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沈從容突然臉紅了紅。
司馬祁陰陽怪調的笑了笑，「我請旨，請陛下同意御史大夫韓止境與肅王遺孤沈慕菡的婚事。」
沈從容緊繃的神經突然松懈了下來，松懈之後卻又有種渾身無力之感。他要娶妻了，娶姓沈的姑娘。呵，沈美人，可是卻不是自己。她在瞎想些什麼，怎會，怎麼會以為那個沈美人是自己？
他要娶的是大魏第一美人兒，呵。
她曾辛辛苦苦萬般想成為的人兒，她沒成就得了。可他卻娶了大魏第一美人兒。沈從容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何感受，卻只覺得有些酸脹得不行。她努力的轉了轉腦袋，才說道︰「陛下意圖用蕭煜牽制蕭傲，卻仍用韓止境來平衡韓丞相的實力。他，他做得很好，很好。」
雖然二人同姓韓，可由于一個是保守派，一個是改革派，政見一直相左。之前韓潭還曾不屑于與韓止境同姓為官，後來被人戲稱說有父子相韓潭便再未單獨與韓止境見過面。二人視同對方為空氣，暗暗相斗，這早已是朝堂知曉的事。韓潭前腳請婚，陛下竟立即賜婚韓止境，他把握政權的平衡把握得很好。只是，為何會將沈慕菡許配給他，一介孤女即便再如何被先皇重視卻也是無權無勢的。君上又哪里來的信心這二者可以平衡的了。
沈從容張張嘴，司馬祁卻似早已料到般的說道︰「我說過，不要小看女人。沈慕菡，嘿嘿，這女人，可真是讓人不忍拒絕。更何況，娶了沈慕菡絕不僅僅只是娶了一個花瓶，昔年追隨肅王之人如今所有的精神依仗全在她身上。韓止境，艷福不淺。」
沈從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頓覺興趣乏乏，轉身便離開了。
她也不知自己如何回到府邸的，站在府門外，韓府的大門緊閉著，那盞亮著的燈籠高高懸掛，清冷的「韓」字隨風飄擺，沈從容突然意識到，似乎天氣漸漸涼了，她搓了搓手獨自回了府。
韓府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韓止境一身青衫立于門口，他看著身旁緩緩關上的府門，有些東西幾乎便要噴涌而出。然而，沈府大門還是關上了，他的腳步卻未動一分。
沈從容進了府才知道蕭玨正在後院等了自己許久。
他任由她在外玩耍，累了再回。他只是白衣寬袍，靜坐相待。
「君上。」沈從容開了口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蕭玨微笑著看著她，月色朦朧，院內並未掌燈。高高的梧桐樹遮蔽了半邊天空卻投下深層的暗影于那人身上。「回來了。」
沈從容不知為何突然有種想朝他火的感覺，她不是氣他莫名其妙的指婚，也不是氣他無緣無故的將他自己置于危險邊緣。她說不清，似乎，似乎只是生氣他這樣的雲淡風輕，這樣的對外事無關緊要的感覺。
她感覺他似要離開一般，這樣的感覺莫名的讓她覺得難受。
蕭玨似感覺到了她的難過，有些擔憂的站起身，他向她緩緩走近，伸手觸踫她的額頭，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沈從容緩緩笑了笑，她似乎覺得很累，卻又似覺得很輕松。她搖搖頭，「蕭玨，你可想飲酒？」
蕭玨微愣，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喚他。他本就清涼的眸子愈閃亮，沈從容瞧見那眸子里有兩個小小的自己，完完全全的自己。
「好。」
沈從容突奇想，攜著蕭玨上了樹，她一躍下樹靈動的眼楮瞅了瞅臉色微微泛白的蕭玨，笑了笑，一手一只大酒壇輕點地面便如一只黃鶯般靈巧的坐到了蕭玨身邊。
「給，你的。」她大方的遞給他一個酒壇，伸手便拍掉封印的紅泥，隨後笑了笑，順手拍掉自己的仰頭便大喝了一口。
她愜意的長舒口氣，隨意的晃動這腳丫子。這樣的行為真的太似山野痞夫行徑了，可蕭玨卻似很歡喜。他慢慢的抬起手飲了一口，微辣的氣味登時沖刺著鼻腔，口腔。他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咳了幾下。
沈從容有些懊惱，連忙問道︰「呀！我忘了你身子不好，我們還是別喝了。」
蕭玨推開她的手，緩了緩抬頭笑道︰「如此興致，豈可辜負，我也許久未曾這樣暢飲了。上次于司興閣雖也滿意，奈何總是君臣相待，卻不盡興，從容，今日你我便大醉一場。」
沈從容借著月光看著他不再那麼蒼白的臉，突然覺得他當皇帝著實不易。她縮回手，笑了笑，「好啊。」
一口接一口的飲下美酒，一聲接一聲的唱出心中所歌，一顰一笑輾轉腦海，一言一語激蕩心間。
她說︰「蕭玨，你可真不適合當皇帝。」她嘟嘟嘴，「你太坦蕩了，坦蕩得讓我都有些無所適從。哈，你知道我臉皮厚的呵，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說說那韓止境那樣的怎麼過。」她又搖搖頭自我否定道︰「不，不，他臉皮比我厚多了，他適應得了，哈，哈哈，蕭玨，你知道他的外號麼？」她靠他很近，似乎只肯告訴他一般，「他以前頭大身小，育不良，我叫他韓大頭。哈哈哈哈，嘖嘖，真是可惜了他現在那副臭皮囊，浪費。」說完憤憤的又飲下一大口。
她奪過蕭玨的酒壇，繼續道︰「吶，你不能喝多了，我幫你喝。嘿嘿，蕭玨，你是個好皇帝，可是，我卻討厭韓止境，所以想……呃」她打個酒嗝，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擺擺手，卻又將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他從小就那副臭德行，自傲自大，還毫不通情理。哎，可是師傅卻還是更喜歡他，甚至，甚至我連他正兒八經的徒弟都算不上。」
沈從容抱著酒壇子，直愣愣的看著不遠處府邸內仍舊亮著的房間。昏黃的燭光將屋內那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投射在窗柩上更顯滄桑。
「他心懷天下，立志安邦。我算什麼，從小到大不過他身邊的一個跳梁小丑而已。」她又飲下一口，卻因太急而嗆住了，辛辣的刺激直竄她的腦門頂，她情不自禁的噙著眼淚，只是怔怔的看著那方。
「你知道了。」
沈從容笑了笑，「他娶了第一美人兒又怎樣，這世上總有一人是願意相信我是大魏第一美人兒的。」她吸吸鼻子，不服輸的說道。