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沈從容坦然的看著依舊閑適的坐在那里的蕭玨，這話可是蕭肅告訴她的，不管怎樣，她不想蕭肅受到責難。「陛下曾經便如此認為，如今烈親王領兵在外，若陛下真有擔憂何不坐視其大再做定奪？」
司馬祁冷冷的說道︰「做大？屆時養虎為患又該如何？」
沈從容笑了笑，只是看著蕭玨。
蕭玨微微垂瞼，面容依舊溫和，「七弟，你長途奔波也累了，此番無故離京且暫住翔雲殿，禁足一月以示警告。你且先下去吧。」
蕭肅捏了捏拳頭，看著沈從容，沈從容淡淡的眨了眨眼，「臣弟謝陛下不追究，臣弟告退。」
蕭玨微微點了點頭，倏爾，蕭玨看向沈從容，「先生有何高見。」
沈從容心中微嘆，這人也真算是長了顆七巧玲瓏心了，她不過淡然一笑竟已知她作何打算。「草民不過狂亂之言。草民閱覽史書，覺朝廷若想屹立不倒，聖上若想安然穩坐唯有兩法。」
「願聞其詳。」
韓止境抬眼看向對面侃侃而談之人，不動聲色的掩下神情。
「其一，君王韜略無數，運籌帷幄，朝臣盡皆心悅誠服。此等君王如同炎帝，黃帝諸類，屈指可數。其二，君王統籌兼顧，控制黨爭，制衡左右，任其互相撕斗，如此盡可坐收漁人之利。縱觀歷史君王善用黨爭者無不豐功偉績，留名丹書史冊。草民認為，若擔心養虎為患，不若養獅防範。」
蕭玨勾了勾嘴角，韓止境抬頭看向她，她終于還是要堅持往下走麼？
司馬祁笑了笑，「防虎且不易，沈先生竟然還妄想讓陛下養頭獅子？哈！先生莫不是在混淆視听以拖延時間吧。」
沈從容冷冰冰的看著他，「司馬侯爺，沈某與侯爺先前所言純屬真心誠意。陛下求才若渴，沈某自當竭心盡力。若南行一番小侯爺便認為沈某德行不端，心在曹營心在漢。沈某也無話可說。此番言語仍是沈某肺腑之言，陛下初登寶座，當務之急是蓄養實力而不是傾巢絞殺。花不多的心血扶植一個可堪與烈親王匹敵的對手，一來可見朝廷風向轉動，識清可用之人；二來陛下也可韜光養晦壯大自己，三來，正如陛下曾言‘亂世用重典，盛世當懷柔’任其做大總好過無故斬殺難堵天下悠悠眾口。」
沈從容鏗鏘有力的說完，只堵得司馬祁面紅耳赤。她看也不看韓止境，繼續道︰「陛下乃當世明君，自會分曉利弊。」
蕭玨帶笑的面容上緩緩笑意擴大，他立了立身，「愛卿此言不虛，今封布衣沈從容為諫議大夫，賜宮中別院。」
沈從容愣了愣，下意識的看向司馬祁，司馬祁卻低頭不語。
這堂堂朝臣竟賜宮中別院……「陛下，這……」
蕭玨打斷道︰「朕與愛卿相見如故，況愛卿曾于醉翁閣言說科舉改革，朕想與卿暢談此事。愛卿切莫推月兌了。」
沈從容有些欲哭無淚，她看向韓止境只見那人淡淡的看向自己，道︰「陛下，沈公子遠道而來在京卻沒有親屬，陛下如此安排也頗費苦心。」
「……」沈從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知道她是女兒身啊！還如此將她往火坑里推。
「只是，微臣與沈公子還算老鄉，且對科舉之制都有看法，陛下不若賞其別院于臣近旁，一來陛下也可方便行事，二來沈公子心性散漫也恐唐突了宮中規矩。」
沈從容半吸了口氣，忙不迭地的點頭，蕭玨依舊含笑看著她，「如此，也好。」
「呼。」她暗自吐出一口濁氣，真心感謝道︰「謝陛下隆恩，」
「免了，止境，從容初入京城，這朝中事情你且先帶他去熟悉一二，府邸一事你也多費心思。府邸沒建成之前，從容還是暫居宮中吧。」
「……」沈從容歡喜的面容還沒來得及褪下在听見後半句後又生生的石化了。「謝，謝主隆恩。」她瞪了瞪韓止境，以示警告，趕緊找房啊。奈何被瞪之人無絲毫感覺恍若未聞的領了她出去。
沈從容跟在韓止境身後只想將這廝煎炸爆炒，剝皮抽筋！想起君上有龍陽之好的可能她便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甫一出閣，她就悄聲問道︰「陛下，陛下是否有隱疾？」
韓止境頓足，回頭看她，她昂著頭，氣鼓鼓的說道︰「這無風不起浪啊，總該有些依據的。」
韓止境眼光掃過她的嘴唇，再淡淡的看著她的眼，「我說過，你既然選擇了，就該知道有些事情遲早包不住。」
沈從容盯著那人的後背，莫名的想起那夜，竟覺得懊惱萬分，轉而又是落風死前的模樣，抬頭再看那人時，只覺心中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